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蒸气》希言Z然

11、僵持

　　混着窗外的蝉鸣声，高一学期的最后一个月已经过半，除了某些装酷玩味还执着披着长袖校服的学生外，大多人都已经换上了夏季校服。

　　而之后在学生们不断的哀嚎呼吁声中，学校总算松了口，允许她们在中午之后开启空调。之前被高温折磨的午休时间终于迎来了凉爽，可坐在第一排的梁予在毛孔舒展后，很不争气的又感到了一丝凉意。

　　刚打完球回来的男生挤在空调前还稍微替她挡去了些冷风，可午休铃声敲响后，即使将扇叶往上调，梁予还是忍不住起了身鸡皮疙瘩。

　　郑欣转了个面，瞧出了她的状况，挪过去小声问：“阿予，你很冷吗？”

　　“嗯，有点儿，”这情况完全睡不着，梁予索性坐在那默背起单词来，“明天我得把秋季校服带来。”

　　“那你中午不睡觉啊？”郑欣打了个哈欠，嘟囔着：“下午会困啦。”

　　小声交谈的两人吸引了后桌正准备午休的男生，秦阳踌躇了片刻，还是从椅背上将长袖外套拿了起来。他家住的远，早晚含着点儿凉意，便总带着外套，递过去后男生压低声音说：“披我的吧，昨天刚洗过，不脏。”

　　两人一道回头，本还睡眼惺忪的人顿时清晰了过来，郑欣两眼泛光打量着那件男款外套，见梁予还在犹豫，自作主张接了过来，抛给同桌，“身体最重要，赶紧披上睡觉啦。”

　　仿佛是个烫手山芋兜在怀里，梁予下意识还是准备还回去，但秦阳显然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披上赶紧休息吧，下午有政治，你不怕到时候打瞌睡啊？”

　　没等她回答，秦阳便自顾自埋下了头，趴在桌上开始了午休。身边的郑欣也跟着闭上了眼，捧着那件外套，看了眼黑板上的课表，本着问心无愧，梁予最后还是说服了自己。

　　随着午休结束，原安静的空间逐渐热闹起来，赶着课前去接水上厕所的学生三三两两出了教室，梁予也在转醒后缓缓坐了起来。韩萌不知从哪溜达了过来，看着她身上的外套挑了下眉，随后瞥了眼身后的空调问：“很冷啊？”

　　才睡醒的人揉了下眼，点点头没有作声。韩萌见状二话不说转身将温度调高了几度，操作声下一秒就引起了其他人注意：“萌姐，天这么热，你怎么还升温了啊？”

　　“吹了一中午了热什么热，”韩萌没好气的瞪了回去，“我又不是给关了，心静自然凉懂不懂。”

　　吃过韩萌拳头的男生很快消声不再争辩，倒是路过讲台的柏佳佳斜了眼她们，瞧见梁予递外套，轻蔑的说：“还是咱们班学委命好，男生给外套，女生摁空调，护花使者不要太多哦。”

　　被牵扯到的三人均反射性蹙起眉，韩萌还没来得及反呛回去，倒是坐在最后的赵盛英吊儿郎当的笑道：“学委长得漂亮成绩也好，柏佳佳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啊？”

　　没料到他会横插一脚，柏佳佳当场气红了脸，她可不想得罪这个二世祖，只能忍着气将火撒在梁予身上：“成绩好了不起啊，万筠也没你这么横。”

　　平白无故遭受白眼的人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梁予茫然的看着韩萌站上前继续替她出头：“就是了不起啊，学生不比成绩比什么啊？哦，也是，比长相你好像也比不上我家阿予。”

　　“韩萌，你不要太过分！”

　　送了她一记不屑一顾的眼神，韩萌盘着手立在那儿，“到底是谁过分啊，柏佳佳，你嫌热就把外面的长袖给脱了，盖着被子开空调，你当这是你家啊？”

　　跟张珍妮一同抱着练习册进来的景澄润一眼就看到聚在前面的几人，她眼神快速扫了遍，将一沓册子放到讲台上，“刚睡醒就这么有精神呢？”

　　光想着怎么气柏佳佳了，韩萌一下忘了另外两人还在冷战，对着景澄润就问：“班长你说说，是我们阿予好看还是柏佳佳好看啊？”

　　这话一出，梁予可算是彻底清醒了。

　　全班同学的焦点突然齐聚讲台，景澄润没敢看梁予，脑筋一转往后退了一步，露出了身边的张珍妮，开着玩笑回：“那还是我同桌好看。”

　　底下传来了不少笑声，张珍妮扭头看了她眼，抱起练习册开始对号分发，景澄润也跟着拿起自己那摞，第一本正好是柏佳佳的。她将册子顺势递过去，笑道：“就为这争论不休呢？”

　　企图从班长这得到认同，柏佳佳接过本子指着空调说：“天气这么热，韩萌还把温度调高了，就因为梁予她觉得冷。”

　　景澄润面上不动声色，挪了一步瞧见了显示屏上的温度，“人体适宜温度是二十六度，这才二十五呢，也没有很过分啦。再说了，下节英语课，小姝老师一来肯定要看空调的，到时候看我们开十八度绝对少不了念叨。”

