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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卷1凡间-往事不堪回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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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伯海扫向程逸持的左腿，担忧道：“你的腿，好了吗？”
程逸持再三跟他保证腿没事，完好如初后，他才移开了目光。
犹豫半晌，徐伯海道：“你变了，以前的你，根本不会考虑这么多，分析对方是谁，是否有目的，而是毫不犹豫挺身而出，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哪怕被人羞辱也定会先挺身而出，锄强扶弱。”
此话一出，权宁生愣了，程逸持心道，误会大了。
他也懒得对着一个只见过一面，今天才知道名字的人解释太多，程逸持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变了，不过，也不打算改。”
徐伯海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他从那次以后，彻底改了性子。
发誓一定要成为的榜样居然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徐伯海一颗心无所适从，怅然若失。
徐伯海失望之余，道：“那、那也挺好，至少我们还能活着见面，这就很好了。”说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要起身离去。
程逸持冲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我有些事要交待。”徐伯海疑惑间，就跟着程逸持往外走了几步，站在走廊上交谈起来。
权宁生也不追上去，在走廊上后退几步，席地而坐，吹着江风看着那人的背影。
五年前，程逸持武功被废，当即失了宗主之位，没过多久，就住到了程家的一个小庄子上。
天还未亮，老于照旧来看他。
老于道：“你真要这么做？程攸要是知道的话，会要你半条命的。”
“这话你都问了几遍了，我不这么做，他能跟我走吗？程家不能拘于一隅，我这也是为他好，往大了说，也是为了程家。”程逸持低着头，沉声道：“程攸是程家唯一的希望了，现在更不能留在家里坐井观天，坐以待毙。”
坐以待毙？老于看着面色失去以前红润光泽的程逸持，心里不是滋味，还是安慰道：“没这么严重吧。”程逸持的目光坚定而平静到让他不敢直视。
老于移开目光，道：“可这事再怎么说，干得也不够光彩啊。”
“你做了没？”
“做了。”老于闷声道：“不过您现在要是反悔的话，咱们还可以回头。”
他一抬头，撞上程逸持带着警告的目光就知道，这次恐怕真得见见棺材了，老于已经提前想到自己的下场了。
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程逸持安抚道：“放心，到时候我会一人承担，依他的性格，根本不屑于收拾一个下人。”
老于苦笑道：“但主子您确定您扛得住？您现在内力全失，这身子骨连我都不如，万一他下手没轻重，您吃得消吗？”
程逸持沉默了，“吃不消。”他突然朝老于招了招手，老于凑上前，他低声交待了几句，就带着老于来到了街上。
老于眼露忧惧：“你找个差点的挨揍行不行？找这个不是自讨苦吃吗？”
程逸持：“反正都要挨揍，这个至少不会打死我。”
老于：“你跟他有交情？”
“交情倒没有，不过他有洁癖。”说着程逸持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道：“这上面的。杀现在的我，对他的名声没有任何好处，应该还会嫌脏了手。”
老于道：“万一他不嫌呢？他以前看您的神色就很不善了，只是因为打不过，强忍着口气才没计较，您现在落难了，这……”
程逸持平静道：“放心吧，万一真死了，那也怪我自己识人不清。”说到这里他突然神色失落，不再多说。
等了没一会儿，程逸持就在大街上随便找了个理由，救下一个正受处分的人。还不管青红皂白，义正言辞地说了一番看似大义凛然实则找揍的话。
逼得那人不顾形象，当街出手教训了他一顿，而那个被救的人，就是那天刚好碰到的突破口，叛逆时期的少年徐伯海。
要不是程逸持过目不忘的记忆，恐怕早忘得干净了，连眼熟都不会有。毕竟只是巧合之下，别有用心，随手救下的一个路人。
当天下午，程攸就找上门了。
“程逸持！滚出来！”程攸看着那木门纹丝不动，眼中的怒火怎么也压不下去：自己以前怎么会崇拜这个卑鄙小人？侠义？呸！不过是当着宗主求名罢了。
在门口站了半晌，见没有人应，程攸一脚踹开了门，“你……”话没出口就愣住了。
程逸持躺在床上，衣服凌乱，手臂上一个大口子沾着些止血的药粉，胸前满是血。
这是刚被人给打了？程攸压下心里的愤怒，走过去抓起他的衣领，“自作孽不可活，平时就喜欢四面树敌，都这样了，还不忘暗算人，暗器是不是你放的？说！”
今天宗主大选，比试中，程攸一抬手，袖中突然飞出两枚暗器，当场被耳聪目明的李长老抓个正着。
李长老平时管考核，本就眼疾手快，对这些最为敏感，从来没有失误过，再加上暗器一出，程攸自己也愣了一下，更是破绽明显。
