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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杀人 ...

  •   刑狱司大牢是在帝都郊区,御礼司靠近皇城边,吏民司居中。刑狱司府衙不近,国库事件,刑狱司的专事专办,许青玄的办公地点设在了御礼司。
      相府在皇城边,他不用起太早,但也要早早出门。
      只是御礼司常驻的主司和尚书,一个秦文正,一个温叙,都不太想见到。
      文官不配武器,他空手而来,宇文浩成虽然封了官,一应文书也还在御礼司没送到相府。
      御礼司的大门相比于其他两司,还是更恢弘一些,毕竟有四位主司,涉及内务外交,所属官员也更多一些。
      他大跨步走上了御礼司的大门,一抬眼,秦文正正在门口站着
      “许大人,本官带你逛逛吧。”秦文正穿着官服,行了平礼,打个招呼。
      许青玄回礼:“御礼司这么闲?”
      “不能说闲吧,只是你要来,大家都很关心你。”秦文正在前面走,许青玄跟在后面。
      大概是坊间传闻太多,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走,莫名有些让人差异。
      他扫视四周:“奇怪,我舅舅没来吗?”
      秦文正示意下属推开门:“温主司病了,有几天没来了。”
      “那我得去看望一下。”
      秦文正摇头:“前面的院子都是你的,过往三十年的记载书册都搬过来了,你应该没时间去看温主司。”
      “我一个人?”
      “陛下的意思是从刑狱司和禁军抽人过来,巳时报到,御礼司的人原则上不允许参与这件事情。”他平和讲述。
      许青玄还是得到了一些信息的,原则上不允许,那就是还是可以的。
      虽然不知道陛下怎么说的。
      “宫里的物件都在内廷司,御礼司调用内廷司的都有文书记录,虽然繁杂,但近三年的已经全部核实过了。”秦文正一路把他带到理事厅,“御礼司诸事繁多,你的官服还在改,下次上朝之前给你。”
      “好。”他看了堆积成山的书册,深呼吸,“经年累计的华宝、贡品数量有些超出了我的想象。”
      “陛下要找有记载的东西,很容易。”秦文正说得戛然而止。
      后一句话呼之欲出。
      陛下要找的,是原本就没有记载的东西。
      许青玄并不是最适合查案的人,他只是最适合被安插的人而已。
      两向沉默。
      “禁军统领陈知珩大人到。”门外的传呼声极具穿透。
      许青玄和秦文正对视一眼,默契出门,一前一后。
      许青玄走在前面。
      其实这是不合规矩的,他只是位同三司尚书,并不是平级尚书。
      “陈将军好。”他行平礼。
      陈知珩回以平礼:“许将军好。”
      “下官已经不是将军了,只是刑狱司主司。”
      “许大人自谦了。”他客套,但不多,“陛下选了禁军五百,听凭许大人差遣。”
      许青玄下意识眯眼,一瞬间收敛。
      是要杀人吗?
      “许大人查到什么地方了?”
      “刚来御礼司报到。”
      “陛下不喜欢效率太低的人。”陈知珩抛了一个锦囊给许青玄,“这是另一半,如果许大人看到合适的,可以以此来验证。”
      许青玄掂量了两下,人前如此明显的圈套,陛下到底在想什么啊?
      “多想陛下挂念了。”
      陈知珩继续道:“明日辰时,本官将启程返回北境,舍弟将会全程配合许大人调查,还请多担待。”
      “陈将军客气了。”
      两个武将,推推拉拉,一时有些违和。两个人客套地一个拉着一个,进了理事厅坐着,门敞开,但屋里只有他们两个。
      第一天的工作非常枯燥,坐在理事厅翻书,陈知珩坐在侧边的桌子翻书。
      他坐的端正,大概是习惯。
      许青玄百无聊赖,盘腿坐着,单手撑着头,右手翻着书。
      他们两个坐着,御礼司人来人往,总有人管不住眼睛看过来,有的会被禁军直接抓走,有的却不会。
      他们两个坐着,也不说话,就好像只是在等着时间的流逝。
      漫长、枯燥、无聊。
      “陛下不是有怀疑对象了吗?”
      这句话来得突兀至极。
      陈知珩翻书,好像没听见。
      “陈将军不喜欢说话?刚才在外面不是演的很好吗?”
      他还是维持着翻书的动作。
      御礼司报时,酉时已到,他双手拍桌站起:“行了,今天的工作结束了,明天再说吧。”
      “许将军带兵的时候也是这样散漫吗?”陈知珩盯着他。
      许青玄扭动几下脖子:“我吗?”
      他把锦囊挂在腰上,挤出一个笑:“你很了解我吗?”
