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弟和他的落魄师门》霜禽

41、卷1凡间-出手

　　程逸持神色专注地看着场上形势，并未回答，权宁生又看向老于，那目光并不如何冷冽，却不知怎地，让老于浑身汗毛倒竖。

　　老于暗暗决定，以后这种情况，还是不要等他看过来才说。

　　针刑，程家本家的子弟都不陌生，不仅不陌生，身体还异常熟悉，甚至本能地记得那恐惧与痛楚。

　　本家子弟修习时，不管是习文还是习武，或者子弟间切磋比试，以及其他的一些必备功课，受罚时经常会用到一样东西，电针鼎。

　　电针鼎，顾名思义，只要身体任何一个部位与之接触，身体会立马像被细小的闪电劈过一样，又像被针扎透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时间越久越难熬，任你是天王老子下凡也撑不了一个时辰，就得跪地求饶。

　　电针鼎虽恐怖且震慑力惊人却有一个好处，对身体造成的实质伤害微忽其微，但对精神造成的伤害却不可计量，因此被拿来当了教具和惩罚族人的工具，特殊时候也用作审问的刑具。

　　针刑便是用电针鼎罚人。

　　最让人诟病的是，这电针鼎竟是程家本家祖传的罚人工具，程家成为一方霸主就有将近一千年，电针鼎至少有千年历史，威力却一点不减。

　　被送来的旁系子弟刚开始还不知其厉害，犯错被罚过一次之后--人人闻之色变，只要听到输的要被施以针刑，立马都像要去死一样，面如土色却拼了命地想赢。

　　以至于所有比试和考核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分心，因此程家这么多年在族内子弟的培养上，才能取得基本稳居首位的成绩。

　　与其被施以针刑，不如被结结实实打上两百大棍，只要不打死就行，这在族内子弟中已经达成了共识。可惜怎么罚却是由不得他们选的，这针刑伴随着每一个程家本家子弟的成长。

　　有可能成为宗主的子弟更是针刑的重点关照对象。

　　即便不犯错也要每月领四次，似乎要让那痛楚深入骨髓，哪怕你再天资聪颖也要你学会忌惮，不敢轻易背叛程家。

　　听到这里，权宁生看了看程逸持，眼神晦暗，不再出声。程逸持突然起身，往元薇方向走去。

　　他跟元薇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出观看席。老于错愕地喊道：“你干什么去？”

　　“方便。”程逸持头也不回地离开，权宁生跟了上去，边走边喊：“我也去。”老于忙不迭看向元薇，还没开口，元薇摆了摆手，让他自行安排。

　　坐在元薇身边的朱桥也站了起来，准备跟上去，还问了关修文一句：“你去吗？”

　　关修文一直注视着擂台，并不打算起身，朱桥正要抬脚，被元薇一扯，又坐了下来。元薇看着台上，只说了句，“好好看比武，别忘了咱们是来观摩的。要方便等他们回来你再去。”

　　突然，关修文道：“程家那人，会赢。”朱桥看向台上，没看出半点要赢的迹象，只看到程六跟之前一样狼狈躲避。

　　只是关修文向来也没有开玩笑的爱好，朱桥不由得紧盯着擂台。

　　会场派了一人尾随在后，权宁生突然改道，他脸上带着面具，连走带跑，就差把“可疑”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会场那人没有片刻犹豫就跟上了他，但三两下就把人跟丢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三人特意绕了远路，转过几个偏僻的院子，又翻了五六道墙。

　　眼前出现一座小院，院子中间有一个圆形场地，旁边靠墙的一个架子上插着十余件武器，武器中最多的还是剑。

　　场地内，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正在练剑，三人刚一落地，那青年就注意到了，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感觉一阵劲风袭来。

　　程三秋快速转身格挡迎击，只在来人手上走了不到十招就落败，手上的剑也飞了出去。程三秋脸上惊疑不定，似乎还没回过神，也不去看掉在地上的剑，他猛地抬头看向程逸持。

　　程逸持用的是程家的祖传剑法之一，聚云，也是最基础的剑法。刚才与其说在比试，不如说在指教，程三秋从没见过这么快的聚云剑法。他甚至没有感觉到剑身有内力波动。

　　“程三秋，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这个样子，待会的比试岂不是输定了？”老于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虽不会武，但在程家当了多年管家，什么比试都见过，程三秋确实没有长进。

　　程三秋目光扫过程逸持一行三人，仿佛这下才终于确定，他脸上交错闪过震惊、激动、欣喜、羞愧。最终，他的目光落在程逸持身上，程三秋往前缓缓走了几步，恭敬行礼：“逸哥哥。”

　　面具下，权宁生的眉微不可察地挑了挑，正要问话。老于却先怒了，指着程三秋骂道：“叫得这么亲热干什么？都出了五服了，程攸都没这么叫。武功没长进，脸皮倒是一样的厚。待会比试输了，你是丢得起这个人，程家可丢不起！”

