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弟和他的落魄师门》霜禽

95、卷2灵山-程家宗主的风险

　　“他不肯走，钱长老把他打晕，派人运回了程家。”

　　听到这话，程逸持脸色变了变，瞬间恢复如常。

　　侧过身，桌子正好挡住他微颤的手，程逸持淡声道：“李长老跟你说的？”

　　“嗯。”

　　“他还真是喜欢你，以前考核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偏心你，总感觉你通过得比别人容易一些。没想到果真如此。”

　　程攸向来洁身自好，最受不得这凭空污蔑，当下变色道：“你别乱说！”

　　“不然就那么会儿工夫，他连这都跟你说了。以你的性格，恐怕也不会主动问起。”程逸持说这话时，总让人感觉眼睛里带着些意味不明的审视。

　　两句话堵得程攸哑口无言，他索性不再接话，也不看那张脸。

　　见状，程逸持疑惑道：“李长老跟你是不是……”

　　“不是亲戚，你别瞎猜！”

　　不过，李长老对他，确实话比别人多不少，对着其他人，李长老基本上是不肯多说一句，一派严厉矜持，对程攸则像话唠喝多了酒一样，整个人都变了，聊起家常来简直滔滔不绝。

　　程攸说着这话，心里也有些发虚，声音格外大了些，该不会真是亲戚吧。

　　看程攸这样子，程逸持笑了笑，道：“我开玩笑的，我们这不是能正常聊天吗？你之前对我偏见太深了。”

　　想到从前，程攸怒道：“你要是能一直老老实实当个废人，永远不作妖，我们当然能相处融洽。”说完他就觉得有些失当。

　　程逸持骨子里的骄傲并不比他少，加上对方的经历……程攸虽然没有其他意思，这话却难免不让人多想。只是话已出口，也收不回来，程攸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程逸持平静道：“那不是得拖累你？这多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从小就不是这样的人，况且，换你，你做得到吗？一直当个废人？”

　　语气里没有丝毫介意，还满是调侃，程攸心道，果然是自己想多了，程逸持是什么人？用得着他担心？

　　一口气堵在心里，程攸沉声道：“那我只有一个要求。”

　　“我答应。”

　　转过脸，程攸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人，程逸持一脸诚恳，认真道：“你不愿意我绝不勉强，放心了吧。”

　　起身开门，一个人摔了进来，程逸持心有余悸，幸好自己的反应还没废，刚才要是被砸到，以他目前的状况来看，至少得躺两天吧。

　　朱桥快速爬了起来，尴尬道：“包袱忘了拿。”边说眼睛还往两人身上扫了一遍。

　　没有鼻青脸肿，桌椅也没事。朱桥拿完了包袱就匆匆离开，程逸持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低声道：“他跑反了。”

　　“你怎么不告诉他？”

　　“说了他更尴尬，反正也回得来，就当强身健体了。”说完，程逸持径直往反方向去了。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来到江边，江边停着一艘楼船，远看时朴实无华，近看之下颇为大气精致。

　　朱桥看向元薇，道：“这是？”

　　“走水路更快，租的。”元薇言简意赅。

　　船上除了几个打扫做饭的，再没有其他人。潘兰衣转了一圈回来，发现船已经动了，惊道：“这船怎么动了，没有别人了吗？”

　　无人应声，元薇冷眼看着他道：“不差人，不过突然发现，好像多了个什么东西。”其他人想起潘兰衣之前作死，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的事，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咎由自取。

　　几缕目光扫向面色平静，不发一言的关修文……看来他没有落井下石的打算，相较之下，女人的报复心果然还是重一些。

　　这楼船上下两层，一人一间都绰绰有余。还有单独的吃饭用的包厢，简直堪比一间中等大小的客栈。看着眼前略显空旷的房间，潘兰衣呐呐道：“整个租下了？”

　　无人应声，但众人眼里流露出的震惊，跟潘兰衣别无二致，心底的声音也是一样的：大小姐果然有钱。

　　吃完晚饭，几人聚在了一起，程逸持和程攸都不在，老于明显也被甩开了，此时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喝起了茶，他平日里最不喜欢喝茶，现在突然间发现了喝茶的好处：打发时间还是不错的。

　　一路上，他们没少见缝插针，断断续续找老于打听雷劫的事，亲眼见到那道道天雷精准地劈下来，还近在咫尺，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只是碍于程逸持在，全都默契地装作不知道，不在意，绝口不提。

　　程家宗主三十岁之前失掉元阳，下场居然如此惨烈……

　　难怪管得严，只是，在程逸持之前，还没有过一个三十岁以前就当上程家宗主的。朱桥疑惑道：“程家只需要把所有宗主的年龄，都限制在三十岁以后不就没事了吗？”

