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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画皮 ...

  •   花流很快就感受到了来自宫里的为难,他轻易少出去,可是衣食方面还是受到了明显的排挤,宁韫城公务繁忙,并不能一日三餐都陪他吃,除了宁韫城来的这一餐,其他的饭菜,怎么说呢,倒也不是说不好,只是常有些小心思。

      若他今日吃了柿子,下一餐桌子上必有蛋羹,或是他这餐吃了螃蟹,下午送来的小食中就会有山楂,如此种种,数不胜数,花流虽没有花知萱这样悬壶济世的本事,但他看花知萱行医这些年,有些医术上的常识还是有的,这些食物明显相克,若天长日久地吃下去,必定对身体有碍。

      花流心道:“如今这可算好了,到处被人嫌,想找谁下的手都不好找,就怕是大家心照不宣一块要动手,那就惨了。”

      好在花流向来沉得住气,这些小手段也不会对他有什么生命威胁,怕是恐吓居多,到时候谁来找他,也就明了了。

      花流抱着这个心思等了好几天,终于等来了渝嫔。

      全福虚汗淋漓地跑来禀报渝嫔娘娘就要来时,花流正在读医书,听到这个消息,心也放下了几分,道:“走,出去迎接渝嫔娘娘去。”

      平心而论,若是五年以前,宁韫良就不会是提着笑脸,而是会提着剑出去的,十三岁之前,他对宁韫城以后的妻室妾室都是怕的,生怕只对自己好的五哥会突然被哪一个女人勾去了心魂,十三岁之后,这种怕就变成了怒意,宁韫城敢有女人,他就敢生剐了他,再把他的女人都送走嫁人。

      如今谁也没想到,宁韫城成了皇帝,真的有了后宫,花流竟会是这样笑意盈盈地去迎接。
      按花流的打算,他这样与宁韫城也非长久之计,若宁韫城后宫里只有一个渝嫔的话,想必对她是非常偏爱的,如今要是能得罪了渝嫔,借她的手离开这大殿的寝殿,也是极好的。

      花流连受些罚的准备都做好了。

      “草民花流,拜见渝嫔娘娘。”花流理了理衣襟,行了一个大礼。

      没有反应,花流抬起头来,面前只站着一个年纪尚少正握着嘴偷笑的小近侍。

      花流看清了他的脸,转身将他拉到了寝殿内。

      来人正是花关心。

      花流惊道:“你怎么来了?”

      花关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爹,我来给你送吃的了。”

      还算这小子有点良心,自己贪图享乐的同时,还不忘了给他爹留两块已经干了硬了的糕点。

      花关心和花流坐在罗汉床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往嘴里塞糕点。

      “早知道你这里什么都有,我才不给你带呢。”

      花流冷笑道:“螃蟹和山楂一起食,你要喜欢,随意去吃。”

      花关心道:“这不是相克吗?”

      见花流不语,他立刻就明白了:“爹,你是不是被人记恨了?说到底,你在这宫里好像确实不招人待见,连我姑姑这样好的人,都不愿意见你。”

      花流道:“姑姑?”

      花关心应道:“是啊,渝嫔娘娘已经收我为侄子了,原说是我收我为义子的,但是姑姑身份特殊,说是在这宫里要收义子可是麻烦,要找人查三辈,定品级改名字,一堆礼仪,实在是麻烦,姑姑就说她家里原有一位兄长,如今她收义子不便,不如替兄长收,日后我称姑姑,一样可以显亲近之意。今日也是姑姑知道我惦记你,才特意带我来看你的。”

      花流又是一头雾水,渝嫔不是来闹事的?

      “我姑姑这人与世无争,平日里只爱读书写字,我现在与谦儿一块跟着姑姑读书,她才什么心思过来找你闹事,但是她好似确实不喜欢你,临来之前,我瞧她面上的嫌弃之色掩也掩不住,我这才劝她去花园里逛逛,让我自己过来给你带话。”

      “带什么话?”

      “只是个借口,就是为了让你我见上一面,但我姑姑倒是说,要是你问起来是什么话,让我转告你,说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莫再画皮自欺了。爹,这是什么意思?”

