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白糖粽子精

4、chapter4

　　何琚和季旭的婚礼只邀请了关系好的亲戚朋友来，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场，季旭酒量还行，并没有喝醉。

　　婚礼好不容易结束了，何琚揉着发酸的胳膊，她小声地嘀咕道：“办个婚礼真累人，一辈子办一次就够呛了。”

　　旁边的季旭笑了，凑到她耳边，温热地吐气：“喂，何老师，你还想办几次啊？”

　　何琚瞪他一眼，摇头握住他的手，她看向窗外一轮圆满的月亮，目光又从明月移向男人一双清澈的眼睛。

　　他的眼睛还和二十岁那年一样，黑白分明，里面都是她的模样。

　　何琚靠在他的怀抱里，他主动伸长胳膊把她揽住，彼此之间温暖的气息像是两股暖流，交汇在了冰冷的夜晚里。

　　何琚突然觉得不再疲惫了，季旭也觉得自己找到了依托一样，不愿意将她松开。

　　他吻吻她额头，想起敬酒的时候有人问他们：“准备去哪里度蜜月？”

　　其实蜜月并没有列入他们的计划范围之内，因为季旭的工作忙，假期也少得可怜，这次婚假正好碰上队里有事，批下来几天就不错了。

　　他的下巴和何琚的额头抵在一起，他蹭了蹭她光洁的额头，觉得蜜月还是需要的，哪怕就玩个几天，去的地方也选个不是很远的。

　　别人都有蜜月，她也得有一个。

　　更何况如果这次不去，以后再想和她一起出去旅游的概率，几乎为零，说不定哪天他就得奔赴前辈们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为国家而战。

　　他开口低声问何琚：“我假期不多了，但是可以匀出两天来，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就当是一个简易版的蜜月？”

　　何琚两眼放光：“还有蜜月？”

　　季旭笑了：“嗯，但咱们不能去太远的地方，要不然坐车就得一天。”

　　何琚思索了一会，她回答道：“要不我们去阳川吧，我还没去过那里呢。”

　　阳川，是季旭的故乡，她想去他的故乡看看。

　　他也很就没有回过故乡了，连记忆都有点模糊。

　　“行，”季旭握紧她的手，“我给你当导游。”

　　阳川是温婉的江南水乡，古镇风光是一大特色，虽然近几年商业化厉害，但还是保留了很多标志性的古建筑。

　　江南的空气都带着潮湿的缠绵，流水潺潺像是说不尽的故事，石桥沉默地听着远处姑娘吴侬软语的弹唱。

　　纸糊的红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晃，附和着慢悠悠地曲调。

　　何琚拿着一串糖葫芦，饶有兴趣地看着石碑上的刻字，季旭在旁边打了一个哈切，瞟了一眼，无非就是某年某月建成，是某个文人墨客的故居。

　　他也不知道何琚怎么这么有兴趣，比备课还要认真。

　　何琚知道他对这个不感冒，挽着他的手换了一个他感兴趣的话题：“往前面走走，看看吃什么午饭。”

　　他们去了当地一家特色的餐馆，菜偏甜口，吃到最后两个人嘴里都有点腻歪。

　　尤其是最后一道拔丝地瓜，何琚甜得牙齿发酸，吃了两块，就全部交给季旭解决。

　　何琚点了杯柠檬水，喝下去才觉得嘴巴里的甜腻味少了点：“这里的菜怎么这么甜？”

　　季旭光盘完毕，擦了擦嘴，冲她一笑，露出标志性的虎牙：“有可能是知道我们在度蜜月吧。”

　　饭后在古镇的老街消食散步，老街两侧都是各式各样的的商铺，有当地特色的小吃，还有各种各样的的小玩意。

　　有一家精致的饰品铺子，吸引了何琚的目光，走进去，才发现里面还通着一间屋子，宽敞明亮，暗黄色的老式吊灯更添了古朴的味道。

　　通着的那间屋子不是用来买首饰的，一整面墙都挂满了明信片和信封，木牌子上写着不同的邮寄费用。

　　何琚一转头的功夫，季旭已经问店主要来了信纸，伏在旁边的小圆桌上认真地写着什么。

　　他微微皱着眉头，手上的水笔在指间转着，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的信纸上，像是在思考着如何遣词造句。

　　他的神情在暗黄的灯光下有点严肃的味道，让何琚想到了监考的时候，交卷子的最后几分钟，写不出答案的学生。

　　何琚放慢脚步，轻轻走到他身后，笑着想看他在写些什么。

　　季旭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迅速用手挡住，何琚一个字都没看清楚。

　　“写给谁呢，这么神秘？”何琚明知故问。

　　“写给你，我第一次给人写信，心里有话，拿着笔却不知道写些什么。”季旭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何琚看着他泛红的耳朵根子，觉得现在的心情就和中午的那道拔丝地瓜一样。

　　季旭低下头，被她的目光看得窘迫：“你去看看首饰，喜欢的我给你买，让我一个人好好组织一下语言，不许过来偷看。”

　　何琚听话地走远，但嘴里念叨着：“早看晚看，不还是给我看吗？”

　　季旭没有理她的碎碎念，他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笔在他手上不完全只是一支笔，更像是一把钥匙。

　　一把开启他内心世界的钥匙。

　　他落笔写下第一个字，就再也没有卡壳。

　　季旭不自觉地挺直了背，他的神情放松了下来，甚至嘴角还含着一丝笑意。

　　何琚其实早就转完了，但她装作很感兴趣地打量那些小饰品，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季旭。

