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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归家 ...

  •   马车停在相府的正门,原本也是没什么的,宇文浩成先下来,自然伸手等着许文鸢。
      许文鸢看着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没有搭手。
      小厮原本是没认出来的,看到许文鸢就意识到了另一个是谁,快步通报。
      许明先冲过来迎接,许中源和许青玄也是快步过来的。
      只是这个搭手僵持了一会儿,他们往里走的时候,他们也赶上了。
      许中源打算叩拜,宇文浩成眼疾手快扶住他:“别拜了,朕就是来蹭年夜饭的,许相不必太在意朕。”
      “陛下,这不合规矩。”
      “朕就是陛下,规矩朕来定,至少今天,朕就是一个普通回家过年的小辈。”
      他的用词不算合理,至少许青玄有敏锐地捕捉到,只不过这话不该他来说,也就不说了。
      许文鸢挽上许中源的胳膊:“陛下的手旨意,父亲就听着吧。”
      她是真的高兴,难得的高兴。
      那么长时间,那么那么多事。
      许中源犹豫了很久,才点头,拍着女儿的手往里走。
      许青玄和宇文浩成并排走在后面,跟上。
      许青玄暗笑:“陛下,国库失窃的事情不管了?”
      他们和前两个人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
      “管啊,召了宁王妻妾回京,很快就知道了。”
      “国丧他都不回来,仅仅只是召令有用吗?”
      “怎么没用,不回来就全杀了,省了查的功夫,多干点有用的事情。”他的语气稀松平常。
      许青玄停住脚步:“陛下,今天是大年三十。”
      “历来谋反,还分什么年节吗?”他也停住,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他会回来的,否则此事刚开始的时候,他就该学二皇兄自尽了。”
      “臣能问问殿下吗,为什么怀疑宁王?”许青玄是真的想问。
      截止到目前,其实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此事与宁王有关。
      宇文浩成笑了笑:“因为温家的小女儿。”
      “愿闻其详。”
      “太子妃论吗?”
      “差不多吧,一开始就感觉温家对权利的渴望比看起来大很多。这样的世家培养出来的小孩,不可能愿意嫁给宁王兄。”
      他自认为,在同样不是太子的情况下,他的权利还是比宁王大多了。
      比起亲王皇子们最多几郡的封地,他也算是北境第一人。
      宇文隽隆和宇文瑜阳不用说。
      夙王的封地在江东,富庶之地,醉心经商,满脑子都是钱,为数不多的折子都是和河运紧紧关联。
      韩王的封地靠近南疆,多巫蛊文化,从前据说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国丧见过一次,消瘦白净,在学巫医,军权集中在阜南将军手里,他也偏向文官。
      两个弟弟,齐王封地在偏北,不擅长为官,多学北境许轻舟的治理手段,闲暇喜欢饮酒,也酿酒。
      纪王喜欢榫卯结构,游历学习,建桥修楼,颇有建树。
      反观宁王,爱好书法诗词歌赋,这么多年没有有名的画作,也没有拿的出手的诗集,除了喜欢两个字,什么都没有。
      在从前被皇长子光环笼罩,又得不到父皇重视的情况下,没有自己的爱好,没有需要全身心投入的事情,日子是很难过下去的。
      这样的亲王,居然能娶到二品主司的嫡长女做侧妃,本身就极其不合理。
      琅琊有奇人,可以改头换面,重塑筋骨。这是传闻,也不算空穴来风,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长得很像的人。
      更何况,通过多方询问,他证实了一件事情,温家女的婚姻,不完全是因为北境苦寒。
      她有喜欢的人。
      秦文正以发妻丧期不久,无意婚娶为理由,拒绝了温氏的结亲。
      但在同样的时间点,他没有拒绝许氏的结亲。
      宇文浩成讲这一切和盘托出,继续问道:“许主司应该不是真的想杀秦尚书,秦尚书没拒绝,但是你闹大了,他也没同样,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同样的职位下,他是最年轻的,原本流言蜚语就够多了,何必再落人口舌。”这话算是承认了。
      “朕派去的先行官说,宁王侧妃成亲这几年,容貌有些许变化,也许可以解释为,表姐妹有些像是正常的,但不足以说服朕。”他摇头,“不过朕没见过从前的她,到时候还是得你去认认。”
      “陛下,还有一个问题你想过吗?”许青玄是认可上述全部推论的,只是总是不够完整。
      “什么问题?”
