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弟和他的落魄师门》霜禽

6、卷1凡间-第 6 章

　　“长话短说，发生什么事了？”程逸持面沉如水。

　　平时话多的老于一改常态，一句话也没说，匆忙拿了个箱子跑到自己的书桌前开始装书。

　　程逸持走过去在他身上随手点了两下，“你再不说话，我可出去了。”

　　老于正弯着腰拿书，突然动不了了。见程逸持已经往门口走去，他忙道：“外面、外面不知道谁昨夜送来了一口棺材。里面的人死状太恐怖了，我看这星月派可得罪狠角色了。”
　　“这分明就是威胁，主子您真是倒了大霉了，这掌门当不得啊。”

　　程逸持已经出了院子，身后传来老于的喊声：“主子，您别过去！别过去！”

　　老于正心急如焚，突然被一颗石子打中，他跌倒在地上，顺着方向看到了屋顶的洞。
　　不及多想，他起身追了出去。“掌门，您等等我。”
　　能够力透屋顶，此刻也不会还待在这里了。老于快步追了上来，还想要劝阻。

　　程逸持打断道：“我说老于，我在你心里什么时候变得弱不禁风了？你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从亲眼看到您败给程攸那次。
　　老于矢口否认：“没有没有，实在是那人死的太惨了，我怕您看了做恶梦。”
　　以前倒真是挺有信心的，甚至到了盲目崇拜的程度。只是多的话老于也不敢再说。

　　两人很快来到了中院，院外围满了人，正议论纷纷，朝着门缝张望。门口两边各有两人把守，这两人脸色凝重，见到程逸持，上前行礼后就退到一边打开了门。

　　程逸持和老于一进去，门马上就关严了。
　　院中央停着一口刷着斑驳红漆的棺材，院子里只有朱桥和关修文留守。

　　朱桥坐在地上，眼角还挂着泪痕。眼睛里已经充满了血丝，显然彻夜没睡。
　　关修文则站在一旁，衣角还沾着泥土和露水，应该是才赶回来的，看上去还算镇定。

　　程逸持指了指棺材，“关师兄，他是谁？”

　　“十七师弟。”关修文此刻心事重重，也没多说。

　　程逸持看向老于，老于解释道：“十七师弟名叫徐为。”老于说完这句就没有下文了。

　　“你不是过目不忘吗？”

　　“是啊，掌门，我没骗您，可那弟子册上就写了这一句。”

　　一直魂不守舍的朱桥开口了，只是没有抬头，“十七师弟的棺材是昨天半夜发现的，就放在大门那里，我得知消息虽然第一时间处理了，但是掌门师弟你应该也看见了，恐怕现在门内所有的弟子都知道了。亲眼见过尸首的人，我已经让人集中看管了。”

　　“十七师弟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在门内也较少与人打交道，资质一般，武功平平，长得也不出众。除了一点，他是跟大师兄一起失踪的。已经十多年了。”

　　“只是、只是他死的也太慘了。要是他一直与大师兄一起，恐怕大师兄也、也……”说到这里，朱桥把头埋进了膝盖。

　　院子里只有压抑的抽泣。

　　程逸持转头，却正撞上关修文移开的目光。

　　他看我作什么？人还能是我杀的不成？转念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自从自己来了，事好像就更多了。
　　对关修文，程逸持不可避免地心生警惕，此人试探观察他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给他一种无所遁形之感。

　　目光转向棺材，程逸持道：“人死不能复生，二位还请节哀。”

　　“掌门师弟打算怎么做？”关修文开口了。

　　“厚葬了吧。”

　　“你不打开看看吗？”

　　“老于说我胆子小，怕看了晚上睡不着，身份你们确认就行了，我也不认识十七师兄，就不必了。”

　　关修文神情严肃，道：“掌门师弟你还是看看，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当这个掌门。”

　　“那也行。”程逸持毫不推辞，抬手就推开了棺盖。

　　老于想上前挡住，被他反手轻轻推了一下，老于瞬间双脚离地，从棺材上方飞出了院外。

　　没有了阻碍，程逸持绕着棺材走了一圈，绕完后他轻轻合上棺盖，郑重道：“关师兄，我刚才的话略有不妥，我觉得，应该先做一场法事。”

　　关修文一直盯着他的表情，整个过程中，程逸持只皱了皱眉，眼里有寒意，但始终没有流露出半分恐惧之色。
　　这世上难道还真有人不怕死，还是，他觉得自己不会死？

　　一直盯着他的不止关修文一人，从他打开棺盖的那一刻起，朱桥也在看他，此刻也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间安定了不少。

　　“我已经把老于请出去了，二位有什么不妨直说。”
　　朱桥说完“掌门师弟稍待。”就转身进了一间房。

　　程逸持看着朱桥的背影突然开口，“关师兄可是怀疑我？”

　　关修文愣了一下，“没有。”

　　“那你为何一直看我？别说朱师兄也看，他跟你的看不一样。”

　　关修文面如寒霜，道：“好奇罢了，我都是这样看人的，况且每个人的眼神本来就不一样。”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眼神，我总感觉怪怪的。”程逸持嘴角微扬。

　　“你看错了。”关修文说完就不再看他。此人实在太过敏锐，但同时他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如此敏锐通透之人怎么会……