　　他埋头奋笔疾书，仿佛在收卷的最后几秒，猛然想起来题目对应的知识点。

　　何琚慢慢地逛了一圈，并没有催促他，而是安静地在等他。

　　她不自觉地也含了笑意，好奇着他笔下的内容，有好几次想去偷偷看一眼，但都忍住了。

　　她不愿意打扰他，但季旭从来没有过的认真神情，又像是一只猫，伸出舌头，轻轻舔着她的心弦。

　　何琚无聊地把目光凝在面前的一串手链上，老板娘以为她感兴趣，向她介绍道：“这是绿松石，你带着老气，还是这个适合你。”

　　说完就从柜台里拿出一只紫色的玉镯，径口不大，何琚骨架子小，手腕纤细，正好带上。
　　她皮肤白，衬得那玉里面的紫更加莹润。

　　老板娘夸她戴上好看，又说这不是昂贵的真玉，只是普通的玉石，价格便宜，就当戴着玩玩。
　　老板娘笑着冲季旭的方向努努嘴：“新婚吧？”

　　何琚脸一红，点点头：“您怎么看出来的？”

　　老板娘一副这有什么难的表情：“只有新婚才肯这样蜜里调油，像我们这个年纪，哪里还肯废功夫写什么信，话都懒得讲几句。”

　　何琚笑了笑，看向季旭的目光柔和了几分：“他写了半天，也不知道写些什么。”

　　老板娘叹了口气，幽幽感叹道：“年轻就是好。”

　　她们聊着这一带的风土人情，直到季旭把信写完。

　　收信人的号码和姓名，季旭填了何琚的。

　　寄信的时间，季旭想了想，写了四年后的今天。

　　老板娘小声地诧异：“四年后也太长了吧。”

　　季旭看着何琚的身影，只是笑而不语。

　　四年算什么？有的时候一场没有归期的任务，一蹉跎，就是半生。

　　那只镯子季旭没有让何琚脱下来，老板娘也是个爽快人，给了一个低价就让他们带走了。

　　出了门，何琚挽着他的手问：“你写了什么，写了这么久，我看你都换了几页信纸了。”

　　季旭捏捏她的脸，故作神秘：“不告诉你。”

　　何琚继续问他：“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收到啊？”

　　季旭冲她笑：“我也不告诉你。”

　　他握紧她的手，语气温柔：“但是何琚，没收到信之前，你要对信抱有期待，收到信之后，你要对往后的人生抱有期待。”

　　他有一句话咽了下去，“哪怕我不在你身边。”

　　晚上的古镇更加热闹了，月亮又圆又亮倒映在流淌的河水上。

　　戏台子里也演起了节目，有美人用软糯的方言评唱，也有汉子打着快板说书。

　　何琚和季旭远离了人来人往的热闹，沿着小巷的石头台阶，爬到了山腰的一座小庙上。

　　结着相思子的树在石头缝里生根发芽，倚在了大理石的栏杆上，红色的相思子摇摇欲坠。

　　何琚站在树下，明月的清辉洒在了她身上。

　　这让她又想起了二十岁那年第一次接吻，月亮光变成雨，落在了她身上。

　　她俯视着山下的万家灯火，锣鼓喧闹，觉得格外温馨。

　　刚想唤季旭过来看，却发现他在不远处拿着相机对着她拍。

　　“别动，就这个姿势。”

　　何琚在温柔的月光里笑了，季旭捕捉到那一瞬间，迅速按下了快门。

　　“你过来看风景。”她指着山下面的灯火，催促他过来。

　　季旭走过来揽住她的肩，低头说：“要是时间可以停在这里就好了。”

　　远处的灯火在黑夜里是那么温暖，耳边的风声掩盖住了人间所有的不安。

　　天际突然绚烂，是热闹的烟火划破长空，绽放色彩。

　　他们在风声和烟火声中亲吻，不顾一阵大风吹过，树上的相思子掉下来，砸中了脑袋。

　　一颗接着一颗，相思砸不完。

　　他挡住了风口，留给她的只是温暖，以及唇齿间的温柔。

　　月亮半躲在云层偷看，于千千万万的世俗红尘里，窥见一棵相思树下极致的缠绵。

　　在今夜，暂时忘记所有的不愉快和未知的困难，哪怕快乐如天上的烟花一样短暂。

　　亲吻完，何琚靠在他怀里，山下张灯结彩，不知在表演什么节目，人群中依稀传来叫好声。

　　只有他们这里是安静的，安静地都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夜深了，该回去了，但何琚却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今晚。

　　下山的时候，没有路灯，石头台阶又陡峭，何琚走得小心。

　　季旭蹲下来：“上来吧，我背你。”

　　何琚有些犹豫：“还有点路呢，你吃得消吗？”

　　季旭拍了拍自己的背，示意她放心：“我在警校可不是白练的。”

　　何琚笑了，没有再拒绝，她靠在他的背上，他真的很稳地把她背了起来，一点都不吃力的样子。
　　何琚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拿着手机给他照明脚下的台阶。

　　周遭都是黑暗的，只有他们脚下的路是光明的，哪怕不知道会通往何处。

　　她在他的耳边轻声问：“重不重？你累吗？”

　　山上的温度有点低，风还带着些凉意，她的气息吐在他的耳边，热热的，还有些痒。

　　季旭看着脚下的路，无端心里一软，但步子依旧是稳的，扎扎实实的踩在台阶上。

　　他回答：“不重，不累。”

　　何琚亲了亲他的侧脸：“奖励你的。”

　　幸好天暗得深沉，何琚没有看见他发红的耳根。

　　她靠在他的背上，眼皮子有些耷拉，太安稳了，有种想沉沉睡去的味道。

　　山下不远处，帐篷，篢火，有人温酒弹吉他。

　　歌里唱着“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聚散终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