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吟》予凇

2、夜吟

　　夏清荷走出自己房间，她没有继续犹豫，有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开始做是夏清荷从小就有的习惯。

　　她先是在家中走着，从前没有发现，她自己的家原来这么大。
　　往里走是一片花园，小时候似乎还是她经常来的地方，可惜离家这么多年，就再也没来过。

　　现在早已是深秋时节，花园中只有几棵四季常绿的树木还在坚强地挺立着，其他花花草草早就因为天气的渐冷消失在了地面之上。

　　“好久没来过了，想不到再次来看，已是深秋。”夏清荷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平地，在心中与当年郁郁葱葱的景色对比，不禁发出感慨，“原来它们，竟早已失去了生机。”

　　“或许并非是失去了生机。”

　　夏清荷向身后望去，确实是风玲。

　　“它们只是在等待着新一年的春天的到来。”看夏清荷看过来，风玲继续说道。

　　“然后呢？”夏清荷略带兴趣地询问，看来多年不见，风玲似乎也能够将当年和夏清荷意义一起读过的书进行领悟，并且还有了自己的见解。

　　可是风玲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不是我说的，是苏小姐之前说过的。我一直觉得说的很对，毕竟到了春天，这里又会百花齐放了。”

　　“苏小姐……苏云辞？”夏清荷突然对自己那个妹妹有了更近一点去了解的欲望。

　　“对啊。”

　　“她为什么会这样说……”夏清荷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
　　她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她甚至连自己是否想要回答，都说不清楚。

　　风玲听完之后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认真地放弃了回答：“不知道啊，不过小姐，你待会可以亲自去问她。”

　　她又想了想，继续道:“不过现在嘛，小姐你是不是想在家里走走啊。要不然我陪你？给你介绍一下，现在我可是比你在这待的久。”

　　夏清荷暂时搁置了刚才对苏云辞的思索，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风玲的邀请。
　　她正好也想有人来陪同着，顺便看看这么些年家中的变化。

　　出乎夏清荷意料的是，这么多年了，家中的旧物却被保留得出奇的好。

　　绕过刚才那个花园，背后是一片树林，现在这里虽然不如夏天时候茂盛，但仍是绿色一片。

　　中间有一条河，经常打扫的缘故，河水很是清澈，水中还有几条红色的鱼游过。水面上有几片落叶，是刚飘下来不久的。

　　夏清荷随着风玲走上桥，向下看去，有一条船。
　　夏清荷还记得，小时候她最喜欢坐上船，在这条小溪上戏水。
　　那时候陪她玩的人是风玲，而现在站在她身边的还是风玲。

　　时光流逝，物是人非的悲伤顿时淡了几分。

　　风玲似乎是察觉到了夏清荷的目光，兴致冲冲地问：“小姐，你想坐船吗？”

　　夏清荷内心想法被说出，就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个说法。

　　“小姐可真是越来越不苟言笑了。”风玲忍不住打趣道，向下走去，同时示意夏清荷跟着自己走。

　　她们走到桥的另一边，就看见了几级阶梯，是向下直通到水边的。
　　小船就停靠在旁边。

　　风玲走下去，牵住船的绳子：“小姐，快上来。”
　　这是她经常做的事，之前陪着夏清荷玩的时候，一直也都是她牵绳，摇船。

　　可是自从夏清荷不再来之后，她也极少做这事，许是有些生疏，在夏清荷上船之后，费了一会儿时间才把船稳定下来，开始划动。

　　夏清荷看着她的动作，突然发声：“我来吧。”

　　风玲看着她，又看了看手中的桨，迟疑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

　　“你给我讲讲周边的景色吧。”夏清荷拿着船桨，一边适应一边向前划船。
　　夏清荷上手很快，很顺利地，船向前出发。

　　风玲看着周围，却也不知怎么介绍。她在这待了很久了，对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处景色都十分熟悉。
　　但到了介绍的时候，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何况对方还是本就生活在这里的人。

　　夏清荷等了风玲一会，似是看出来了风玲不知如何开口，就先说道：“看来这里的风景，多年未变啊。”

　　风玲赶忙点头：“夫人就是想尽量维护这里原有的景色，让你回来会感到更舒服一些。”

　　夏清荷无声地低着头笑了笑。
　　是高兴的。

　　“这船看起来很少有人用吧。”

　　“确实，很少有人会来，自从小姐你不再来之后，这船就基本上是在定期打扫落叶时才会使用的。”风玲歪着头又想了想，“对了，苏小姐有的时候也会来。”

　　听到苏云辞的时候，夏清荷明显愣了一下，她又想起了刚刚她说的话。

　　“她一般，来干什么。”夏清荷迟疑着问出。

　　风玲摇摇头，这个她确实不知道：“苏小姐在雪天来的次数感觉比较多，她每次来也不带别的人，所以我们没人知道她是去干什么的。”

　　雪天……

　　夏清荷默念了一遍。

　　“雪天的景色也不好看啊……船也划不走。”风玲喃喃自语。

　　夏清荷想了想：“或许她就只是想来看个雪景吧，也许雪景，才最美呢。”

　　很快她们就顺着水流，绕着院子走过一圈。

　　风玲固定好船之后，就被叫去做别的事了。
　　夏清荷也就没再多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是从另一边回来的，恰好经过了苏云辞的房间。

　　夏清荷向屋里面望了一眼，苏云辞正在看书。

　　她坐在桌前，手上拿着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着，根本没发现夏清荷的路过。

　　下午的阳光照了进来，照在桌上，零零散散的阳光有几分留在了苏云辞的书上，反射回来的光，让夏清荷正好看不清楚内容。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是想再靠近一点，去看看苏云辞喜欢的书是什么样的。

　　她向前走了一步，这一步却让她的身形堪堪挡住了照射过来的阳光，桌上没有了阳光，只剩下了一片阴影。

　　苏云辞抬起头来，看向了窗边。

　　夏清荷也没躲，知道自己已经打扰了对方看书，就停住了本想离开的脚步，眼神和苏云辞正好对视。

　　两人视线相碰，却也什么都没发生。苏云辞向夏清荷微微颔首致意，并走向窗边，推开了窗户。

　　苏云辞推开窗户的一瞬，夏清荷率先开口：“苏小姐，抱歉打扰了你看书的雅兴。”

　　“叫我苏云辞就好，不用这么客气。”说罢，苏云辞沉默了几秒，欲言又止。

　　夏清荷轻笑，大概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吧，毕竟她们两人一直都没什么交集：“可以叫清荷。”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询问：“苏小姐，我可以叫你……云辞吗？”

　　苏云辞看着她，点头应允。

　　“清……清荷，”苏云辞终是不太习惯这种叫法，略带几分犹豫，“你来我这，是有什么事吗？”

　　夏清荷这时才想起自己没来由的突然拜访，短时间内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只好实话实说：“没事……就是顺路经过，来看看。”

　　她又想了想，补充道：“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别看书了，看看阳光吧。”

　　苏云辞愣了片刻，下意识地问出口：“为什么？”
　　说完她就后悔了，她很少这样直接地把脑中的想法说出来，万一要是夏清荷根本不想回答，那就只剩下沉默的尴尬。

　　所幸她的担忧是没必要的，夏清荷回答道：“据说阳光下面看书对眼睛不好，而且……”

　　夏清荷向旁边走了一点，给阳光让出了位置，一束阳光再次照进了屋内，在桌上，在苏云辞刚刚放在的书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阳光其实也很美，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