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你前男友的猫带走》醉舟不覆

9、温差界限

　　薄荷味的拥抱一触即离。
　　陆知佑感觉自己好像被蜻蜓点吻过的水面，发生什么来不及反应，始作俑者已经抽身离开现场。

　　裴豫白已经松开手，方才那个拥抱的尾声只剩下他眼底的笑。
　　陆知佑怔了怔，被贴到脸上的凉意才唤过神。

　　花卷不再闹腾，把水递给他：“晚上去哪庆祝？板寸说等中锋考完咱们一块去吃烤肉。”
　　“我都行。”

　　激烈运动后放松下来便手脚发软，陆知佑见裴豫白还站着，弯腰捞了瓶水抛给他：“学长，水。”
　　裴豫白稍稍挑眉：“不叫裴哥了？”

　　刚才在场上局势紧张，陆知佑跟着板寸乱叫，出口的称呼自己都没留意。
　　陆知佑这才反应过来。见对方明显有几分调笑的意思，当即理直气壮：“不让喊么，裴哥？”

　　“让。”裴豫白拧盖瓶盖，似乎笑了声：“你想怎么喊都可以。”
　　他仰头喝水，润湿的汗意在脖颈间覆出一层薄光，喉结突出得分明，上下滚动间，一滴汗从他的下颔滑落，擦过喉结滚向衣领深处。湿透的领口紧贴锁骨，向左右蔓出臂膀的线条。

　　操。
　　陆知佑在心里叹了声，别开眼睛。
　　难怪是院草，好像是有点帅。

　　“学长，你晚上跟我们一块去吃烤肉吗，板寸在打电话定位置。”花卷凑过来问。
　　“你们去吧，我导师晚上需要一份数据资料，可能来不及。我等会先回宿舍。”裴豫白说。

　　想起下午收到洗鞋店发来的消息，陆知佑道：“那我顺路去取鞋，晚上给你送过去。”
　　裴豫白点头：“好。”

　　待人走后，板寸赢了比赛的兴奋劲还没散，去烤肉店的路上拉着花卷边嚷边吹牛逼。
　　球队的男生聚在一块闹哄哄的。桌上气氛到了，板寸直接搬了箱啤酒请客，人手一瓶，陆知佑作为主力在起哄声里又喝了不少。

　　他酒量不差，喝酒却容易上脸。半瓶下去脸颊已经热了起来。
　　喝到最后陆知佑脖颈到耳后都是烫的，红得像裹了层夏夜里的燥热。眼里的醉意不重，只是因为喝过酒多少有点犯困，眸底染上几分惺忪的水润。

　　花卷在桌边和板寸较劲，狂妄地要对瓶吹比比谁的酒量大。
　　陆知佑没跟他们继续喝，他打了声招呼：“我去取鞋，你们喝，先走了。”
　　“行，记得帮我跟裴哥说声谢啊！”板寸挥了挥手。

　　知道陆知佑晚上要过来，老板一早便把鞋准备好放在外间。
　　两双鞋清洁如新，看不出半点弄脏过的痕迹。

　　陆知佑爽快地给老板转了微信红包，拎着鞋轻车熟路地走去裴豫白的宿舍楼。
　　桐大的宿管阿姨基本过目不忘，那天见过陆知佑来找人已经记住了他的脸。没有门禁刁难，陆知佑提着袋子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边找门牌号，边拿出手机给裴豫白发消息。

　　裴豫白的宿舍在走廊尽头。方才低头发消息没有留意，将要走近时，他才发现门口还站着道人影。

　　陆知佑的脚步一慢。
　　对方的身高比他还要矮些，不会是裴豫白本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门边杵着的这道身影微微发颤，站了许久都没有伸手敲门。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对方转过身，看见陆知佑时浑身一震。

