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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如何个大胆法? ...

  •   邬落棠自来到这昀京随穆九重住到这院中已有数日,虽无人说起,但穆九重头次带女子回来,又是安排住在他卧房旁侧的厢房里,卢伯一家只当她是与将军情投意合却还未过婚仪的女子,便诚心诚意相待,言辞间自也没有诸多避忌。

      邬落棠微微一笑,只随口道:“我与将军身份悬殊,怎敢言相配二字。”

      她眼睛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细细端详了一阵,确然是好看的。邬蒙川相貌粗犷,自己这五官容貌多半是随了母亲唐倾。

      她对唐倾没有记忆,只是在邬蒙川的口中听到些许形容,总是遥远的、朦胧的。她指尖擦过自己的眉眼,心中琢磨着唐倾若还在,那该是什么模样呢?

      卢大娘的手此时还放在她的发髻上,轻轻抚着,面上亦带着几分慈爱。
      她想,许就是卢大娘这样吧。

      卢大娘见她愣神,只当是与穆九重有关,便笑着道:“大娘我是过来人,你与将军的心思俱瞒不住我,不需在我面前遮掩什么。”

      邬落棠瞬时来了兴趣,转头问道:“那依大娘看,将军可是对我也有情?”

      卢大娘道:“咱们将军啊,就是性情太克敛,什么都放在心里,他不懂怎么与女子相处,你若想知道将军是不是对你有情,你只消大胆些。”

      “如何个大胆法?”邬落棠兴致勃勃地追问。

      卢大娘张口要说句什么,马上又止住了,自己这年纪足可做人家的母亲了,说出什么岂不是不像话?便顺口岔话道:“往日这个时辰,咱们将军该是要回来了,怎的今日这时还没听见动静。”

      说着她就向门外走,只一开门,便“哎哟”了一声,还当是穆九重没有往日回来的早,却不料他已不知何时就坐在外面候着了。

      想想刚才说得那几句话,卢大娘面上难免现出几分尴尬来,道了句:“将军几时进门的?竟没听见动静,邬姑娘已经妆扮妥当,可是要现在就出门去?”

      穆九重面色如常道:“不急,再等一个时辰出去便来得及。”

      他这般说着,抬头去看厢房的门口,恰好邬落棠也走出来,两人目光撞到一处,邬落棠含笑看他,穆九重只略略颔首,便将目光移走,仿佛她寻常得根本不是个美人,而只是一截木桩罢了。

      邬落棠心知方才的对话定然是已被他听去,可羞涩二字于她不搭边,她自有了这心思后,便素来是坦坦荡荡的,从来不怕人知。

      卢大娘不好再多留,转身走出院门去,马如龙也不在,院中又只剩他二人。

      邬落棠走到他对面落落大方地坐下,抻了抻衣袖,道:“多谢将军的衣服,将军的眼光甚好,合身也合意。”

      穆九重虽未抬头看她,面上却似隐隐含笑,只道:“价值二十两的衣服,到时在欠你的银钱中扣。”

      邬落棠隐约觉得他今日该是心情不错,竟还肯施舍一两分颜色,便也得寸进尺开起了染坊,“若将军肯放下身段,许我一夜合欢,余下的银钱我便尽不要了。”

      穆九重面色一凝,那点笑意转瞬荡然无存,微微蹙眉抬头看她,却也未说出个什么来。

      邬落棠见好就收,转而眉眼正经地问道:“昨日将军说的话可还记得?”

      穆九重问:“哪一句?”

      “自然是许我提一个要求的那一句。”

      穆九重看着她,道:“自是记得,我说过,只要不过份,但凭你提。”

      “那将军不妨说说看,如何算是过份?如何又算是不过份?”
      邬落棠打蛇随棍上,她自是知道穆九重非但不会说,便是硬逼他说也说不出口。

      镇日里那般冷面,仿佛是个无情无欲之人,邬落棠偏就想在他那仿佛以龙筋蛟丝缝合般严丝合缝的衣甲上破出一个窟窿,她便要由此将他的内心隐密处窥探个一二才算甘休。

      穆九重一时无法开口,邬落棠心中得逞却也知见好就收,并不立时执着于他的回答,起身道:“将军既多赠我五十金,我必为将军解忧愁”,她半侧身负手,端出一副昂然架势,轻笑道:“今日高髻已为将军绾,华服亦为将军着,万事俱妥当,穆将军,便携本寨主赴宴去吧。”