      “在陛下回帝都之前,陛下的可能性还是不高的,当时刺杀陛下的人应该……”
      “应该是一开始就跟着她去北境的。而且杀朕的原因大概率不是因为权利。”宇文浩成是陈述句,他是有答案的。
      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就在帝都。
      “微臣明白了。”许青玄真正意识到了严重性。
      当时知道文鸢要去北境的人屈指可数,全部查起来也不算太难。
      他欲言又止。
      宇文浩成抬头:“许卿说吧。”
      “即便是这样,陛下还是坚信许家是无辜的吗?”
      “不是坚信,是总得相信些什么。”他好像有什么遥远的记忆被唤醒,“归元十九年三月十七日,许卿把朕和她一起塞进了地道里,地道有两面锁,必须都打开才能出行。在地道里的两天两夜,朕只能相信你。”
      他颇有些感慨,继续道:“从前觉得,你一定会回来,至少为了你妹妹也会回来,现在也是。”
      “陛下还记得。”他都要不记得了,那个时候只觉得两个小孩子。
      现在想来,要是只有许文鸢一个,怕是那个时候就冻死了。
      “记不清楚了,那个时候一直有人说,她哥哥会回来的。”他确实不记得了,他对往事没那么执着,本来也没有想起来,回来之后大概总是有人在念叨以前的事情,记忆里有些细节也更清晰了。
      他们很早就有很深的交情了,仔细想想缘分比他想的要深,只不过说出来,总有些拿恩情和愧疚做筹码的样子,赌她的心里,自己有多少分量。
      所以那天,当着她的面,也没说这件事情。
      听说后来她病了,高烧了很久,痊愈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打听过了。
      这个事情太久远了,对他后来的人生来说并不重要,甚至在记忆里的两个人重合的时候,他也没有刻意回忆这些事情。
      只不过很多事情关联起来,慢慢的就想起来了。
      大概是死里逃生,他潜意识里还是更相信许家的。
      宇文浩成没有继续刚刚话题:“曦月还小,你多担待,如果实在是无法相处,朕也可以收回成命。”
      婚姻原本就充满了不确定性,两情相悦的婚姻也不是注定会走向圆满,更何况关联了那么多东西。
      许青玄长呼一口气:“微臣明白。”
      “和曦月上午聊得怎么样?”
      “听了听公主为什么喜欢微臣,公主对微臣的误解挺深的,不过也算是能好好说话了,等到公主知道微臣没那么好了,也许自然而然就不想了。”
      “说不定很合适。”宇文浩成还是调侃的。
      许文鸢回头望了他们两个一眼:“快走啊,别掉队了。”
      他们两个相视一笑,快步跟上:“来了。”
      几乎是一起说话,跟上。
      吃饭,喝茶,聊天。
      宇文浩成没坐主位,说说笑笑,就好像真的是普通的晚辈。
      许家的厨房加了很多菜,还有御赐的菜品,丰盛异常。
      此番虽然冲动,但他也不后悔,正月十五后开朝再说吧。
      欢乐的时光太短暂了,子时之前需要回宫,皇家守岁,也是一样的。
      回宫反过来了,宇文浩成和许青玄走在前面,许文鸢挽着父亲走在后面。
      “帝都的新年一向很热闹,元宵节陛下还会出宫吗?”许青玄算是试探吧。
      宇文浩成摇头:“有别的事情。”
      “那就是陛下的家事了。”
      “算是吧,就送到这里吧。”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等许文鸢。
      许青玄看了一眼,宇文浩成压低声音开口:“要是朕,你会选朕吗?”
      “说实话吗?”许青玄已经得到答案了,他笑着摇头,“不会。”
      “那陛下后悔了吗?”