      他拍了拍衣摆,大跨步走出了理事厅,秦文正在正厅办公,对着御礼司的大门。
      他路过还招了招手:“明天见。”
      秦文正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僵硬地抬头看他。
      不稳重,极其不稳重。
      甚至,不太像许轻舟了。
      确实不对劲,但不是许轻舟不对劲,是所有的一切都不对劲。
      他一只脚踏出御礼司,就发现的门前的不同。
      这些看起来稀松平常的人,有三分之一都不是平常百姓。
      他负手而行,露出腰间的东西。锦囊的分量不重,只是分了几块,走起来不可避免地有声音。
      冬日里有人在似有似无地靠近他,他走着,带着笑意,左手抽出匕首,一把扎在了来人的肩膀上,流了血,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
      比起第一个人的偷,其他人就更明显了,利刃的声音此起彼伏。
      只不过,都低估了他。鲜血的味道弥漫了很久,黑影快速移动,腰间一空,他伸手往前掏,抓住肩膀。
      那个人持剑翻身,剑刃逼近,他后仰避开,抓住肩膀的手脱开。
      那个人趁机逃走,天色微暗,人影交错,斜上方的利刃穿透了他们的影子。
      许青玄后退两步站稳,前人则倒下,箭矢穿过他,扎进地里,
      是阜南军的武器,整个大周最重弓。
      陈知珩看到的时候,已经是许青玄弯腰捡起锦囊的时候,他捡起来,拍拍灰,只是沾上了血。
      许青玄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碎的不成样子的玉块,颠了两下。
      他蹲下,摸索,扯掉面纱,什么信息都没有,至少是不明显的。
      “方陆,让刑狱司把人都抬回去验了。”他朝着某个高处喊了一下,有人跳下来,背上背着弓箭。
      许青玄折返看着陈知珩:“陈将军,你对我并不了解,去往北境的路很长,将军还是早点回去复命吧。
      还是行平礼,只不过比起白日里的随意散漫,他完全没有收敛自己的杀心。
      他大概能猜到为什么来的人是陈知珩,陛下其实也不觉得这么多年没有踪迹的事情会在一天之内露出马脚,他派了陈知珩,是当下陛下信任的人里身手最好的。
      除了抓捕嫌犯,调派禁军,在不知道他的身手的情况下,陈知珩最有把握杀了他。
      碎玉是诱饵,他也是诱饵,无能者死,常事而已。
      如果他真的受伤了,陈知珩也可以保护他,两种选择,两手准备。
      行礼,告辞,这次是真的。
      碎玉的锦囊被丢在路边,他即使没见过游龙鬼玺,也知道历朝历代的国玺,没有质量这么差的。
      陈知珩没说话,隐在黑暗里。
      秦文正是文臣,还躲在最后面,他能做的也只有不添乱而已。
      陈知珩派人收敛尸体,送到刑狱司,顺便清理了街道,等到第二天天亮了,一切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许青玄回去的已经算晚了,许中源还在宫里给宇文浩成讲些公事、国事。
      陈知珩回来的时候看见许中源,恭敬行礼。
      他身上没有血腥味,宇文浩成开口:“天色晚了,许相也该回去了,明日就休息吧。”
      “是,多谢陛下。”
      “朕要多谢许相的。”
      赵旭带着许中源走出去,准备了马车,送他回家。冬夜里寒风起,陛下还准备了厚披风。
      他们两个出了养心殿,宇文浩成还是盘腿坐在地上:“怎么样?”
      “有成果。”
      “他没那么蠢吧。”
      “不是许大人。”他顿了顿,“许大人调了阜南军的弓箭,当场射杀,没留活口。”
      “嗯。”
      “他没有兵符……”
      “他是凭自己的军功得到了一品将军,父皇给他的封赏与他的功劳原本就不匹配,更何况在军营,能力比家世重要得多,只要他想,没有兵符也能调动阜南军。”
      陈知珩跪坐在他对面:“那他为什么拿出兵符?”
      “如他所言,兵符对大周的意义比对他强很多。”他笑了笑,“他拿出来,只是为了保证娘娘安全而已。”
      许青玄很清醒,至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是重臣,是忠臣,与此同时,他还是权臣。
      他的权力和威望,不会因为兵符而改变。
      他愿意做点什么证明自己的忠诚,但不意味着他放弃了保护自己。
      “陛下,他说您有怀疑的人选了。”陈知珩还是开口说了。
      宇文浩成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煮茶小炉:“是啊。”
      “谁?”
      “你安心回家过年吧,朕派了其他人去做。”宇文浩成不想细说,“师傅和师娘很久没见你了,北境也需要你,帝都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这是谋逆,是国家事,我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起兵才是谋逆,刺杀不过是乱臣,邵青会留在帝都的。”
      “陛下,他的能力您是知道的,不足以……”
      “你也称呼我为陛下,我是走不了的。”他还是笑,“不用担心。”
      “陛下,前朝后宫无一处安宁,您自己不知道吗?”
      “前朝是永远不会安宁的,至于后宫……”他叹了口气,“后宫挺安宁的。”
      他不去找她,是不会有什么不安宁。
      “陛下!”
      “去找邵青聊聊吧,天亮了就走,朕没什么要交代的了。”宇文浩成起身,大声,“把火炉撤了吧。”
      宫人往来,他一只手扶起陈知珩,调转他的方向,推他出去了。
      帝都四处都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即便没有刀剑,血气也从来没有减少过。
      帝都杀人的消息很快传遍,百姓一方面感慨于许青玄得罪了人,又佩服他的身手,另一方面又相信陛下有保护他们的能力。
      虽然有些出入,但也有些好处。不过没什么人心疼许青玄,权贵对权贵,正常该有的样子。
      宇文浩成早起送了陈知珩,无论以后如何,他们这辈子能见面的机会都是很少的。
      陈知珩还是那些话,说了那么多遍,也不知道宇文浩成听进去了多少,不过能说的都说了,只能言尽于此了。
      送走了陈知珩,天也亮了,他信步往宫内走,冰冷的空气顺着呼吸进入体内,寒冷总让人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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