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蒸气》希言Z然

40、鹿岛

　　在这儿遇到李洛楠也算意料之中的事，梁予看着十指相扣进来的两人，在自家老板诧异的目光中放下了手中杂志。

　　“润润是还在上课吗？”左堇身姿摇曳，倚在前台翻阅起今天的排课，“怎么不进去看看？”

　　“好像不太方便，说是私教课。”

　　李洛楠没参与女士们的聊天，自觉坐到了一边刷起手机。左堇点了点课程安排，了然道：“哦，是个大V，确实不方便旁观了。”

　　梁予来了兴趣，走过去问：“大V？”

　　“嗯，说是为了粉丝福利吧，来这儿报名学的舞。”

　　“这样啊，那她说有个新编的舞，是要教的这个吗？”

　　“应该不是，”左堇合上册子撩了下头发，“我们十一接了个音乐节的场子，新编的舞是去那边表演的。”

　　她原以为舞蹈工作室就是开班授课的，没想到业务竟这么广。看出了她的好奇，左堇耐着性子给她讲起了她们的业务发展。

　　聊得正欢，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结伴走了进来，看到左堇均打了个招呼：“左堇姐下午好啊。”

　　“这一看昨晚就没休息好吧？”左堇调侃了她们两句，向梁予介绍起来：“这也是我们的舞蹈老师，柔柔和小K。”

　　男生率先凑上前，单手撑着前台冲着梁予就说：“这是未来学员吗？”

　　左堇没眼看，觉得丢人默默挪开了位置：“有点儿油，阿予你别介意。”

　　“哪里油了？”小K不服，继续将注意力放到梁予身上，“小姐姐你别理我们老板。”

　　梁予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捂着唇不好意思的说：“确实有点油了啊。”

　　罗祎柔一脸嘲笑跟了过来，推了他一把道：“你就别搁这儿当显眼包了，小姐姐怎么称呼啊？”

　　“叫我梁予就好，楠哥是我老板。”

　　坐在一边的男人此时抬起头来，笑道：“这时候知道用上我了，怎么不说你是小景老师的同学啊？”

　　“原来是润润的同学啊，那就是自己人啦。”

　　“对对对，都是自家人，”小K一看就个自来熟，“我可以直接叫你阿予吧？”

　　面对这种直接的好感，梁予也没太有所谓，大概还是因着景澄润的关系，她没有表现的太反感。

　　小K还是那副样子靠着前台，对着梁予散发魅力：“话说阿予十一有没有安排啊？我们要去鹿岛参加个音乐节，楠哥说好一块儿过去玩，要不你也一起啊？”

　　大家都差不多是同龄人，相处起来自然没什么代沟问题，梁予本还在犹豫，景澄润就在这时领着学员走了出来。待把人送走回来，她看着小K那副姿态，皱着眉就走过去，“你在这演公孔雀开屏呢？”

　　这话惹得全场大笑，小K也是站直了身子，气呼呼的讲：“我这明明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逑你个大头鬼，”景澄润一把将梁予拉了过来，“你可别打她的主意。”

　　大抵是刚跳完舞的缘故，手腕上传来的温度灼热，梁予忍住了挣脱的欲望，好在下一秒对方就放开了手。也不知双眼有没有透露出心虚，梁予余光瞥见李洛楠似笑非笑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又跟着正身看向了对面的男生。

　　“哎呀，你这说的直接把我印象值拉低了啊。”

　　“你什么德行工作室谁不知道啊？”景澄润懒得搭理他，偏身问向梁予，语气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刚才在聊什么呢？”

　　梁予浅笑回答：“小K也没恶意啦，他刚才问我要不要和你们一起去音乐节玩。”

　　见梁予帮他说话，男生立马扬起了脸，一副梁予站他的神态。景澄润被他那模样逗乐，又看向梁予，“那你有时间吗？”

　　既然老板都在这儿了，自然轮不到她说了，梁予故意看向一边坐着的李洛楠，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他身边的左堇呵呵直笑，戳了下男人的胳膊，打趣道：“资本家，给不给人放假啊？”

　　李洛楠很是无奈地摊了下手，“拜托，梁大设计师的日程安排我可从没过问啊，按照我司规定，法定节假日可是正常休息的。”

　　“那就是有空啦，”罗祎柔拍了拍小K的肩，“你小子有的高兴咯。”

　　没理会欢呼的男生，景澄润扬着笑在她身边低声道：“那你把身份证号发我，我等会儿给你订房。”

　　“我自己来吧，你把你们订的酒店告诉我就好。”