      花流笑出声来,渝嫔娘娘果然是文雅人,说话也是极其含蓄的,这句话的羞辱程度,要比当时玖安说给他的难听多了。

      花流在才明白,原来玖安她们是在为宁韫良抱不平。

      花流心道:“现在瞧来这些人都比宁韫城有心。”

      花关心还在等他解释,却听花流道:“你可别受些小恩小惠就一味相信旁人了,不知道后宫的人心深似海,个个都是画皮高手,你莫被骗了。”

      话说道这里,又好像是在为自己辩解似的,花流生了好大的没趣,花关心被教训了一番,气哼哼道:“我是傻子吗?要不是表现的亲昵一点,怎么给你送信!”

      花流这才道:“谁的信?”

      花关心气冲冲的拿出一封信来甩给花流:“裴叔的,裴叔前几天进宫了。”

      花流惊道:“胡来!裴度不知道皇宫是什么地方?他当这是他家后花园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乌淤沈武功这么高,抓住了就是个死!”

      花关心道:“陆业也来了,陆叔带着进来的。”

      花流道:“陆业不是在富河吗?”

      “萱姑姑进京了。”

      花流连忙打开那封信,信是花知萱写的,没什么多余的话,花流看了几遍,起身将信纸烧了。

      花关心道:“爹,你这几天是不是瘦了?”

      花流上下打量了花关心一眼,好笑道:“是你胖了。”

      花关心道:“裴叔很惦记你,他说他没法靠近大殿。”

      花流道:“皇宫是龙潭虎穴,早些年花家在此死过一些人了,不怪他们害怕。”

      花关心道:“你怕吗?”

      花流反问道:“你怕吗?”

      花关心摇摇头,花流拍拍他的脑袋:“那就是了,这条路总要走下去。”

      宁韫城今夜回到大殿,直觉得氛围有许多不同。

      花流一改往日见他就躲的状态,不仅一进门就笑嘻嘻地端着茶等在门口,吃饭的时候还狗腿子似的给他布菜端汤。

      宁韫城似乎很受用花流跟他亲近,晚饭过后宁韫城在书桌前改奏折,花流觉得自己不便上前,就笑着行礼道:“那草民先去里面等着皇上。”

      全福眼见宁韫城朱批的速度都快了几倍,脸色也没有以往那么难看了,心领神会地挡住了要送奏折进去的小内监。今日案牍少了,宁韫城与花流独处的时间就多了。

      待进门之前,宁韫城特意吩咐,上一碟子葡萄。

      宁韫城进了内室,看见花流立刻就站了起来,又狗腿子地跑过来端茶倒水。

      宁韫城坐下来,花流道:“皇上日日都看折子,实在是辛苦的很,皇上今儿要沐浴吗?我给皇上更衣。”

      宁韫城抓住他的手,花流也不敢躲,二人坐了下来,宁韫城道:“渝嫔跟你说什么了?”

      花流道:“没说什么,就是惦记草民吃的好不好,穿的好不好,皇上的后妃果然都是端庄识大体的贤内助。”

      宁韫城拉着他的手,急切道:“你别误会,她是——”

      花流道:“草民有什么需要误会的?皇上言重了。”

      宁韫城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正在这时,全福带了一堆茶点进来了。

      花流趁机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宁韫城也不恼,只是低头剥了一个葡萄,然后将剥好的葡萄送到了花流嘴边。

      花流望着那颗葡萄,一股怒气倏地涌上心头,直气得他脑子嗡嗡作响,旁的也就罢了,剥葡萄,剥葡萄,原来只给宁韫良一人剥过的葡萄……

      花流涨红着脸,僵硬地转过头去,朝宁韫城道:“皇上,草民记得,我家里有个弟弟,最爱吃葡萄,当年因罪死在二十之宴上,我在家时,常听他说起与皇上情深意重,皇上可还记得他?”