　　程攸虽然也隔得远，但勉强还在五服内，最重要的是，程攸从小天资出众，程逸持没出事之前，每次比武，程攸都只在程逸持一人之下。

　　再加上程攸为人低调，潜心武学，实在没有什么好让老于诟病的。

　　老于在程家当过几十年管家，见的世面也多，但更深埋骨子里的却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观念在作怪，那观念归结起来就是四个字，强者为尊。

　　因此对程三秋这种武力值不行，还要给程家丢脸的，他格外鄙视，老于归根结底，从没拿自己当外人。

　　其实不用试，程逸持也知道结果，待会的比试，程三秋这个实力，恐怕赢不了。

　　只是程逸持也想不明白，程家如今是确实家族子弟里没人了吗？怎么把他也带来了，带来了还不算，居然每场，程三秋都是正选。

　　出于好奇，程逸持出手试探，一试之下，果然没有底牌，也没有隐藏实力。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此人人缘好，擅长拉关系。程家向来最重实力，之前几场比试，程三秋的弱点早已暴露无疑，实力跟另外两人也差距甚大。

　　更糟的是，不只他们，恐怕克炎派此时也已经彻底掌握了程三秋的情况。

　　试完了，程逸持的心情也不太好，他没有阻止老于出言讽刺。在程家时，他跟程三秋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两两对战时，他们也很少遇上。

　　但对这个人，程逸持还是有印象的，武功平平，却是唯一一个执意这么叫他的人。

　　程三秋对着老于行了一礼，面露愧色：“于管家，我确实太不用功了，早知道就不上场了，要不是另外几人来的路上遭了暗算，也轮不上我。”

　　五年前，程逸持出事被废除宗主之位，老于在程家几十年的管家生涯也跟着结束了。五年来，老于一直在程家一处较为富裕的庄子当小管事，直到程逸持来找他。

　　面对讽刺打压，程三秋非但不恼，还礼数有加解释原委，老于一时间再说不出骂他的话了。

　　看了看程逸持身上的男宠服，程三秋眼神闪烁，似乎不知道看哪，犹豫半晌道：“逸哥哥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程逸持开门见山：“还好，你应该也知道，我不是来找你叙旧的。”

　　程三秋心下了然，脸色微红，诚恳道：“要是今天你在的话，程家也不至于这么被动……抱歉，我、我没别的意思，但这确实是我的心里话。“

　　程逸持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程三秋接过，不解道：“这是……”他低头一看，很快明白过来，是程家的禁术。

　　他们平日修习时，也有所涉猎，只是不曾学习过，禁术花样繁多，用法也多样，主要在于制作，只要做成了，被制作者允许的人都能使用。

　　程逸持给他的这张，是已经做好了的，他只需比试时默念上面写的临时咒语就能暂时禁掉对手的内力。

　　而且这张纸用过就会自焚，不会留下证据。

　　程三秋拿着纸，手心里冒了汗，他一抬头见程逸持正在打量院子的环境，丝毫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仿佛给他的是个无足轻重的东西。

　　程三秋犹豫片刻正色道：“这样，未免胜之不武。而且对对手，不公平。”

　　程逸持道：“你要是能赢的话，不用也行。”

　　程三秋脸上又红了，额头上都湛出了汗，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坚持不用。

　　程逸持道：“把你的上衣脱了。”程三秋震惊抬头，愣了片刻，虽不解，还是依言而行。

　　衣服脱下来，程三秋上身纵横交错着刀剑的伤口，并且伤口狰狞，有的还深可见骨。老于心道，掌门这是要给他疗伤？可自己没见过他会治这刀剑的伤啊。

　　程逸持手心贴到程三秋一处皮肉外翻的伤口上，程三秋抖了一下，很快站稳。

　　再低头看时，程逸持手上多出了两根细细长长的银针，上面还沾着血迹。这两根针被拔出之后，程三秋立即感觉身体轻了不少，他运转了一下内力，不再有之前滞涩的感觉。

　　这两根针是之前跟玄青派比试时中的，因为是先让人受伤再对着伤口放这种细小的暗器，不仅让人一时难以察觉，还会误以为是剑伤未愈，导致屡屡失手。

　　这种情况下，心理上就已经输了，且屡次失手后就再难有取胜的信念了。

　　程三秋猛地抬头：“玄青派这是违规了！”

　　“没有当场被抓住，你就没有证据。很可能还会被反咬一口。”程逸持提醒道。

　　程三秋点了点头，他也清楚这点，会场里其实更多的还是胜者为王。事后再去争辩，意义不大，这也是程逸持为什么让他用禁术的原因。

　　程家一旦跌下前四名，失面子是小，处理不当，恐怕还会麻烦不断，被人看轻，进而不断被人联手骚扰挑衅找麻烦。之前也有过不少因此而逐渐没落的大家族。

　　还有一点，程逸持没有说，玄青派铤而走险，却只对程家用了这样的招术，恐怕早有预谋，这次只怕是专门针对程家而来。

　　程三秋握紧了手中的纸，迟疑道：“可是我一旦用了禁术，长老恐怕会发现。我不想被施以针刑。”说到最后那句时，程三秋的声音明显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