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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卷2灵山-倾心相交倾力相助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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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你既然这么在意这个朋友,不如咱们给他置办一个近点的宅子,省得您成天往荒郊野外跑。这也不是件大事,交给老奴去办就行了。”
这样的话,老于也不必整天提心吊胆,生怕程家的天之骄子在他手上出个什么意外。
哪知他一番好意的话说了,程逸持看他的眼神却冷了下来,这在老于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不算要紧的事。老于不解:“宗主有何疑虑?”
“你当管家这么些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一点谱都没有吗?”
老于一愣,道:“宗主,您的朋友家境贫寒,每天还要到武馆授课谋生,我这也是为你们着想,再说了,您平时也没少私下资助一些生活艰难的朋友,这有什么问题?”
仿佛明白了什么,老于道:“您放心,这事交给我,我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不会让他心里不快。”
“他不一样。”
“都是朋友,哪里不一样?不就是武功和天赋都高一点吗?”
程逸持平静道:“不止一点,你以为你自己办事很妥帖吗?”
“事情办得再妥帖,都保证不了别人心里没有想法,尤其是聪明人。他是至今为止我遇到的唯一对手,我不希望出现丝毫这种可能性,保持现状就好。”
没能说出口的是,程逸持不只是不想,甚至是有些怕韩序天心里对自己有丝毫不满。至于具体怕什么,他也说不清。
“万一对方没有想法呢?或者说,求之不得呢?”老于不死心。
程逸持笑了笑,道:“我对自己身边的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你以为我之前帮助的那些人,心里是怎么想我的,说不定我哪天落魄了,第一个上来踩的不是敌人,反倒是他们。任何帮助和照顾本身就透着股居高临下。”
都有这个觉悟了,老于不解道:“那您还帮?”
“只是有这个可能而已,而且万一他们不踩呢?”
“这可说不准。”老于越想越觉得程逸持的话有道理,混江湖的可不比他们,就是他们这些下人,平日里也少不了明争暗斗。
江湖中人哪个背后不是错综复杂,又是习武之人,不沾血不背着仇的几乎没有,可以说没一个是心志简单的,老于的担心浮在了脸上。
“放心吧,就算想踩,他们也没这个机会。”语气里没有丝毫自大,只有一派平静自然。
要是别人说这话,老于肯定要嗤之以鼻,但看着程逸持,老于自己都不相信这人能有什么落魄的机会。
虽然这样想,老于还是开口劝道:“万事可没有绝对,这事,您还是要听老年人的,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您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人家的真实想法。”
说到这里,老于话锋一转:“而且住在城里,他来回武馆的时间省下了,您来回的时间也省下了,岂不是更方便切磋?”
一番言辞说得恳切至极,掩盖了老于的真实想法:万一真有什么事,偌大的程家在身旁岂不是更方便照应。
再次见到韩序天时,程逸持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老于那句“方便切磋”。
他鬼使神差道:“你想不想换个地方住?”话说出口,程逸持就后悔了。
韩序天一怔。
脸上微热,亲自处理这种事他还是头一回,程逸持只好硬着头皮解释:“我的意思是,住到城里来,我们方便切磋,家里正好有个闲置的院子……”
说到这里,程逸持及时收住了,转过头闭着眼,都想抽自己两下,后悔到想把刚才的话都收回来,甚至指望对方没听到,失忆了,怎么都行,这都说的什么啊……
还不如让老于来,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
身形尽可能保持自然,程逸持深吸了口气,道:“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看出程逸持的尴尬,韩序天心里起了变化,随即道:“好啊,白住吗?”