　　朱桥拿着一封信回来了，程逸持接过信，信上只有几个红色的大字——上呈小礼，聊表心意。

　　“能猜得出是谁吗？”程逸持问道。

　　朱桥摇了摇头，他想了一晚，仍旧没有任何头绪。
　　他脑子里整晚都是十七师弟狰狞的脸和惨不忍睹的身体，那故意保留的部分，恐怕就是用来彻底瓦解人的意志的。

　　如果真不幸被这群畜｜生抓住，只能求有速死的机会了。

　　见关修文神色凝重，程逸持提议进屋说话。

　　三人进了屋之后，关修文终于开口了，“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们干的，但我回来之前，在流城，看到了玄青派的人，虽然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但穿着玄青派的衣服。而且……”

　　“很强吗？”

　　关修文点了点头，“那眼神一看就是死人堆里出来的，他杀的人恐怕比我只会多不会少，他才多大。”

　　“那是关师兄你太善良了，不必介怀，杀人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值得比较。”程逸持说完就朝门口走去，边走边交待：

　　“朱师兄，选拔大会的事就全权交给你了，别忘了，我先走一步。”

　　眨眼间，眼前的门开了又迅速关上，朱桥愣了好一会才笑出声，“掌门师弟刚刚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他居然说你善良，哈哈哈。”

　　看着关修文阴晴不定的脸，朱桥却觉得新鲜，“你到底干什么了，让掌门对你这个人人口中的修罗竟产生了这样的评价？”

　　“关善人，别走啊，你……”朱桥还没说完，一把剑朝他面门直飞了过来。他弯腰一闪才险险避开。

　　“再有下次，你就没有避开的机会了。”关修文闪身出了门。

　　朱桥摸着脸上的血痕，他到底哪里善良了？关修文一出去，朱桥脸上的故作轻松就消失了，“玄青派，他们的人来流城地界干什么？”

　　朱桥走出中院，向左右亲信交待了几句，就往山下走去。

　　中院外围着的人见朱桥也走了，门仍旧关的严丝合缝，四周还守着一圈人，估计也看不到什么了，这才开始陆续离开。

　　“掌门师弟出来时那表情看着挺轻松啊，应该也没传的那么吓人。”

　　“对啊，师弟也才二十出头，我还听到他说于管家身上的土没拍干净呢。”

　　“走吧走吧。反正朱师兄也不给看，他人都走了。”

　　门口的人总算都走干净了，守在门口的人仍旧不敢放松，只是颇有些无聊，他们也没看过那棺材里面。换班之前，他们就只能看看门前树上那个大大的鸟巢了。

　　突然不远处出现一个人，那人脚步很快，转眼就来到了中院前。

　　“王师弟，朱师兄有令，这才派了我们来守门，你也不能进去。”

　　“我不进去，朱师兄他人呢，我有事找他。”

　　“他刚才好像下山了。”

　　王芳在门口徘徊了几步，抬脚往掌门院跑去。

　　说明来意后，王芳就站在原地不动了。看着眼前的人仍在打坐，眼睛都没睁开，他也不打算走了。

　　这个掌门自从来了之后就没干过别的，成天打坐，难不成把我们这当成了寺庙，打算在这里坐化升仙不成。

　　王芳想到这里忍不住上下打量了起来，现在这生人勿近的气场还真有点像看破红尘的出家人。

　　只是可惜了这年纪和，太过出众的长相。

　　老于干咳一声，打破沉默：“你是说玉鼎上显示大师兄还活着？你的话掌门已经听到了，你请回吧。”

　　“跟十七师弟的不一样，是刚刚才亮起的。朱师兄让我看着，他此刻却下山了，我一时也找不到他。”

　　听到朱桥下山了，程逸持才睁开了眼。“我知道了，你回去继续守着吧，有什么异常就及时告知于管家，或者关师兄。”

　　“关师兄他不管门派事务的。”

　　“就说是我的安排。”

　　王芳出去后，老于忙道：“没想到掌门您对我这么信任，我一定竭尽所能为您分忧。……”

　　程逸持打断他的话，“把这瓶药给关修文送过去，我要下山一趟，这几天你就跟在他身边。”

　　老于看到这药，张着的嘴都忘了合上，这是可遇不可求的顶级伤药，枫香散。
　　此药是他们在程家时重金购得。当年如果不是这药，他家主子可能早就见阎王了。

　　这枫香散能让人的伤由内而外愈合，对内力损伤，见效极快，程逸持当年受伤颇重，用这药都有些大材小用，暴殄天物，是在那位名医极力推荐下才用的。

　　“掌门，您就剩这一瓶了，就给那个修罗？”
　　“反正我也用不上，一个两个的，都让人不省心。”
　　“不是，万一用的上呢？有备无患嘛，况且以后再想买都未必找得到那人了。”

　　“你不会是在咒我受伤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掌门您去哪？”眼看着程逸持随手拿了把佩剑就往外走，老于才反应过来，这次是不打算带他了。

　　流城街上，同福客栈，祝山对着梅初发火，“让你出去找人，可没让你现在就杀人，你知道这里离星月派多近吗？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梅初摸了摸头发，面露无辜：“人家也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没控制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