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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夜审宁韫重 ...

  •   花流暗道自己如今真是像个男宠,白天被关在马车上,晚上被送到宁韫城帐篷里,不过宁韫城自那日之后,晚上不会强行拉着他一块睡了,王帐里还好心好意的搭了两张床。

      这一日夜里,天全黑了都不见宁韫城的踪迹,花流躺在床上无聊,就见全福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解释道:“花公子,蓝大人有事找皇上,皇上议事去了。”

      花流道:“全福啊,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一个被软禁的男宠,上哪管你们主子的行踪。”

      见全福一脸苦相,花流又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全福几番犹豫,才敢小声道:“奴才听说,似乎是蓝大人知道了公子如今与皇上这种关系,这几日频繁劝谏,说是花家如今不够强大,不用留什么质子,若皇上不放心,在花家安插个人就是了,奴才看蓝大人的意思,似乎是铁了心要送公子走……”

      全福一脸国仇家恨的出去了,花流心道,蓝九峰,实在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接借他一用。

      花流很快就知道他们这是去哪了,皇帝仪仗亲临济南府,二皇子宁韫重,勾结乔家,扰乱盐政,强抢民女,鱼肉百姓,这些年来又多番小动作对皇上不敬,如今数罪并罚,皇上要亲自审他。

      宁韫城这一路走的很快,从京都到济南府,千里之遥,只用了四日半,证据都在眼前,要审起来自然容易,况且宁韫重去琼城收买盐官,是被王子冠逮了正着的。

      花流不知道宁韫城特意带他来的意思,然而几次审讯,花流都被带到了场上。

      宁韫重从最开始的嚣张,到证据一件件摆在眼前开始耍赖,到最后蓝九峰出言弹劾,宁韫琅也开始弹劾,才开始惊慌失措,宁韫重从小就是个草包,十分不经吓,到了最后张口就开始攀扯宁韫琅,宁韫琅这边也急了,索性甩出一堆宁韫重不轨的实证来,这其中,就有当年宁韫重联合何家女一同杀害先二皇子妃秦氏一案。

      此案审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继续审的了,关键时候,朱无琮却道:“二皇兄身上还有一桩冤案,如今臣弟不得不说了。”

      众人都不知道朱无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宁韫城让他说,朱无琮道:“边城何氏一案,实则是一桩冤案,当年二皇兄上书父皇,说何家有不轨之心,遂在济南府诛杀了何氏一族,如今臣弟手里有证据,此乃冤案一桩,何家兢兢业业,并无不臣之心。”

      紧接着,便有宁韫重的管家等人上殿来。

      那管家受了刑,没什么不肯招的。

      “济南王说何家私造兵器意欲谋反,实际上那兵器是他自己造的,何家不过是听从吩咐而已。至于什么私藏兵马火药都是无稽之谈,这些都是济南王自己的东西,临时塞到了何家库里,然后济南王又带人去捉赃。”

      “你可有证据?”

      “有,济南王当年并不避讳此事,小人与几个王爷心腹都知道此事,另则从何家库里搜出来的东西上,都有济南王府的印记,因事出突然,来不及改,就全部送到了何家。”

      宁韫城道:“此事当时为何无人察觉?”

      管家道:“负责此案的官员,亦是济南王府的人。”

      “是谁?”

      “秦童秦大人。”

      朱无琮挥挥手,很快就有人带了秦童到了。

      那人一到,花流忍不住动了一下。

      秦童道:“罪臣秦童,奉济南王之命咬死何家,然后,然后——”

      蓝九峰道:“然后什么?”

      “然后将那些造反之物全部送回济南王府。”

      朱无琮道:“皇上,那些谋逆之物,也都被翻了出来,数量上与秦童交代的几乎没有差别。”

      宁韫琅道:“就算这些人招的都是对的,那也不能说明何家没有罪,何家私造兵器,亦是铁铮铮的事实。”

      秦童叩首道:“回皇上,不是的,何家没有私造兵器,当年济南王以王姬何氏要挟何家,何家家主何新不敢做这大逆不道的事,又担心妹妹安危,于是他们造了一种假兵器。”

      秦童说完,果然有人扔了几把矛上来,秦童抓起那矛,使尽往地上一戳,矛头即四分五裂了,里面不知道填了什么东西,一碰就碎成了渣渣。

      “何家用薄铁做边,里面放的都是石膏,这种兵器一点杀伤力也没有,一碰就碎。”

      宁韫琅坐了下来,阴着脸扇着扇子不说话。

      蓝九峰道:“你既知道,为何还要咬死何家?”

