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蒸气》希言Z然

10、冷战

　　最终入围女子二百米的有六人，景澄润站在五号跑道活动着踝关节，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终点处抱着校服的女孩。

　　决赛关注的人相较预赛要多上不少，终点处已经围了不少人，梁予站在掐表的老师旁边，跟着紧张起来。直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操场上所有人顿时不约而同一起喊着加油，她捏着景澄润的校服，觉得那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二百米的距离说长也不长，因外道领先的人慢慢被内弯的几人追上，六人来到直线冲刺阶段，并没拉开多少距离。呐喊助威的声音越来越洪亮，梁予也不禁跟着加入，在最后五十米的时候，冲着五道还落后一点儿的人大喊：“澄澄，你可以的！”

　　随着秒表传来的掐停声，景澄润以微微的优势超过前面的人，率先冲过了终点线。操场和看台上顿时传来了欢呼声，梁予屏住呼吸最终在旁边裁判老师确认完成绩后，看到那个大大的1时，才彻底松口气，可刚一转身，看到的就是唐湘抱着景澄润庆祝的画面。

　　也不知道是温度升高还是氛围过于浓烈，目前的体感温度不算很低，但梁予却觉得双手有些反常的透着冰凉。

　　明明还有不少人围在她的身边庆祝，但梁予却仿佛只看见了唐湘，她们距离并不远，所以她能听得清有人开着玩笑说班长就该配班长，二班三班锁死了的言论。

　　她这才知道，原来最配的不是班长和学委，是班长和班长……

　　解释不清的情绪让她心口酸胀酸胀的，她愣在原地对于上前参与热闹忽然产生了胆怯。还是聂帅从后面草坪跑上来，在她旁边邀功讲：“看来我的好运班长接到了啊！”

　　那边的人听到看向了她们这边，景澄润的视线终于落在了梁予身上，让后者不得不迈开腿走了过去。

　　“怎么样，说到做到了吧！”她的白色上衣因为出汗领口有些贴着肌肤，可即使汗涔涔的模样，也没让人生出反感。

　　听完这话，唐湘的疑问脱口而出：“什么说到做到啊？”

　　景澄润刚准备解释，梁予却先她一步开口：“她托我保管校服，我说要拿回去得用第一名来换。”

　　在唐湘原来如此的声音中，梁予注意到了景澄润微微怔住的神情，可她却垂下了眼眸，伸手将衣服递给她。

　　“马上四百米决赛，一铭参加了，我们快过去吧。”

　　由着唐湘将人拉走，梁予看着红色的塑胶跑道，问向旁边的聂帅：“我们班四百米有人进决赛吗？”

　　“四百米？”聂帅仔细思考了下，给了否认的回答：“没有，我们班下面就剩八百和一千，然后是接力赛。”

　　看来连跟过去的理由也没有了，梁予撇了下嘴，看着跟前的大高个一脸担忧，这才想起那个关于一千米的赌约，她连忙将那些没由来的情绪甩到脑后，搜索起赵盛英的身影来。“你有一千米的名单吗，都有谁参加啊？”

　　“我看过了，感觉没几个靠谱的，主要我也不太认识。”聂帅挠了挠头，将裤子口袋里折着的A4纸展开递给她看，“我还去问了其他班的体育委员，比较下来感觉就这个李正看起来有希望的样子。”

　　“可是，赵盛英真能跑完一千米？”梁予还是不太相信，主要他吊儿郎当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实在没法让人信服。

　　聂帅叹了口气：“你别忘了他打架猛得很，体力方面怕是没什么问题。主要我听童知路私下跟我说，他最近总去别的班找人，我就怕……”

　　“不是吧，还真被人说中了？”梁予顿时头大起来，抖了抖名单表不敢置信：“全被收买了？用钱啊？”

　　“他家也不缺钱啊。哎，早知道我也去报名了。”

　　这么大一男生在面前唉声叹气的，梁予尴尬地扣了下纸，没什么大用的安慰着：“这也不怪你啊，你上去也不能保证跑得过他吧。”