　　回到家里，总觉得今天干了一堆事，可躺到床上梁予才突然想起，这最开始看编舞的那个理由到头来，竟还没有实现。

　　“景澄润，这算什么啊？”

　　梁予失笑侧身拿过手机，看着对方之前发来的酒店名称，打开订房软件搜索起来。

　　可当她输完入住日期，看着下面一溜烟的满房提醒，梁予的心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也是，不说黄金周，这音乐节早就官宣了，不比高铁票只提前15天开售，这酒店估计早在举办方宣布那几天后就订满了才是。

　　一时上头应下的事被这满房的冷水一浇，梁予不由再次感叹起她和景澄润的不适配，或许这又是上天在暗暗提醒着她吧，谁又能说得清呢……

　　她没有在当下将没房的事告诉对方，而是到了周一中午，才给景澄润发了微信。等了一会儿没见回信，可梁予刚把手机放下，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刚刚去看了下酒店，确实是订满了。”

　　梁予靠在椅子上，笑得很淡：“嗯，那就下次有机会再约吧。”

　　“那个，因为人数关系，这次举办方订的房我分到了单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住一间。”

　　这个人真的是，梁予一下还真不知该怎么回她。对方好像也察觉到什么，连忙找补起来：“或者我去跟其她人住，可以把房间让给你。”

　　“景澄润，”透过已经休眠的电脑显示器，梁予纠结的面容被印的格外清晰，“我去不去有这么重要吗？”

　　手机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就是想让你亲眼看看我，我们的舞台。”

　　梁予无声的叹了口气：“那就鹿岛见吧。”

　　鹿岛位于东海，得换一道轮渡才能上岛。而由于黄金周的紧俏，李洛楠没买到去沿海那座城市的高铁票，于是左堇干脆退了车票，陪着男友一道自驾过去，正好也能捎上了同样没票的梁予。

　　工作室的人比她们要先一步上岛，待她们三人到达指定酒店大堂时，已经差不多黄昏时分了。

　　左堇示意梁予将身份证给到前台，看了眼群里消息对着服务人员道：“之前有预定的，这两个是8615，这个加到8617。”

　　“好的，您请稍等。”

　　两位陪同人员站在左堇身后，李洛楠拉着行李箱故意撞了下梁予的，那微妙的眼神又开始打量起她，用嘴形说着：“一间房啊？”

　　受不了这位上司的八卦，梁予送了个白眼悄声反驳：“你不也是。”

　　“她是我女朋友，”李洛楠笑得可谓是很讨打了，“小景老师是你的谁啊？”

　　梁予啧了一声，恰好左堇办完入住转身，两人收起玩闹，各自接过证件和房卡。

　　“润润她们还在现场对流程，我们先回房吧，休息下再去那边找她们。”

　　刷开房门，景澄润的行李箱就横在房间走道上，一眼就能看到，再往里走，梁予有些尴尬的看着那张双人大床，一下停在了原地。

　　其实她也不是没和景澄润睡过一张床，但时间也未免太过久远了，那还是她们仅有的一次双人旅行。

　　大二那年五一的前夕，在梁予从导师那确定了出国名额后，面对已不那么常见面的景澄润，鼓起勇气提出了去旅游的想法。

　　她觉得多少还是因为唐湘那时正在热恋，不然景澄润只怕也不会答应的那么干脆。

　　只有三天假期，她们并没有走远，选择去了杭州，一起看了看西湖。关于西湖的传说有很多，最出名的莫过于白娘子了，两人挤过人山人海的断桥，驻足在了西湖边上。

　　“我不喜欢这个传说，我觉得许仙根本就不值得。”梁予望着碧波荡漾的湖面，看着那因故事而使游人纷至沓来的石桥，心里却为白娘子感到惋惜。

　　景澄润听后却只是笑笑，似乎是觉得她太把故事当真。“那你有没有看过潘粤明那版的白蛇传？”

　　梁予摇摇头，“有什么不同吗？”

　　“那一版的许仙，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白蛇是妖，”景澄润同样望着对面的西湖水，“在我眼里，或许其它是传统的报恩故事，但那部白蛇传，我觉得是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

　　“那你有期待过美好的爱情吗？”

　　刚过二十的人好像还是不太敢直言情爱，景澄润五官皱了下，没有回答而是打着哈哈让她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转头回想，对于杭州的记忆其实并不算多。除开被三山围绕的西湖风景区，属于城市的部分她们压根就没怎么去，以至于现在想来，梁予满脑子都是环山、西湖和竹林。