      秦童道:“原先罪臣不想做的这么绝,可是、可是济南王早在定案前就已经将何家人都杀了,罪臣没办法了,只能闭着眼睛定了这个案子。”

      骇人听闻,宁韫重做事已经嚣张跋扈到这种地步。

      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胆寒。

      宁韫重见大势已去,连忙跪求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皇上也看到这兵器是假的了,我只想自保,从未想过真是谋逆啊,何家的事也不是我自己想做,是父——”

      话未说出口,乌淤沈早已经一个手刀将人砍倒,宁韫重软软的倒了下去。

      秦童吓得尿了裤子,趴在地上哀嚎道:“皇上饶命啊……”

      乌淤沈正要将他也拿下,就听秦童道:“罪臣还有事要奏!当年花家出事前后,济南王曾被何家余孽……不不,是何家义士,让你嘴贱让你嘴贱……”一边说着,一边啪啪的扇自己嘴巴子,“济南王曾被何家义士所擒,后被先皇派人救下,济南王获救后,心中愤愤难平,曾派罪臣前去剿杀剩余何家人,罪臣跟着他们,到了京都一个宅子,在哪里,罪臣不仅看到了何家人,还看到了——”

      宁韫城一个眼神飘过来,乌淤沈又一个手刀让人放倒了。

      蓝九峰起身道:“皇上,为何不让此人说完?”

      宁韫城道:“此事朕已经知晓,何家当年在京都被屠,秦童还纵火烧院,其中还有一个八岁男童在场,秦童亦赶尽杀绝,阿琮胆子小,听这样血腥的事,难免会害怕。”

      突然被点到名的朱无琮先是怔愣了一瞬,立刻站起来道:“正是正是,臣弟确实有些害怕,多些皇兄体恤。”

      倒是蓝九峰忍着笑看了他一眼。

      宁韫城看了一眼花流,花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来,他伸手抓住了花流的手,花流也没有动。

      蓝九峰道:“皇上,济南王罪犯滔天,万死难辞其咎,请皇上下旨,诛杀济南王。”

      宁韫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花流道:“再等两天。”

      再等两天,等的是什么,不出两日,众人就都知道了。

      且不说这个,只看审讯当晚,花流当天心绪一直不高,夜间住在行宫,宁韫城处理事情去了,朱无琮过来了。

      花流坐在灯下,也没起身,只道:“寿王殿下坐吧。”

      朱无琮身居高位,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光鲜亮丽的,花流看着他华服之下愈显苍白的脸,总会不自觉地想起花淳来,说起来倒也可笑,他、宁韫城、朱无琮,他们三个中间,最像花淳的竟是朱无琮,可花淳没有他这样大的本事,花淳的脸上,常有哀怨的愁容,而朱无琮的脸,早已被权力滋养的病态,朱无琮身上有一种不知疲倦的活力,这份活力,来自于对权力的渴望。

      他坐了下来,笑道:“花流啊,事到如今,你终于肯相信我了。”

      花流一笑道:“互为利用而已,殿下身居权利中心,乔家是殿下揽权的绊脚石,殿下防备乔家,再次拿花家作为挡箭牌,我要报仇,仅此而已。”

      朱无琮并不在乎花流的说辞,他笑道:“你要是这样想也能行,只是你别忘了答应过我的,留在京都,花家好好的把生意做起来,剩下的人我都会一一帮你除掉。”

      花流道:“殿下今天听了秦童的故事,有什么感想呢?”

      朱无琮道:“花流,我知道你委屈,花家委屈,何家也委屈,我亦知道先皇做事狠绝,令人胆寒,我愿陪你报仇,只希望你看的清楚,战争也好,内斗也好,最苦的是百姓,所以日后,花家如论如何,都不能有谋逆的心。”

      他连安慰人的时候也带着一股说教的口吻。

      朱无琮说完,花流不仅在心里冷笑了一番,满朝都知道善斗揽权的寿王殿下,说起场面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处理政敌的时候丝毫没有心软,等手上的血擦干了,立马坐下来忧国忧民。

      真是讽刺,宁家的人,都是人才。

      “殿下,阿兄,你可曾恨过我占了你的位子,先皇六殿下原应是你,而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生。”

      朱无琮满不在乎地笑道:“就算是老皇帝真的儿子,你瞧咱们皇上,少了他的算计吗?更何况,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是不是真的六皇子,我这些年能到的东西,已经全部得到了。”

      这话并没有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朱无琮的脸上还是闪过几丝落寞。

      花流笑道:“原是这样,殿下大可以放心,花家从来都没有谋逆的心,只是花家也不想再被宁家杀一遍再杀一遍了,等事情了了,也希望殿下不要拦着我走。”

      朱无琮冷笑一声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花流,我觉得你走不了。宫里现在不都说皇兄宠爱你宠爱的紧吗?”

      花流道:“只要寿王殿下不阻拦,花家也有花家的法子。”

      朱无琮道:“你姐姐还有假死药?”

      花流不语,二人心中各有算计。

      二人默默坐了半晌,花流道:“殿下放心,乔家的证据很快就会送到殿下手里了。”

      朱无琮正要走,就听花流又道:“殿下今日可曾见到裴度?当时入宫匆忙,不得已将他托付给殿下照看,甚至没来得及跟他道个别。”

      朱无琮像是想起什么头疼的事情,只道:“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裴度怎么样,朱无琮觉得丧气极了,他自诩聪明一世,到现在都没抓住那个泥鳅!