　　陆知佑意外道：“……叶寻？”
　　两人前几天才打过照面，只是当时场面尴尬，连正式的招呼都算不上。

　　叶寻看向他的眼眶微微泛红，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泪痕，一副像是哭过的模样。
　　陆知佑完全在状况外，他迟疑地问：“你来找学长？”

　　对方却并没有答话，气氛在沉默中僵持。
　　就在陆知佑思索要不要走近敲门时，叶寻的目光忽然定在他的左手。
　　——那只手拎着ZOO的纸袋，里面装的是裴豫白的球鞋。

　　叶寻清楚裴豫白的每一项喜好，自然知道他偏爱哪些球鞋品牌。
　　裴豫白的鞋柜里大半收藏几乎都来自这个系列。

　　叶寻下意识地咬唇，打量起面前的这个男生。
　　陆知佑刚喝了点酒，平常就出挑的五官在微醺里浸出几分颜色，张扬又漂亮。跟叶寻精致秀气的面容完全是两种风格。

　　叶寻上次见他，是裴豫白半跪着在路边帮他处理伤口，这次又拿着东西找来了宿舍。
　　所以，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陆知佑见他半天不动，蹙眉问道：“你怎么了？”
　　“你是来给师兄送东西的吗？”叶寻盯着他手里的袋子没有动。

　　“是啊。”陆知佑看了眼手里的东西，“给学长拿的鞋。”
　　叶寻牵唇笑笑，抬手将碎发撩至耳后。
　　“上次看到你在驿站那边帮豫白师兄搬东西，你也是生科院的学生吗？在哪个系呀？”

　　陆知佑不清楚他什么意思，只道：“我不是，我创院的。”
　　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找学长吗？”

　　“我……”
　　叶寻正要回答，407的宿舍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裴豫白像是刚洗过澡，周身缭绕着清爽的水汽，门口站着两人显然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没说完的话顿时止住，叶寻出声道：“豫白师兄。”

　　裴豫白垂眼看向他，目光很快掠过，又在拎着鞋盒的陆知佑身上停下。
　　裴豫白：“你拿来了？”
　　陆知佑怔了怔，才应道：“嗯。”

　　见先被注意到的是陆知佑，叶寻不甘心地又喊了一声。
　　裴豫白只是让出位置，对陆知佑说：“我还有些东西没收拾，你先放进来吧。”

　　陆知佑感觉到气氛似乎不太对。
　　他看了眼明显眼眶变得更红的叶寻，应声走进房间。

　　房门稍稍合上，裴豫白再度看向叶寻：“怎么了？”
　　叶寻不答反问：“师兄，他为什么在这里？”
　　裴豫白语气平淡：“来给我送东西。”

　　“那为什么我送的东西你不肯收，收了还要折算给我。”叶寻语速急切，半是委屈半是质问，“……师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叶寻。”裴豫白退后半步，眸里没有半点被牵动的情绪。
　　叶寻红着眼睛看他：“我们回到之前那样不好吗？就像我们以前的关系。”

　　“在我眼里，这种关系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
　　裴豫白的嗓音低沉微哑，情绪令人揣摩不清，回答却足够直白。他的目光别开：“你还有事吗？”

　　明显已经下了逐客令。
　　叶寻紧攥衣角的手因压抑到极点而颤动着。他牵起唇角勉强露出个笑，面色难看：“……没有了。”
　　他摇着头，目光却仍有不甘地盯着裴豫白，想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丁点挽留的意思。

　　“嗯，再见。”
　　裴豫白点点头，没有理会叶寻复杂的眼神，基本礼仪尽后便合上了房门。

　　他转过身，恰好和在里间探头探脑的陆知佑视线相碰。

　　陆知佑嗖得站回了原位。
　　一探一缩像只鼹鼠似的。

　　裴豫白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想笑，走近问他：“怎么了？”
　　陆知佑有点心虚：“……没事。”