　　这番解释听起来挑不出毛病，但柏佳佳心里还是不太舒服，若把这段话当作站队梁予好像也说不过去，毕竟班上都知道，班长和学委最近在闹别扭。

　　上课铃响的及时，景澄润借此赶紧催促班上同学回到位置上，而她始终没看梁予一眼，抱着习题继续走到下一个人的座位前。

　　果不其然，祁小姝踏进教室就指着空调，让前排的一男生再将温度调高一度。她忽略讲台下的鬼哭狼嚎，将课本放在桌上后，掏出了一副大家熟悉的扑克牌说：“老规矩，抽四名同学先上黑板听写，其余人自己在底下对自己负责。”

　　三班一共四十八人，扑克牌由A到Q按照座位正好固定一人一张，听写是她们英语课永恒的开胃菜，祁小姝抽的有多随意，同学们心里就有多紧张。

　　四张牌先后摊开在讲台上，祁小姝晃了眼对着座位看了下，“哟，今天是班干部局啊。”

　　这话一出，顿时一大半人松了口气，祁小姝也不卖关子，将抽出的牌报了出来，最先起来的是化学课代表，随后是班长景澄润，梁予在听到属于自己的那张牌后也跟着站了起来，她忍住没去看斜后方的人，刚准备绕出座位，随着最后一人起身，班上突然就不约而同发出了起哄的声音。

　　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梁予顺势回头，对上了秦阳的双眼。

　　“咳咳咳，”祁小姝听见这动静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带着嫌弃扫视了遍躁动的学生，警告道：“谁再瞎叫唤就给我一起上来听写。”

　　审时度势的少年们顿时鸦雀无声，梁予没多在意，走向讲台在景澄润之后，拿了根白色粉笔，间隔了段距离，站在了她的旁边。

　　越到学期末，被考到的单词范围就越大，所幸梁予每天都有背诵巩固的习惯，一连几个下来，都没有难倒她。正准备提笔默写下一个单词时，旁边却传来景澄润粉笔断裂跌到地上的声响，梁予没多想下意识就扭头看过去，身后祁小姝的声音就飘了过来：“梁予，专心自己。”

　　她赶忙摆正脑袋，正好同景澄润偏移过来的视线相交而过。梁予刚写了个首字母，突然脑子就卡了壳，死活记不起下面是什么。旁边已经默完的人余光注意着她，像是纠结了一会儿，趁着老师转身的功夫，挪开了点儿身子，将黑板上的单词露给她看。

　　可景澄润这举动却没换来梁予的感激，她瞟见她的举动，反而有些生气的瞪了对方一眼，咬着下唇，梁予绞尽脑汁终于记起了其它字母，仰着头将那个单词补充完整。

　　这段时间，三班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班长和学委之间的别扭，起初还有人试着想缓解她们的矛盾，但介于双方好像都没有和好的意图，慢慢的，大家便默认她们吵架绝交的结论，不再试图干涉。毕竟大家都明白，从下半年高二开始，她们俩也不会再是一个班级了。

　　英语课上这一小小的插曲算是她们近些时难得的交流，尽管是无声的。而之后两人依旧进水不犯河水般，没有多余的交流。直到期末考试后，暑假前的大扫除上。

　　作为班长景澄润主要负责教室和包干区的卫生安排，而梁予则是被安排到了另一栋教学楼的实验室里。

　　进入收尾工作后，景澄润被喊住，帮一老师去隔壁跑个腿，拿着资料跨上另一边教学楼的楼梯，谁知在三楼转角，她刚抬头就看见了被一男生拦住的梁予。

　　显然梁予也看见了她，稍稍的愕然还没持续太久，男生的话紧接而来：“我是认真的，你要不要考虑之后选文科，和我一个班？”

　　梁予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反复启唇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视线忍不住越过他望向后面，可谁知刚对上景澄润的双眸，对方就略显局促地移开了目光。这反应不知为何比眼前这个自视甚高的男生还让她来气。

　　“你知道秦阳吗？”

　　年级前三谁不知道，男生点了下头，梁予便接着说：“所以你全校排第几啊？”

　　男生没有答话，站在那脸上终于浮现出丝丝尴尬，潜意识大概还是想故意气下景澄润，梁予故意冲着对面的人说：“你想读文，可我都有一个或许是文科第一的绯闻男友了，为什么还要考虑你啊？”

　　此话一出，男生没有再纠缠，埋着头错开她跑向了楼道。而梁予没有管他，迈腿一步一步继续刚才未下完的阶梯。

　　“你这样说会让他误会的。”景澄润贴着墙壁，在梁予从她面前走过时，还是松口道出了心中顾虑。

　　可梁予却不在意，她背对着说话之人，语调没什么起伏：“为何要管不相干的人误不误会，反正了解我的人总归是会信我的，其余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捏着手里的资料袋，景澄润目送着梁予缓缓走下了楼梯，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于是，高一下学期的时光，就在前后桌越传越凶的感情绯闻，和她们两人心照不宣的陌路中迎来了结束。

　　高中生涯的第一个暑假，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