      “倒也没有。”
      这算是表态了,感情不是第一位,至少不会成为他冲动的选择。
      清醒,理智。
      许青玄想认可他,却又想到了,天潢贵胄,拿自己的命赌一个杀手的爱。
      只是看起来清醒,理智。
      只是暂时没有疯魔而已。
      他最后只是点头:“陛下,你……”
      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呢,大过年的劝说陛下你最好说到做到吗?
      “陛下,在和青玄聊什么。”许中源也走过来了,开口搭话。
      宇文浩成笑了笑:“聊元宵灯节不错,让青玄大人带曦月去看看。”
      “猜字谜,赢花灯,也算相处的契机,不过不如桃花节。”许中源简单介绍了两句。
      宇文浩成示意许文鸢先上马车,陈邵青伸着胳膊让她搭着。
      她走过他,他侧身退避,看着许中源:“风俗不同,北境花灯节才是真的热闹。”
      这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许文鸢差不多进了马车,略有停顿,也无人看出。
      她还是坐在主位偏右,宇文浩成走进来就坐在左手进门处。
      马车帘合上,喜悦的气氛被冲淡,一种没由来的尴尬蔓延。
      马车动起来,许中源和许青玄大概是叩拜的,说着恭送陛下,太后娘娘。
      只是马车里,抛掉了那些身份,他们好像又无话可说了。
      “陛下费心了。”她先开口,又是礼貌疏远的语气。
      他眼神还是看着前方:“不费心,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话语落了,又陷入沉默。
      还是她开口:“陛下上午没说完的话,要说吗?”
      “什么?”
      他好像没听清,问出来了又突然理解了。
      “私下也要这样称呼我吗?”
      “逾矩之举,总怕有人听到的,陛下也请注意称呼吧。”
      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叹了口气:“原本想说,能不能当过往什么都没发生,重新来过的。”
      语气有些委屈,也有些复杂。
      “重新来过?”她觉得自己对这个词的理解似乎不适合出现在这个语境里。
      她是陛下嫡母,如今算来,也就只有这个关系了。
      宇文浩成点头,又摇头:“好像也没什么余地,只是觉得往事太多,压的娘娘喘不过气,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娘娘如何和其他皇子相处,就如何与朕相处。”
      “那……”
      “朕该如何与长春宫相处,就如何与娘娘相处,不谈过往,只谈当下。娘娘觉得如何?”
      他掀起车帘的一角:“邵青,停车。”
      陈邵青作出手势,马车停下。
      他起身,俯身靠近她,她扭开脸,侧过身,避开了接触。
      直到他从主位抽出另一件披风拿在手里:“宝华殿太冷了,娘娘守岁的时候多穿一件吧。”
      他大概是在笑的,少年人意气风发的笑,又或许是在嘲弄她自作多情。
      他下了马车,披上披风,翻身上马:“邵青送娘娘回去,杜峰跟朕走。”
      “是。”
      陈邵青还是驾车。
      许文鸢坐在里面,没说话。
      他好像并不打算守岁,算了,烧两份香吧。
      明明那么多事情受苦的都是他,他却好像真的打算翻篇了。
      她坐了很久,马车行进地很慢,直到陈邵青停车,开口:“娘娘,到了。”
      她拍了拍脸,让自己回神,下定决心不再矫情,不能说当做无事发生,至少不要总是慌乱。
      就这样,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马车帘被掀开,还是陈邵青的胳膊递上来,她扶着,走下来。
      夜里还是冷的,芷萝带了大氅和守岁的东西在宝华殿门口等着,她迎上来扶住许文鸢:“娘娘,这披风……”
      芷萝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
      “刚刚回相府了。”她下意识还是隐瞒。
      芷萝有些诧异:“陛下的态度似乎有些琢磨不透……”
      “是吗?”她还是知道的一些,没有那么困惑。
      芷萝压低声音:“娘娘,帝王的忌惮和器重从来都不冲突。也许陛下也是知悉世子重视太后,还需要世子……”
      她一只脚迈进宝华殿。
      芷萝松开手,停在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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