      宁韫城沉默着,慢慢放下了那颗葡萄,又拿起桌上的手绢擦了擦手,扔回到桌子上。

      “阿良已经死了。”

      短短六个字,将花流全部地期望打入到谷底,花流在最难的时候都没有怀疑过宁韫城,哪怕是流亡途中抓捕他的告示贴的满城都是,哪怕他带着重伤,还带着一个八岁的孩子过的不人不鬼,他也从来没有对宁韫城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怨怼。

      那曾是他心底的希望,那个少年时期和他执手望月的人,那个从小就跟在他身后保护着他的人,那个在雪夜里独自站在书桌前看他的画像的人。

      他曾用全部心思去爱的人,如今拿着爱他的方式去讨好另一个只认识了不足半月的人。

      花流起身跪下道:“皇上,花流粗鄙,不配待在皇上身侧,皇上深情,或许可以换个人,花流总觉得与皇上相处时,能看到阿良站在我的身侧看着我,请皇上赎罪。”

      宁韫城不说话,花流接着道:“皇上,草民这几日拜读圣旨,体会到皇上想助花家东山再起的美意,也明白自古商贾大富之家,出色者当获恩赐可与皇家结亲。可若说起来结亲,花家当年是首富之家,恬不知耻高攀皇后凤座,这些年来已经是寝食难安,况且先皇后曾在宁家有过错失,花家如今不敢再求后妃之位。如今乔家独大,花家连后起之秀亦算不上,花流愚钝,上不如堂祖父宵衣旰食吃苦耐劳,下不如长兄花明聪明能干善识大体,花家在草民手里,怕是连当年盛世十之一二都不比不上,不敢再求结亲殊荣。若皇上不嫌花流粗鄙,依旧圣恩隆重,花家可求娶郡主或县主一位,无论是哪家贵女,花家都会谨慎侍奉,绝不亏待。”

      宁韫城回过头来,花流总是下跪总是下跪,他说了许多次,他还是要跪。

      宁韫城索性撩开衣襟坐在他面前,对花流说:“你又要走?还要娶郡主?”

      花流愈加谨慎道:“草民只是觉的如今近身侍奉皇上实在不妥,生怕日后百官后宫议论纷纷,有碍皇上清誉。”

      宁韫城突然凑过来,道:“你近身侍奉了吗?”

      花流抬起头来,看见宁韫城缓缓地凑了过来,亲吻了他的嘴角。花流在片刻间有些呆愣,宁韫城收到好处,还要去亲他,花流这才想起来要躲,只是已经来不及了,宁韫城就扑过来堵住了花流的嘴,大殿的寝殿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宁韫城压着花流躺在地毯上,撕扯到一起。

      花流的武功虽然谈不上是顶尖高手,但是与裴度这样的江湖少侠多少是可以打个平手的,如今受制于人暂时落了下风,自然是想马上反败为胜,然而等他神志清明了一些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能动的的了的,宁韫城将他禁锢的死死的。

      花流看着抬起头来喘息,马上又要亲下来的宁韫城,闭上眼睛狠了狠心,猛的拿头撞了上去。

      这一撞足足用了他七八分的力,二人都有些头晕目眩,宁韫城挟制住花流,道:“你做什么?”

      说着,便一只手去查看花流的额头,花流趁机用力翻了个身,骑在宁韫城身上,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奇怪,宁韫城突然不反抗了,花流连忙爬了下来。

      宁韫城起身要看他的伤势,花流又后退了两步,道:“草民无意伤害了皇上,这就去领罚。”

      刚要走,就被人点了穴道。

      花流昏睡了过去,头还有些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觉醒来,自己已经在一辆马车上了。

      花流内心一阵喜悦,心道:“莫不是裴度得力,已经将我救了出来?”

      然而坐起来,看到的却是正在闭目养神的宁韫城。

      花流的脑袋还有些晕,看见宁韫城,心道:“总归已经这样了,不如破罐子破摔。”

      于是装模作样的往下倒,谁知马车一个加速,让他直直栽倒了宁韫城身上,那真是好一个投怀送抱啊。

      花流连忙要起身,谁知宁韫城眼疾手快地点了他的穴道,他就这样靠着宁韫城,晃悠晃悠的走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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