　　门外疑似前情侣分手后藕断丝连，为复合再闹矛盾。
　　八卦现场就在眼前，陆知佑想吃瓜的心偷偷藏不住。

　　陆知佑轻咳了声，别过眼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去店里拿的时候我仔细看过了，鞋洗得很干净，不放心的话你再看看。”
　　“谢谢。”裴豫白接过东西，没再打开检查。

　　想起方才隐约听到的对话，陆知佑抿了抿唇，犹豫要不要现在就提警花的事。
　　裴豫白和叶寻似乎分得有些难堪，僵持在冷战阶段，谁也不肯让步。

　　先前喝的那点酒为他垫了底气，陆知佑决定趁早解决这件事：“学长，你是不是在季南川那儿寄养了一只猫。”
　　裴豫白有点意外，随即点头：“嗯。”
　　“我跟他是室友，他接到警花以后就养在我们宿舍里。”陆知佑说，“之前他联系不上你，我们又没找到合适的领养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裴豫白微微皱眉：“抱歉，是我不对。当时在校外封闭式做项目，小猫的事没能顾上。”
　　那时他也不清楚小猫的情况，只能临时找来季南川帮忙，再把开销转给他。

　　“没事儿。”陆知佑摇摇头，“不过我来是想跟你说，如果你们确定不要它了，下学期我打算搬出去住，房东那边同意我把警花带过去养。”
　　他原本就有租房的打算，出去住更加方便空间更大，小猫养在宿舍不大的方寸地里也委屈了猫。

　　陆知佑本以为牵扯到一段感情关系，警花的归属会不好谈。
　　出乎意料的，裴豫白笑了笑：“原来你们给它取了新名字。警花……毛色确实很像。”

　　“临时取的，只是我们在宿舍这么叫……”陆知佑撇开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当着原主人的面擅自给对方的宠物取了新名字，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我已经考虑过这件事了。”
　　“这个月我会搬到新的住处去，只是还没来得及和季南川说。等这几天整理好东西，我会把猫接过去。”裴豫白道，“最初提议要养猫的人虽然不是我，但也没有弃养这一说。”

　　裴豫白的回答完全在陆知佑的计划之外。
　　虽然意外，但这样的安排也算不错。陆知佑舒了口气：“那就好。”

　　比起一直躲着阿姨查寝，等到下个学期才能跟他出去住，警花跟着裴豫白总比窝在他们宿舍舒服。

　　猫的去处落定，陆知佑心头轻快了不少。
　　舒缓的情绪被酒劲搅得有点儿晕乎，陆知佑眨了眨眼，正打算跟裴豫白告别，话到嘴边却忽然成了个小小的嗝，被他伸手捂住。

　　陆知佑：“……”
　　有点儿丢人。

　　酒劲上来，陆知佑冒出的丁点羞赧都被放大在脸上，耳垂又开始发烫，与脖颈连成一片微粉的红色。
　　被捂住的半张脸只露出双剔透的眼睛，微微抬头看向裴豫白。

　　男生身上惯常张牙舞爪的软刺此刻不自觉地收敛，难得有点乖。
　　裴豫白垂眼看他，忽然轻笑出来：“你喝酒了？”

　　“……嗯。”陆知佑捂在掌心里的说话声有点闷：“今天赢球很高兴，和板寸他们喝了点。”
　　他缓了缓才把手放下来：“裴哥，那我先回去了。”
　　“你等等。”裴豫白叫住他。

　　陆知佑站在原地，看裴豫白转过身在桌上拿了什么东西，放在他手心里。

　　他松手一看，是颗水果糖。

　　“解酒糖。”裴豫白解释说。
　　陆知佑没吃过这种东西，包装上印着他看不懂的文字，他打量半晌问：“什么味的？”
　　他以前喝过热的醒酒汤，对那种味道不是很能接受，本能地带了些迟疑。

　　看出他有点儿犹豫，裴豫白笑了笑：“糖能是什么味。”
　　“甜里带点酸，柚子味的。”

　　酸甜口的东西，让人总是想尝第二颗。
　　容易上瘾。

　　想吃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