      花流当夜不受控制地做了噩梦,虽然他在睡前已经让全福给他去煎了安神药。

      花流见过狠毒如同宁世元,笑面虎,杀人不眨眼,这种人会让花流胆寒,但这种人做事,总是有理由的。花流更怕一种人——爪牙,爪牙的恶,没有理由,更加直白。

      秦童围何家的时候,花流——那时候还是宁韫良——正处在高烧不退的阶段,花知萱在前几天听说了花家枯园惨案,带着陆业去打探了,他们前脚刚走,秦童后脚就来了,当时何宅里,只有花流、关心、关如月和何喜才。

      是一直跟着何喜才的家仆背叛了,秦童清楚的知道何家家宅里如今还有四个人,关如月打开了地窖,里面只能躲两个人。

      关如月当机立断,对花流道:“少家主,如果你和关心能活下去,我希望你可以将他当你亲儿子看待。”说着,便将八岁的关心和身中一刀奄奄一息地花流塞到了地窖里。

      花流当时烧的神智不清,浑身没有力气,能做的只有死死地捂住关心的嘴,不让他哭出声来。

      老实说秦童与何家没有仇,可是他已经判了何家冤案,就必须恶人做到底,何家断不能有一个人活着。

      秦童严刑拷打了关如月和何喜才整整一日才肯罢手,那一日惨叫声穿透了何宅上下,据说到最后不是人被折磨死了,是何喜才发了疯,挣脱了束缚,抢过刀来一刀捅死了关如月,然后自杀了。花流紧紧地捂着关心的耳朵,关心颤抖着像是在打摆子。

      那是花流毕生不能回头看的一日,枯园惨案,皇后自戕,他都不在场,那些疼动是隐痛,像是肉里长了爪子,爪子肆无忌惮地时时割着扣挠着他的血肉,血流在里面,滋养着爪子继续生长,外面看不出一点伤口来。拷打关如月和何喜才那一日是切实的痛,像是一把刀子将他从头皮开始一块块割下了他的肉,他们悲痛欲绝,可是恐惧又逼着他们连喘气声都要小一些,他做梦的时候都能听到他的血在滴答滴答的流在地上。从那一日起,他真正明白,宁韫良已经被活活吓死了,恐惧和疼痛重新塑造了一个灵魂,他就算再活一天,他也是花流。

      他们在地窖里躲了两天才敢出来,夜色寂寂,何宅成了一片废墟,一把大火烧灭了关心的家。

      他们两个能逃出来,亏了花昊当年的一点善心。

      当年花家出事在即,花昊奉父亲之名,连夜回家安顿妻女,马车行至半路,偶遇一老乞丐拦车,言说有乞丐要被冻死,跪求救命,花家家仆道:“老爷,出城要紧。”

      花昊心急如焚,还是送下了一包银子。

      他撩开轿帘,道:“论理是要给先生请个郎中,只可惜家里有急事,顾不得先生,先生自行拿药去吧。”

      花昊当年没看清那个老乞丐的脸,可老乞丐看清了他的脸。

      花昊年轻的时候,有一好友,名叫乔思恩,此乃乔家原定家主,后来在与书治长公主成亲前一日惨遭大火焚楼。这是众人知道的,众人不知道的是,当年乔思恩楼中,有一陆姓好友在场,那好友是个江湖侠客,武功颇高,硬是在大火中救出了乔思恩,乔思恩当时已经身重剧毒,姓陆的侠客一路将他送到了药王谷。

      此毒凶猛,药王谷当年束手无策,然而医者父母心,药王当时的女婿生出一计,他自小体弱,受本家和岳家照顾许久,吃药比吃饭多,如今养了二十几年,身子已然强壮了不说,他的血肉都是最好的灵药,如今他愿意将自身的血大半换给乔思恩,或有解毒之效。

      药王最后当真允诺了女婿的建议,好在最后有惊无险,二人都活了下来。也就是说,当年乔思恩的命,实则是药王姑爷舍命换来的。陆姓大侠感恩药王一家菩萨心肠,当时就立志终身留在药王家守护家族平安。

      ——那人就是陆业。

      乔思恩醒来后,遭受巨大打击一时不能自已,后来在药王谷居住多日,有一日不告而别,化名陆一生,再没有回来过。

      没想到多年后,花家遭难之际,让花昊在路上遇到了陆一生。

      没过几日,陆一生又撞见了陆业带着花知萱和花流躲到了何家。

      事情多有机缘巧合,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重合了。

      花流和花关心逃出来没多久,就晕倒在了路边,一直等在何家门口的陆一生救下他们两个。后来又将他们两个冒充为冻死的小乞丐,用一辆平板车推出了城。

      此后三人一路躲躲藏藏,逃到了大周。

      这些事情,随着近日秦童落网,一股脑塞到了花流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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