      饶是穆九重冷面如霜,此际亦忍不住唇上含起一二分笑意,是时黄昏残阳斜照,天上霞彩灿灿,有风自她的鬓角发际吹过,吹得她脑后两根发带缀着的碧玉珠轻轻垂荡不休。

      穆九重便也起身,九尺身形恰将她纤细的身形拢进影子里。

      这时马如龙自外面而入,报说宅院外车马已经备妥,二人便一并出得门去,马车一路驱使,不到两刻钟便到了五谷楼外。

      这五谷楼,是昀京城最负盛名之处,前后五座百尺楼阁环绕,重檐翘角相叠压,五座楼阁分别以五谷--稻、黍、稷、麦、菽命名,每座楼又各有三层,内中有廊道相通,仰头便可见明净窗格内贵人饮酒、游戏的身影,时而又有重纱飘晃,煞为迷眼。

      若进这里喝一场酒聊做消遣,等闲便是纹银几十上百,若想敞开了玩乐,夜销百金亦是常事。

      平头小民就算赚上一年的银钱也抵不过这里的一盏香酿,昀京城中的达官显贵却是专好于此处宴请,以彰显身份。

      下了马车后,马车便由五谷楼门前候着的僮仆引着车夫赶至专门的车马院里照看着,另有相貌清秀、做事伶俐的跑堂出来接引贵人。
      “刺史大人早于二楼相候,将军这边请。”

      进了五谷楼的稷楼,只见偌大一座迎客厅堂,内中雕梁画栋、百宝盈壁,好一派富丽堂皇。

      邬落棠几时见过这等富贵颜色,面上虽故作淡定,心中却啧啧称叹不止。

      二人被引着自厅堂一侧楼梯向二楼去,将将踏上二楼,便耳听得有女子的笑闹声,间或有环佩叮当之音。

      引路的堂倌微微侧垂着头介绍道:“这一间是专事贵人女眷们的游戏区,里面有诗词猜谜或投壶、射覆之类;那一间是听曲儿的,里面有清倌人唱曲弹奏,也有舞姬伴舞。”

      正说着话时,本在戏耍中的官家女眷们许是听到了什么,呼啦啦地围到了走廊窗格处,隐约听得她们的议论之语。

      “快瞧,这位就是咱们朝廷被封做承天上将军衔的那位穆将军。”
      “果然如传闻中那般,身高九尺、相貌俊朗,又不苟言笑。”

      “快看他身边那女子,莫不就是与他私定终生的那个乡野女子?”

      “果真是乡野女子不懂规矩礼仪,穿得那般随意,纵然有几分姿貌也不过尔尔。”

      习武之人须得耳聪目明,那些女眷们窃窃私语以为隐秘,却句句不落地进了穆九重和邬落棠的耳朵里。

      穆九重脾性了得,听见也只做不闻,邬落棠忍不住侧头望过去一眼,那些女眷们霎时又闭了嘴。

      她压低声音对穆九重哂道:“将军好风头啊。”

      穆九重便侧头回她道:“过奖。”

      左正逢将这整个稷楼包下,单是宴请的官员就有几十位,加上官员家中的女眷们,总得有百人之多。他这一场宴席,粗略算下来便得是二三百金不止,一座宅院已经出去了,这哪里是宴席,分明就是在撒钱。

      二楼廊道上尽数铺着华彩棱纹的地衣,走到上面如迈步云间,轻飘飘的,一点声响都无。

      引路堂倌又道:“前面便是刺史大人宴客的厅堂。”

      眼见着快要走近,邬落棠问穆九重,我可是要先去女眷们的地方。

      穆九重道:“不必,你只管跟着我便是了。”

      昀京城中这些官宦人家的女眷们重规矩,虽平素偶尔男女同宴也属寻常,但这种官宦宴请场合纵然没有明确之仪,女眷们亦是懂避忌的。

      但邬落棠不必,今日她便是穆九重特意请来现眼的,一个有幸得大将军青睐私自定情的乡野女子而已,哪里需守得什么规矩。

      走了几步他又侧头道:“私人宴席不需重礼,待进去后无论见谁,你随着我只简单施礼便可。”

      他说这话邬落棠便猜,定是有身份更尊贵的人在场。

      果然,进得那间宴客厅堂后,便见数十官员之后最上首位置处坐着的乃是一个女子,这女子相貌昳丽,衣着华贵,姿态慵懒中透着一种自带疏离的矜傲,一看便是金玉堆中堆砌出来的。

      邬落棠心中已猜出,此人定是传闻中那位数年盛宠不衰的左贵妃。
      进来后穆九重并未上前,只遥遥向着那女子躬身行礼,邬落棠自是随着他,左贵妃亦遥遥颔首。

      左正逢上前攀着穆九重一臂,道:“我还道大将军是不愿给薄面,可算是给将军盼来了。”

      这厅堂甚大,食案分列两侧,总得有百张之多。

      这种私宴之上自是不必按官阶落座,只管按亲疏入席。若不然所来官员中论官阶,左正逢不过四品而已,有穆九重这等二品官员数人压席,还有许多三品官员,论品阶的话他必得坐到末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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