　　好家伙，话音刚落，聂帅的表情更加哀怨了。

　　太阳渐渐西落，折磨人的女子八百米刚刚结束，前三没有她们三班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赵盛英到处跟人透风，一千米的广播刚响起，本闲散的学生又像打了鸡血般，一个个目不转睛起来，像是生怕错过最后结果。

　　梁予站在跑道边的人群里，张望了半天，在看清所有参赛选手后，方才明白为何有这么多人关注了。她拿出还没归还的名单，果然看到了刚刚没注意的那个名字。站在跑道最边上，那个插兜绑着吸汗发带的男生，正是高一七班的史懿。

　　景澄润是在他们跑完一圈半后走到梁予身边的，相比史懿，三班大多数人比较关心的还是那个赌约。她看着头部的几人，猜测道：“前三应该就是赵盛英、李正和史懿了，目前李正领先，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终点。”

　　没让之前的别扭延续，梁予接着她的话说：“聂帅跟我说赵盛英有去其他班找这些参加一千米的同学，我就怕结果不如人意啊。”

　　显然没想到赵盛英真会这样，景澄润脸色也严肃起来，不似刚才那般轻松。最后半圈的冲刺阶段，三人依旧咬得很紧，梁予担忧地回头望向了看台，她没有找到张珍妮的位置，再转回视线时，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出现了。

　　最后一百米，赵盛英以第一的姿态领先其他人，梁予握紧双拳混在人群里跟着其余人一起喊：“史懿，加油！”

　　身边的景澄润快速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关注起赛况。好像她今天的祈祷格外灵验，再最后的最后，史懿第一个冲过了线，摘掉发带在一群人欢呼声中直接躺倒在了跑道上。而以第二名到达终点的赵盛英大口喘着气，怒气冲冲地朝地上那人走过去，嘴里还骂着难以入耳的脏话。

　　他的举动不仅引来大部分同学围观，连旁边的老师都过去维持起秩序，两个老师拉着上头的赵盛英让他冷静一些，又指着躺平的史懿说：“找个人把他扶起来走一下，不要躺着啊！”

　　被人搀扶起来的男生看着怒气未散的人，嗤笑一声：“昨天你要是不来恶心我，我还不至于这么拼命。”

　　“卧槽，史懿你他妈给我等着！”

　　赵盛英被激得想上去直接给他一拳，却当即被旁边的男老师扯住，指着他的头就吼：“注意你的言辞啊！”

　　那边的闹剧还在继续，梁予和景澄润没有过去凑热闹，站在人群外也大概知道了经过。

　　“啊，莫名磕到了。”梁予双手紧握搁在胸前，脸上是慈祥的姨母笑。

　　景澄润挑了下眉，“磕到什么了？”

　　“你同桌和史懿啊，”梁予脑补着小说情节，越来越上头，“校花和校草，听着就很般配。”

　　被她的神情看笑了，景澄润脑中突如其来蹦出最近班上那个传言，“你知不知道还有人磕你和秦阳啊？”

　　“哈？”这话将梁予从粉色泡泡里猛地拽了出来，她满脸写着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希望对方赶紧给她个解释。

　　景澄润耸耸肩，说她也是捡耳朵听来的。

　　其实要仔细回想，梁予还是能慢慢猜出个大概。应该是从换了位置之后，具体不知道是从哪儿开始传，说数学课代表和学习委员在谈恋爱，但班主任由于双方没有耽误学习，便未多加干涉，属于是被老师都祝福的感情。

　　起初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在意，原来怎么样依旧怎么样，觉得大家只是捕风捉影，喜欢编些青春期的小故事罢了。

　　之前梁予是问心无愧毫不在意，可现在，连景澄润都来问她了，事情的严重程度一下飙升。她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既视感，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只能瞪着景澄润升腾着火气，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别人怎么想我不管，反正你不准信！”

　　“不过你最近确实和秦阳走挺近啊，你对他……”

　　“你还说！”梁予觉得自己都有些喘不上气来了，“我们前后桌，他数学好我请教有问题吗！是不是其实连你都觉得我和他是在谈恋爱啊！”