声音虽然跟往常相比,没什么变化,听起来也很自然轻松,还带着一丝化解尴尬的刻意,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但程逸持偏偏就是感觉到了一丝说不清的凉意,在察言观色方面,从小的训练考核几乎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根本用不着刻意去想去观察,而他的直觉,向来很准。
转过头,看到韩序天眼帘轻垂,透着些喜悦,之前眉间隐现的郁色,瞬间不见了踪影,程逸持心头一跳。
身上浮起的热气一下散了个干净,程逸持语气转冷道:“本来是,不过我不希望引狼入室,你就当我没提。”说完平静地看了韩序天一眼,转身就走。
刚走出几步,手就被身后的人用力拽了一下,程逸持看着挡在身前的人,韩序天道:“我只是想少走两步路,方便比试而已,你多心了。”
语气里不由自主带出了些他自己也未曾料到的急切,这急切让韩序天微微愣神。
“多不多心,我心里有数,咱们这阵子还是别见了。”
这一阵子持续了足足半个月,直到韩序天再次登门约战才打破。
见面之后,两人很有默契,都没提上次不欢而散的事。
剑光闪过,程逸持收剑入鞘,看着对面,皱眉道:“这次不算,你刚才没尽全力。不过,你发什么脾气?”
韩序天笑道:“我没有。”
程逸持漫不经心道:“不想笑就别笑了,在我面前,大可不必这样,我接受你原本的模样。”当然也包括任何真实的你。
韩序天脸上笑容僵了一瞬,轻快道:“别人都喜欢我的笑容,你怎么却说难受?”
不知道,直觉吧,程逸持随口道:“看着阴森森的。”
这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他的笑,只不过韩序天的笑容就像韩约说的,天生带着股感染力,让人无论心情如何都能瞬间开怀,哪怕他本人的性格天生冷血无情,跟这笑容完全相反。
“哪里阴森?”韩序天收起笑容:“我确实没发脾气。”语气里一派轻松自在。
“你发了。”
程逸持盯着韩序天的眼睛,让他避无可避,认真道:“你刚刚就算对我用杀招,我也能化开,就算不成,也能避开。下次想用就用,不必对我留手。比武时心存顾虑,这是大忌,你知道的。”
神情变得有些阴鸷,韩序天默不作声,抬头看着面前的人,随即笑了,点了点头,“好,下次不会了。不过,说这种话,你未免太自信了些。”
看到韩序天神色恢复了正常,程逸持走到他身旁。
想到刚才险胜对方的一幕,程逸持迟疑道:“虽然说出来,我自己都不太敢相信,但我感觉你用的好像跟我们不太一样,你体内的似乎不是内力,而是灵力。”
心猛地跳了一下,韩序天压下内心的震惊,眉头微皱,疑惑道:“灵力?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弄错了,你怎么知道?刚才你连我的身都没近过。”
程逸持笑道:“所以啊,让我摸一下,我一摸便知。”说完就抓起了韩序天的手,韩序天猛地一缩,程逸持偏偏抓得很稳,他没能抽回手。
韩序天眼神一冷,手就要伸过去把程逸持的手强行掰下来,中途却被对方另一只手一掌拍开。
看着抓在手里的手腕,程逸持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凝神之下,内力送了进来,在韩序天周身游走了一圈,脸色渐渐凝重。
松手之后,半晌,嘴角弧度渐渐消失,程逸持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是得告诉你,你体内的,确实是灵力。而且你目前用的修炼方式,可能不适合你。灵力是有专门的修炼方法的。”
听到前面半段,韩序天心里毫无波澜,但听到后面,他缓缓转过头看向程逸持。
韩序天的修炼方式并非普通的内力修炼方式,是他的仆人带着他出逃时,藏在身体里的心法,也是他的家族当年鼎盛时,花了无数心血和财力才找到的。
闻言韩序天不置可否,道:“哪里不合适,毕竟我从小就是用此方法修炼,既没有出过任何状况,身体也没有异常。”
“我说的不合适是指,太慢了。你体内的灵力不管从何而来,现在都不应该是这么点,总感觉若有若无,不然的话,我早该发现了。”
程逸持一探就能知道这么多,韩序天暗暗心惊,“这么说,你还对灵力有研究?”