他不仅当场失去了资格，还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和窃窃私语中，被掌处罚的赵长老带走，随后还被电针鼎惩罚，众长老责骂，父亲虽未置一词，眼神里也带着几分失望。
所有有资格参加宗主大选的程氏子弟，只有程攸名分上是现任宗主程明常的养子。
随后宗主之位空置，程攸颜面尽失，备受非议。
“没想到程攸是这样的人，真看不出啊，只是例行比试而已，宗主之位都内定了，这谁不知道啊？”
“就是啊，想不通他为什么这样？平时看着挺正直清高的，关键是武功也高，他用不着啊。”
有人很快给程攸找到了理由：“可能是压力太大，为了万无一失吧，再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呐，程逸持不也看着从不近色吗？结果刚当上宗主就犯禁了，你能想得到吗？”
他们就此成了一丘之貉。程攸想到那些议论，脸色越发难看，双目赤红。
程逸持淡声道：“效果怎么样？还好用吗？”
程攸怒道：“果然是你！我杀了你！”
程逸持坐在床上没动，“别虚张声势了，你下不了手，你那爱惜羽毛的高洁品性，能允许你干这种趁人之危的事？”
话虽强硬，声音却透出一丝有气无力的轻颤，嘴唇也泛着白。
见状，程攸松开了手，退开几步，道：“你活该！”
程逸持闭上眼，一副认命的样子。活该？这话倒没错，的确是活该。
见他不说话，一副不认错的样子，程攸又冲了过来，“我是不会杀你，但打你一顿不违背我心中的道义。”
“程攸！你住手！”
老于突然从床边的灰色布帘子里钻出来，手里端着碗汤药，那碗还破了个口子。
老于大喊完了之后，看到程攸时还是犯怵，他眼神乱晃，声音也小了许多，道：“主子他、他是因为保护我才受伤的。暗器也是我放的，你有、有什么都冲着我来。”
程攸道：“冲你？你吃得消吗？”
“手下留情就行。”老于单手护头，脑袋一缩。
程攸突然没了兴致，看着程逸持冒着冷汗还故作从容的样子，他气不打一处来。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当不了宗主对你有什么好处？”想到自己在程家已无立足之地，还是以如此不光彩的方式，程攸急火攻心，愤怒瞬间袭遍全身。
程攸从小禀性正直，眼里容不下渣滓，何时背过这种污名？论识人的本事，程逸持可能比程攸本人更了解他的性格。
见程攸强压着火气，全身都微微颤抖，程逸持低声道：“你先冷静一下。”
程攸不吭声，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今日之事既然已成定局，程攸，我劝你还是多想想以后。你我现在的处境可差不了多少。”
程攸把头转向另一边，并不看他。
“你有武功，我没有，但是我现在还有我爹护着，他那么懂得审时度势的人，不一定会护着你这个已经起不了作用的养子。近些天上门找你麻烦的，也未必全是跟你有过节的，很可能是之前就看你不顺眼呢。”
程逸持明显就是专盯着他了，而且程家应该不止老于一人是他的内应，难怪对家里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扫了眼老于，程攸对程逸持冷道：“你想说什么？”
“我给你找了个师父，你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真那么好，你自己怎么不去拜师？”程攸说完自知说错了话，程逸持现在这样筋脉尽废，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复原，更别提习武了。
但话已出口也收不回，程攸只得转移话题，“你到底为什么往我袖子里放暗器？”
老于心想，这个程攸，想什么全摆在脸上，连这种小手段都防不住，你这性子只适合当高手，可不适合当什么宗主。
程逸持很快给出了答案：“我之前被仇家找上门，你三番五次地帮我，让我自尊心受挫，看你不顺眼。”
“你！”程攸一恕之下拔剑而起，拔到一半又脸色狰狞地把剑拍回剑鞘，转身摔门而去。
“怎么能有人白长了这么多年，性子还跟小时候一样呢？真是难得。”程逸持笑了笑。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程攸时的情景。
程逸持六岁时，程家旁系家族送来了一个天赋极高的孩子，当时跪在大厅里，背挺的直直的，长得倒是白白净净，就是一眼看上去有点木纳，叫程二月。
他是那些养子后选人里，习武天赋最高的。只是从没赢过程逸持。
程逸持从前经常会想，如果换了出身，谁高谁低还真不一定了。那样的环境能出来一个程攸，除了他的天赋，大概很大程度要归功于他身上那股呆气。
程家宗主，程逸持的父亲，只有一个嫡子，除此之外，连个女儿都没有。于是便有了那三十多个养子后选人。
看了看自己的手，程逸持自嘲地笑了笑，他父亲可真是有先见之明。只不过……失去程攸，又得重新挑选一个养子了吧。
只是，这么大了才临时当上养子，那人心里有没有想法，就不知道了。
刚想到这，程攸去而复返，道：“你没骗我？”
程逸持不确定道：“你是说拜师的事？”
程攸目光转向一边，点了点头，程逸持道：“那是当然。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那帮人你也看到了，我出门就会被杀的。”
见程攸似乎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
程逸持道：“看在我们从小到大的情谊。这次的事，你就暂且忘了吧。”
程攸毫不犹豫反驳：“我们从小到大有什么情谊？”
见打感情牌没用，程逸持诚恳道：“今后我们就只能相依为命了，我发誓，我会对你很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