《水蒸气》希言Z然

49、终于结束的起点

　　“可我不是别人。”

　　这句话直到出了电梯，还在梁予心中回荡。景澄润搂着她停在了门前，轻声道：“梁予，到家了。”

　　眼前的景象说不上清晰，梁予靠在她的怀里，四周都被她的气息所笼罩，混着身体里的酒意，只让她愈发觉得燥热。景澄润抱着她来到门前，梁予抬起手按下指纹，虽说平时识别就不是100%一次成功，但像今天这样失败好几次也确实不常见。可梁予偏偏不信邪，她借力勉强站直身子，一手撑着门，将拇指换着方向贴近识别处，可换来的也不过是一声声验证失败。

　　从背后看过去，她就像个倔强的孩子，景澄润心里的柔软又被触动，她上前两步，从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耳侧低声说：“要不试试密码吧？”

　　密码……

　　梁予缓缓地眨了两下眼，随后盯着那个不属于她的手背，挣脱，又握住。捏着景澄润的食指，梁予唤醒了按键，看着发光的三排数字，慢慢按了下去。

　　1…3…1…2…3…1

　　“已开门。”

　　没有避开她输入时的画面，景澄润伸手拉开门，环着她走进房子，摁开墙上的开关，接着反手带上了大门。

　　等梁予稳稳靠在鞋柜上后，景澄润才蹲下身替她解开鞋带。垂着脑袋看着对方乌黑的发顶，梁予下意识就伸手轻轻覆在了景澄润的头顶上，被碰触的人只是略微缓了下手上的动作，待给她换上旁边的拖鞋后，景澄润仰起头道：“先去坐会儿好不好？”

　　倚着鞋柜的人点了点头，却没等景澄润换好鞋就直接东倒西歪地往沙发走，吓得身后那人拖鞋都来不及穿，赶忙过去扶她。“梁予，你慢些。”

　　喝醉的人像是被这突然一声唤醒了些思绪，梁予转身一把推开了景澄润，红着脸带着明显的情绪问：“景澄润，如果不是别人，你是我的谁啊？”

　　地砖的凉意顺着脚底蔓延上来，景澄润启唇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梁予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副样子，脸颊的颜色逐渐波及到眼眶，“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对不对？”

　　“梁予……”

　　“你别过来，”她刚上前一步就被抬手制止了，梁予哽咽的声音同时被带了出来：“求你了，如果你不喜欢我，能不能别再靠近我了。我很累，景澄润，我真的很累。”

　　“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喜欢你了，”梁予眼里早已蓄满了泪水，她扶着旁边的桌子勉强保持着平衡，有些无助的讲：“尽管用了这么些年，但我觉得我已经没有那么喜欢你了，所以你能不能稍微配合一下我，在我能坦然面对你之前，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找我。”

　　“每一次见你，每一次和你相处，我都要花好大的力气去克制自己。可你始终是你，你不会为我改变，也不需要为我改变。一切只是我太贪心了而已，我时常觉得上天已经待我不薄了，即使没有父母，但我拥有的爱从未少过。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已经有那么多人爱我了，你不爱我，也很正常。”

　　梁予吸了吸鼻子，酒精加速了她的心跳，连带着呼吸都重了起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当初我会选择出国吗？除了之前告诉过你的，其实还有个原因。”

　　“大二那年的寒假你和唐湘一块儿回了滨城，我二十岁生日，是沈晨依陪我一起过的，那天晚上，她跟我告白了。”

　　景澄润望着她，猜不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只能保持沉默继续听她讲：“我一直知道她的心思，可当真正点明那刻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被不喜欢的人喜欢，会是一种困扰。”

　　梁予偏头扬手擦下滑落的泪水，双腿有些发软，她后退找到了沙发，倚着它坚持站立着，“我不想让你觉得困扰，我也不想用我们的友谊来当赌注。二十岁的我远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勇敢，我当时想着，如果说明白了，换来的只有你的苦恼，相比那样，或许渐行渐远我们都更能接受吧。”

　　“你听过《后来的我们》吗？”梁予回忆起寒假过后的那半个学期，这首歌就因那段时间，成为了她的年度歌曲，“那张专辑刚出来时，我还只是觉得它很好听，可假期之后我再听，却觉得好似有些不一样了。”

　　“网上总说，五月天最擅长写遗憾，也唯独没有纠缠。遗憾嘛，总会有的，不过纠缠，确实没有必要。”梁予低下头，勾起浅浅的一道弧度，“在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后，我觉得也能说服自己离开你了，地球缺了人类照样转，而我对你来说，远没有到不可或缺的程度。”

