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明烛旧梦（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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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在枝头绽放，无声而盛大。少年看着江鸣雪，笑容明媚坦诚，耳边却只听见了花枝的颤动和自己的心声。
不远处的帝王静默地站着，琥珀般的眼眸轻颤，似乎也在等一个答案。
“自然不是因为燕晗。”
江鸣雪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问，不由愣了愣，随即有些不解道：“我不想辜负你的心意，所以觉得应当说清道明，本是不想在感情上耽误了你。”
“这与燕晗有何关系？”
因为前世的种种经历，她自知对燕晗还有些许难言的感情在。虽然她已知道唐明月前世的遭遇不算燕晗所为，但也算和他相关，每每想起，她总难免迁怒于他。况且，惨淡而不甘的一生，也并不那么容易释怀。
即便这个帝王从前对她来说有多珍贵，而今也算不得什么了。
听到江鸣雪的答案后，顾岸的眼睛像是被阳光照彻的秋水，柔软又明亮，“既然不是因为陛下，姐姐便把这玉玦收着吧。”
他没有回答江鸣雪的推拒，似乎也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想让她收下那块自己的礼物。
长久的沉默后，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垂下眼，声音带着几分难言的酸楚，“这块玉玦能号令三军，本是父亲贴身戴着的。小时候我觉得它漂亮，忍不住偷来玩儿，不慎摔在地上，划出好长一道划痕，险些碎了。”
江鸣雪不由一愣，却只静静地听着。
“父亲因为这事将我好一顿打。”
顾岸垂着眼睫，苦涩地笑了笑，“后来我进了军营，打了许多胜仗，兵士们都很仰仗我。人人都说子承父业，北齐顾家世代骁勇，顾大将军后继有人。只有父亲，似乎总看不上我的样子，说什么也不愿将这玉玦交给我。”
“再后来，我从他手里接过这块玉时，就是在刑场上了……”
他顿时噤声，似乎有些说不下去。江鸣雪却知道，顾岸的父亲，嘉平侯，当年是被处以极刑，凌迟而死。她难以想象，彼时年少的顾岸在终于得到父亲的认可后，又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自己的父亲惨死面前。
江鸣雪看着手中的玉玦，青玉微凉而古拙，此刻却似乎带着血的色泽和温度。
良久之后，少年睫羽轻颤，无声地眨了眨眼，似乎落下一滴透明的水滴。只是这样的瞬间转瞬即逝，顾岸再抬眼时，双眸间除了些许委屈，便又带着几分明艳的笑意了，“姐姐，我每每看到这块玉玦，就想起从前的场面，总睡不好。”
“父亲还托梦给我，凶得很，我害怕。”
“但是这东西又丢不得。”顾岸眨着微红而明澈的眼睛，用近乎有几分娇气的声音道：“又不能随意交给旁人。”
“姐姐，你只当帮帮我，好不好？”
江鸣雪一愣。眼前的少年看着明灿如春阳，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大约也难以想到，这明艳的笑意和清亮的声音之下，讲述的是那样一段带着血色的过往。
她知道顾岸对她的情义，原也有意规避。
但此情此景，在这样的旧事面前，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理由拒绝少年近乎卑微的请求。
“好，那我便帮你收着。”
江鸣雪缓缓握紧那块玉玦，没有多说什么，她看着少年，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若有用处，随时来取。”
“往后夜里，愿君好梦。”
春日里的风很和暖，从耳边吹过时，总带着花的香气。顾岸难得没有回应这句祝愿，只定定看着江鸣雪，任春风拂过发梢，扬起他系发的红绸，将鬓边的发丝都吹散了几分。
“喵——”
大抵是春风太过温暖的缘故，少年怀里那只白猫懒洋洋地叫唤了一声，在这样的气息中显得和谐而悦耳，却将少年的思绪拉了回来。
“姐姐，我的头发有些散了。”
顾岸修长的手指没入洁白如雪的猫毛中，轻抚了几下，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面上却似乎为难道：“抱着它，不是很方便。”
“你可以帮我理理吗？”
江鸣雪闻言，微微一顿，略想了想，还是上手帮他理了理束发的红绸。
她的动作轻缓而平稳，并无逾矩，只是少年的发丝极为细密，在风中飘散，像是活物一般，轻轻缠上她的指尖。江鸣雪避无可避，又怕扯疼他，只能更加轻柔认真地摆弄着发丝，几乎带着几分暧昧的意味。
顾岸就这样让江鸣雪摆弄，面上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他摸着怀里的白猫，指尖拂过小猫细密柔软的毛发时，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
“姐姐，我好像你手里的一只猫。”
江鸣雪闻言一愣，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片刻之后，看到顾岸梳理猫毛的手，再看看自己当下的动作，她似乎明白了少年的意思，忍不住笑了笑，
“是有几分像。”
顾岸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海棠花瓣飘落如香雪，对他来说，眼前几乎是梦境一般的景象。
只是他自小习武，五感敏锐，周身的动静几乎很容易分辨出来。正如此刻，他也一早就感受到了，不远处那道带着凛冽杀意的目光。
那是他在沙场上常常感受到的，要将人置于死地的眼神。
少年正对上帝王幽冷的眼睛，递出带着几分狡黠和挑衅的笑意，转眼间，却只剩下了明媚如初的神色，如往常一样笑着开口，“姐姐，你对陛下总是很有戒备的样子。”
“为何总对我这样好呢？”
作者有话说第49章 明烛旧梦（六）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