　　至于大床房，也确实是她小小的私心。

　　对景澄润这个社交距离并没有界限的人来说，其实大床或标间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反倒是让梁予这个始作俑者每晚心慌意乱，没怎么睡好觉。

　　但其实梁予也算是把这次的双人旅游在当作告别。

　　同床而眠的三个晚上，其实她都有在默默注视着沉睡中的景澄润，她生出过无数次想要去触碰的冲动，但理智终究略胜一筹，直到最后一晚，她依旧也只是看着她罢了。

　　如今再看到这张大床，好像和当初紧张的情绪没有丝毫出入。梁予不禁开始纳闷，景澄润是不是对她也太放心了些？

　　休息过后，晚上披了件外套，梁予当起电灯泡跟着如胶似漆的两人一道去了现场，见到了她未来三晚的室友。

　　不过第一个向她跑来的不是景澄润，而是率先看到她们的小K，“哎呀，阿予你来晚了一步，我们刚走完台。”

　　“没关系啊，明天可以看现场嘛。”

　　“行了，你别这么黏人啊。阿予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左堇拉着梁予往里走，指着景澄润旁边另外两个人说：“这是在海城的两位老师，诺诺和阿伦。”

　　走过来的这几步，她先是看了眼景澄润，这才将注意放到新认识的两人身上，“你们好，叫我梁予就好。”

　　“润润提起过你，欢迎来玩啊。”相比高冷的阿伦，诺诺明显要外放不少。

　　左堇走向景澄润，确定流程没什么问题后，便拍了拍手对着几人道：“今晚收工啦，走吧，先去吃饭。”

　　由于明天就要上台，今晚大家也没放肆吃喝，八个人点了十来个菜规矩吃完便各自回房调整了。她们都在一个楼层，互相道了晚安后，景澄润跟在梁予身后，一起进了8617号房。

　　梁予不清楚今天景澄润看到这张床的心理活动，她蹲下身打开行李箱，整理出需要的东西，而那个人也自顾自忙起来，没有说话，最后像是受不住这莫名的氛围，景澄润拿出了平板，随意播放了收藏的一个歌单。

　　音乐适当缓解了些房里的气氛，景澄润望着梁予的侧颜，提议道：“你想不想出去逛一逛？”

　　合上箱子，梁予将换洗的衣服放在床脚，“你陪我吗？”

　　“嗯，去吗？”

　　梁予看她那副绷紧的身子，勾起笑摇摇头：“左堇姐都说了今晚好好休息，你明天还要上台表演的，不去啦。”

　　“没关系的，我……”

　　“景澄润，”梁予打断她的话，直视她问：“你先洗还是我先？”

　　话已至此，她便没再坚持，让出了过道的位置，“你先吧。”

　　临行前在收拾行李时，梁予看着床上的吊带睡裙，尽管很想私心看一看景澄润的反应，但想象过后，她还是将规规矩矩可以扣到脖根的睡衣装进了箱子。

　　这有些事吧，想一想也就够了。

　　相比这1米5的双人大床，梁予靠在上面也只占据了小小一部分，她本身就瘦，何况还存了注意距离的心。待景澄润洗漱完出来，掀开被子上了床，两人之间的间距完完全全可以睡下第三个人。

　　“你明早要起来吃早餐吗？”

　　景澄润这没话找话的功夫确实还得再练练，梁予回复着微信消息，随意道：“自然醒看错没错过早餐时间吧。”

　　另一边那人的关注全在手机上，景澄润想跟她说说话，却又不知道怎么起头。她的表情根本不带遮掩，梁予余光捕捉的格外轻松。

　　“小K一直都是这么自来熟吗？”

　　提起一个她所熟悉的人作为开头，景澄润很顺利的就将话给接了过去：“嗯，他是典型的E人，你是在跟他聊天？”

　　梁予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复，“洗完澡出来发现他加的我，应该是从群里添加的。”

　　“你要是觉得烦可以不理他的，”景澄润侧过身，拉近了些两人的距离，“他撒网的对象也不少。”

　　梁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放下手机扭过头道：“景澄润，你难道忘了，我是喜欢女生的？”

　　“不是，就……”景澄润支支吾吾了半天，勉强想到了个理由：“你肯定不喜欢他啊，我是怕你觉得他纠缠嘛。”

　　完全没法否认，现在面对这个人时，梁予还做不到心如止水，她单手撑在两个枕头的交接处，微微靠了过去。

　　“景澄润，你邀请我睡一张床，你就不怕，我会对你怎么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