　　“我承认是因为喝了酒，但今天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可能我只是对年少的我们执念太深，也许再过段时间，我能彻底放下这段……”梁予胸腔起伏，呼出的酒气依旧浓郁，“你回去吧，在我努力不喜欢你的同时，你也可以试着把我当一个普通朋友来看待，一个认识很久，仅此而已的高中同学。”

　　景澄润看着她自嘲的笑容，心口疼得厉害，顾不上梁予的拒绝，她上前脱口而出：“我做不到，梁予我做不到。”

　　“那你要我怎么办？”梁予对她的靠近很是抵触，扶着沙发靠背，梁予拉开些距离跟着喊：“明明对待朋友你向来一视同仁，你可以对任何人都那么好，少我一个又有什么不同呢！”

　　“景澄润，哪怕对待友情，我也没你那么无私，那么大度。以往我可以让自己习惯，但不代表我现在还要接受。何况现在你都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了，爱情是具有唯一性和独占欲的，你让我天天看着你对别人一样好，不觉得残忍吗？”

　　“我……”

　　“你还记得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叫你澄澄了吗？”

　　景澄润红着眼，点点头。

　　“那你还记得是为什么吗？”

　　“后来那个学妹没有再叫过我澄澄了，”景澄润早就解释过了，“她也只是听你叫过觉得有意思罢了。”

　　“可在她叫你时，你答应了不是吗？她后来不是没叫过，只是你很少再理她，所以她才改了称呼。”

　　梁予一直不觉得是她小题大做，她只不过是想要一份特殊罢了，可景澄润从来不会直言回绝别人，她习惯用沉默来让旁人分辨其中的含义，同意也是，拒绝也是。

　　“我一直觉得你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小圈圈，我进不去，你也不想迈出来。我想要的感情是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的，你给不了我爱情，我也给不了你友谊，那继续这样互相折磨真的还有必要吗？”

　　“那如果我今晚没有过来呢？”景澄润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身上，晚上在收到左堇微信时，她想到初见白臻言时对方看她的眼神，心里的慌乱就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景澄润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人了，她很明白其中缘由。

　　“我也没想过你会来。”梁予的身体完全被酒精浸染，单单一只手臂支撑不了她的意识，就在她踉跄差点滑落到地上时，景澄润快步走了过来，张开双手稳住了她往下落的身子。

　　回到熟悉的怀抱中，梁予喘着气，双掌似依赖却又似想推开。“景澄润，难不成我不能试着喜欢别人吗？”

　　听到这话的人第一反应就是皱起眉，景澄润将人往上托了下，快速环顾了眼房间的格局，一室一厅的房子很容易就能找到卧室的方位，她没说话抱着人朝房间走去。

　　再一次的沉默毫无疑问又触怒了梁予，若换作平时梁予大概也就笑笑觉得习惯了，但现在她却没那个好脾气把不爽压在心底。揪着景澄润的外套领子，梁予双眸还泛着红，“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总是让我猜，到最后只能让我自己宣告自己的结局。而你永远就站在那，只是站在那。”

　　移动的步伐停在了床前，景澄润揽着她的腰，扬起右手轻轻地帮她擦掉滑落的泪水，“梁予，你给我些时间，再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

　　可此时的梁予哪里还听得进去，她只是一味抓着对方的衣领，逐渐减小的嘟囔声慢慢淹没在了景澄润的怀里，直至最后一抹清醒消散。

　　帮她脱下外衣后，景澄润在卫生间找到了卸妆湿巾，蹲在床边轻柔地把她哭花的妆给卸掉，随后又抽了几张洗脸巾替梁予简单擦拭了下露在外面的肌肤，等全部弄完，床头的LED时钟已经跳转到23点了。

　　景澄润俯在床边静静凝视了好几分钟梁予的睡颜，脸上因酒精染上的红已经消散了不少，只是不知道明早起来，她会不会头疼了。

　　小心地掩上房门，景澄润站在门口忍不住再次打量起这套属于梁予的房子，她很庆幸之前耍了些小心思找唐湘要到了这里的地址，哪怕第一次进门不是因为主人的邀请。

　　虽然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擅自参观很不礼貌，但心里的好奇还是催着她迈开了腿，顺着客厅她走到了梁予工作的区域。桌上东西很多却不见杂乱，她没敢乱碰，可在目光移到桌上那盒糖果罐时，看到里面熟悉的糖果，景澄润那颗已经开始波动的心，又一次感受到了酸涩的刺痛。

　　她好像真的，错过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