　　见她真急了，景澄润这才露出些慌乱，连忙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你就是这个意思！”梁予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抬手胡乱擦了把眼睛，赌气的冲她说：“景澄润，我不要理你了！”

　　说完梁予就直接转身朝看台的楼梯跑去，景澄润刚追了几步，身后参加接力赛的人就喊住了她。没有办法，她停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梁予消失在了拐角。

　　之后接力赛的结束为这一次运动会划上了圆满的句号，可惜班级总积分上，她们三班没能取得第一，遗憾只拿到了第二的排名，而直到放学，梁予也没有再跟她说过一句话。

　　运动会后的周末，张珍妮没有被迫去参加那个讨人嫌的约会，梁予也没有等到想要的求和电话。

　　再次来到学校，一切好似和往常任何一个周一一样，只是梁予依旧没有主动和景澄润产生过学习以外的交流。景澄润头一次和人冷战，明显不知该如何应对。直到周四中午，教室里的人不多，她看着第一排埋头写题的梁予，做了个深呼吸起身走了过去。

　　梁予旁边没人，但身后的两个男生还在位置上，景澄润多少有些局促，慢吞吞地挪到她桌子前，俯下身同她视角平齐，偷偷伸手戳了下她的胳膊，悄声道：“你还在生气啊？”

　　周末一个人在家，梁予确实越想越气，其实直到这人过来的前一刻，她心里还是在赌气。可就当景澄润的身影出现在余光之中，这几天堆积的情绪好像顿时就消散开了。

　　梁予撑着不肯轻易妥协的面子，没有搭理她。身后的秦阳好似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景澄润一眼。对上男生探究的视线，她更加紧张起来，硬着头皮掏出了口袋里准备的棒棒糖放在桌子中间，而后从两摞书中看了过去，“请你吃棒棒糖啊。”

　　熟悉的荔枝口味，和她屉子里躺着的那根一样。

　　之前她有专门去小卖部买过相同口味的糖，现在看着桌子上那根，她立刻就能回味起它的味道。心里本就不稳的围墙开始倾塌，梁予暗示着自己，只要对方再说一句哄她的话，她就同她和好。

　　可惜佛祖这次没听她的心声，周垚菡路过看到那根棒棒糖，二话不说拿了起来，也不知道对着她俩谁说：“我还没吃过这个味的呢，你们不吃给我尝尝吧？”

　　梁予很想直接把它抢回来，告诉她这是属于她的东西，但理智拉住了她。收回目光盯着练习册，她没什么语调的说：“这是班长的，你问她吧。”

　　也不知道是这声普通的班长让她晃神，还是原同桌的恳求太过炽热不好拒绝，景澄润慢慢站直身子，自己感觉都没反应过来就点了头。

　　“耶，谢谢班长~”

　　随着周垚菡欢快远去的声音，梁予的心情再次坠入冰窖。还没等景澄润再开口，她噌一下直接起身，拿着习题绕出座位，站在第二排桌前直接道：“董靖，跟你换下位置。”

　　翻着课外读物的地理课代表茫然抬起头，先是看了眼冷着张脸的学委，继而望了望身边的同桌，然后将目光投向前方站着的班长，最后才又回到梁予身上。反应再慢的人都能察觉到氛围的不对，董靖没有久留，将书塞进抽屉连忙起身给她让座，然后趁机溜出了教室，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将习题册铺在桌子中间，梁予像是看不到还站着的人，直接对秦阳说：“这道题的思路麻烦你跟我讲一下可以吗？”

　　云里雾里的秦阳只僵了会儿就反应过来，拉过册子在两人的目光中审起了题。

　　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景澄润杵在那儿只觉得异常尴尬，从始至终梁予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而班上其他人的视线时不时瞟向教室的这边，让景澄润更加窘迫。

　　强烈的自尊心和羞耻心装满了她的思绪，景澄润顿时觉得过来是一个无比愚蠢的决定。她没再继续，而是低头从梁予身边走过，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