　　“你以为人人都能在三十岁之前，当上宗主吗？三十岁之前当上宗主，和三十岁之后当上，完全是两个境界，而且当得越早，对以后的发展越有利。”承担的风险也更大，只是除了程逸持，几乎没人有过这个能力承担此风险。

　　老于接着道：“打个比方，一本千年难得一见的武林绝世密籍，摆在你面前，虽然选择它，有一些可控的风险，你会选择烧掉还是尽力争取？“

　　程家很明显是选了后者，而且在这种风险上，做了所有的预防和抵抗，就是为了能出一个这样的天才，并为之扫清障碍。

　　江南程家子弟几乎所有的考核，都溶入了对这一风险的排除，并且对这种诱惑，做了全方位的打压和针对。

　　只是考核内容，只有自己人知道，外面的人一无所知。几百年下来，也就出了程逸持一个，结果还是出事了。

　　潘兰衣道：“掌门当年，知道后果吗？”

　　“他当然知道。”程家宗主接任仪式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对着电针鼎立誓。

　　立誓并不是简单地说句话就行了，要将新任宗主的血，滴入电针鼎，据说立誓的瞬间，还会感受到天雷穿心的切身痛楚，以示警告。

　　而且，程逸持从小天赋异禀，又是宗主的儿子。程家向来重血统，虽按照惯例，仍旧收了旁系送来的子弟，但程逸持一直，都是被当作唯一的宗主继承人培养的。

　　“在这方面，没有谁比掌门更清楚后果的严重性。”说到最后，老于声音里带出了一丝难以压制的痛楚。

　　这痛楚有如实质一般传开，让在场的人不免心情沉重起来。

　　“于管家，掌门师弟的心上人，长得倾国倾城吗？”卫高突然问道。

　　是啊，这就是他想不通的地方，潘兰衣一拍大腿，道：“掌门看起来，也不像那种经不起诱惑的人呐，你说他是出家人我都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个妖女得长成什么样啊？”否则心志正常的人，怎么敢犯这种错误？

　　老于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

　　朱桥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一直跟在掌门身边吗？你总见过人吧。”

　　“我还真没见过。”

　　老于不是一直自称，在程家时，从来都是贴身跟着程逸持吗？很少发表意见的童浩都开口了，“那掌门师弟就从来没跟你说起过？”

　　“这倒是有。”

　　屋里突然安静了起来。老于挠了挠头，道：“他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老于见气氛不对，赶紧解释。事情发生后，刚开始，程逸持整天都不说话，他们这些下人也没人敢问，后来，程逸持就带着程攸离开了。

　　一年前，程逸持刚回来时，老于跟他聊起这件事，不过程逸持自己也不记得长什么样了，并且好像完全不相信自己会犯这种错误。

　　当时程逸持也问过老于，那人是不是长得倾国倾城？只是语气里完全听不出多在意，更多的倒像是好奇之下，随口一问。

　　当年那具尸体，恐怕只有程攸有可能见到过，五年前，程攸是跟着几个长老和程明常一起回来的，那天跟过去的护院，连楼都没上去过，一回来全都被程明常给换了。

　　据说对方的尸体，当场就被钱长老一怒之下，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顾兴冷静道：“尸体都不留，总感觉有阴谋。”

　　“就是，这事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有人给掌门下了套啊？”潘兰衣也觉得不对劲。

　　石英一直闭目打坐，修炼程逸持随手甩给他的心法。听到这种猜测，顿时睁开了眼，抬手指了指门外，“阴谋？有什么阴谋能阴到他头上？”程逸持自从上了船，就经常在甲板上吹风。

　　想到程逸持的行事作风，其他人也觉得，不太可能有人能在掌门头上耍这种花招。朱桥得出了结论：“掌门当初一定是自愿的，就算不是，也是半推半就，结果不小心被发现了。”

　　“半推半就”四个字一出来，免不了引人深思。只是稍微想象了一下画面，就感觉一股燥热涌到了脸上，让人脑子一片凌乱。

　　想象不仅一发不可收拾，还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许多原本觉得胡扯的话本里的桥段，突然一个比一个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元薇咳了一声。朱桥猛地抬头，岔开话题，道：“可保不住心上人，也太惨了。”

　　从头到尾，关修文看着窗外，没说过一句话，不知在想什么。

　　朱桥坐到了关修文身边，低声道：“掌门自从雷劫之后，好像想开了，一路都没看到他打坐，也没看到他练剑，终于不再像个一心修道的苦行僧了，这转变也挺好的。”

　　至少看起来，跟他们接近了不少，以前看到程逸持几乎从不休息，他们经常睡觉都不踏实，心里始终绷着根弦，程逸持虽然从来不说，他们却经常有种莫名的紧张感和惭愧。

　　江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丝清新的凉意。关修文看着远方，随口道：“他应该是练不了了，不管是内功还是剑法。”朱桥一脸错愕，“怎么说？”

　　“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