“不止,只是好奇,随便看看,什么都看,谁让我过目不忘呢。”程逸持随手丢给了韩序天一本书,道:“你试试吧,里面有些内容我看不懂,但我也没有灵力去验证。放心,就算不行,对身体也无害。”
看着十分陈旧的封面,韩序天伸手接过。
这本书应该不是临时找来的,程逸持做事向来不会冒失,他应该是早就有所怀疑,今天说是要确定,其实多次交手下来,自己已经被他看穿得八九不离十了。
想到这里,韩序天不禁暗暗恼怒,面上笑道:“多谢,你费心了。”
目光扫过程逸持时,却第一次看到程逸脸上露出一丝失落,但这表情仿佛错觉,转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似乎察觉到韩序天的目光,程逸持抬起头,看着他笑得灿烂:“你确实要好好谢我,为了这本书,我可吃了不少苦头。”
韩序天脱口而出:“你受伤了?”随即上下打量程逸持,他们之前比试,几乎少则隔日,更多的是两三天就会切磋一次,可这次之前,韩序天写信约了三次都被下人传信回绝了,足足半个月才见上面。
程逸持道:“怎么可能,我开玩笑的。不过谢礼还是要的,你别想省钱,去天香馆吃。”
韩序天道:“不行,太贵了。”
程逸持道:“那先欠着,我吃不惯差的。再说,你都吃我这么多顿了,别想赖过去,我一笔笔都记着呢。”
韩序天心里好笑,道:“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宰我一顿?你堂堂程家宗主,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账本呢?拿来我看看,我到时一并还清。”
程逸持却笑着看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人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显摆他记忆力好。韩序天无奈笑道:“知道了,不会赖账。”
熟练地整理好微微凌乱的领口衣角,程逸持站起身准备走,他一转身,韩序天面色徒然转冷,记账,那你可得好好记,一笔一笔记清楚了。
程逸持渐行渐远,突然说了句:“序天,你近期不要来找我了?”
韩序天一愣,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怕我会嫉妒。”程逸持语气里仍带着以往的笑意,却并没有以前的轻松惬意,仿佛怕韩序天不信一样,又郑重无比地加了句:“真的。”
听到这句,韩序天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脸上依旧是冷淡的表情。
程逸持转身严肃地看着他道:“你遇上其他人,知道该隐藏的吧。这世上的残酷,你应该比我懂,你就当我比较啰嗦。不过还是多保重。”
手指动了动,韩序天道:“多久?多久之后再见?”
略一思索,程逸持看着他道:“半年。”
良久,韩序天道:“好。”
转身离去时,程逸持脸上已无笑容,神色无比认真,眼里闪动的是求胜的火焰。烧得他脚步急促,一刻不敢再停,连心都在微微颤抖。
他们之前的比试切磋是很频繁的,基本上各自无论谁有了突破或创出了新的招式,都要找对方出来试试,一较高下探讨一番,然后各自改进,两年下来,已经形成了习惯。
这次程逸持要求半年,也是想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彻底抹掉自己的短板寻求突破。
面对太过强大的对手,程逸持不得不谨慎起来,以求出奇制胜。
韩序天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道:“今天我们一起吃完晚饭你再回去吧。我请你。”
程逸持没回头,摆了摆手道:“晚上有考核。”
看着对方渐行渐远,韩序天才想起来,他们之前,每次比试后,程逸持面上不显,但都好像很急一样,匆匆赶回去。
当时他好像也说了考核什么的,只是自己没认真听,也没问过,因为心里有些膈应:程家,守时守信,可不是一惯打出的招牌么?欺世盗名,真是可笑。
此时此刻,韩序天突然有些好奇,程逸持必须赶回去考些什么,当了宗主,管得也这么严吗?他突然想跟过去看看,随即又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打消了这个想法。
回去之后的半年里,程家众子弟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宗主最近怎么这么认真?毫不留情……虽然以前也是碾压,但那眼神还是不一样的。”
“是啊,动作也没这么处处紧逼,专攻死角,而且他身法不仅越来越快,还越来越刁钻,连程攸都在他手上走不了十招了。”
“可能是当了宗主,遇到压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