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握榆梅》归宁儿

12、捞尸

　　立春将近，连着几日的回温映日湖的冰面已有化冻的迹象，刘村长决定带几家年轻壮丁破冰捞鱼，也好给村民们在年节里讨个年年有余的好兆头。

　　一行壮汉扛着锄头、铁锹和渔网以及大大小小的木桶浩浩荡荡来到湖边。

　　“你们瞧，水底下有个箱子？”带头的村民冲人群喊着。

　　“里头会不会是水面宝贝？”

　　众人更是兴奋，纷纷摩拳擦掌向湖边靠近，性急的几个青年已抄起家伙事开始凿冰。

　　很快薄薄的冰层便被砸开一个大窟窿，细碎的泡沫混着冰块涌上水面。

　　湖底一个炭黑色的小箱子像是受到召唤，在水底翻了个身，缓缓向岸边漂来。

　　“别靠得太近，这箱子看着不对劲啊？”刘村长示意大家先往后退。

　　“村长，您别的想独吞吧？”众人哄笑，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向前挤着，生怕宝贝被人抢先了去。

　　“咚！”

　　挤在最前面的几个小年轻被后边人一推，纷纷掉入湖水中，瞬间拉人的拉人，跳水的跳水，场面已是一片混乱。

　　“快回来！”刘村长在岸边惊呼，“这哪是什么宝箱！分明是烧焦的小孩棺材！”

　　听到棺材二字，众人脸色皆变，水中的青年人争先恐后爬上岸，可为时已晚，焦黑的棺椁已向水中人不断靠近。

　　棺材飘飘荡荡间，天色忽暗，狂风大作，远处的乌鸦密密麻麻聚拢到两岸的枯树上。

　　“救，救命！”

　　靠棺材最近的年轻人似是被一双手拖入了水中，几串泡沫后，湖面再次安静了下来。

　　“都别看了，救，救人啊！”村长冲着大伙吼道，众人才纷纷开始救人，可谁也不敢再次下水，只敢远远观望着那个小小的棺材。

　　“噗！”一个巨大的水泡浮向水面。众人面面相觑间，一具白骨脱出了棺材，诡异的旋风让湖面快速冻结，被拖入水中的青年消失于湖面。

　　宋璟带人赶到现场时，村民们正带着冰凿捞尸。

　　“这是水鬼索命啊！”刘村长拍着自己的大腿老泪纵横，悔不该带着村人捕鱼。

　　“这以后，我们还怎么过日子啊！”刘村长一声一声地哭怨着，“我怎么向他瞎了眼的老娘交代！”

　　“老刘，我去带他上来。”宋璟望着漆黑的湖面。

　　“阿元，陪我下水捞尸，在身上绑上绳子，谁先捞上便把另一个人拉上来。”

　　“大人，您的病才刚好，湖水这么凉还是我去吧！”

　　“少废话，我倒要看看这水里藏着什么古怪！”

　　系紧了腰间的牛筋绳，宋璟便带着阿元纵身跃入水中。

　　靛蓝色的襕衫沉入黑黝黝的湖水中，能见度很低，很快便见不到朝另一个方向游去的阿元。

　　湖底并不深，密集的水藻下藏着一具具黑色的小棺材，小棺材上遍布着诡异的光点与中毒那日见到的一般无二，密密麻麻的惹得人头皮发麻，而村民的尸体被海藻包裹着如一颗大型的梭子悬在水中。

　　宋璟小心翼翼地靠近尸体，生怕惊动了棺材上的尸虫，他快速拔出蹀躞中的匕首切断了海藻，可他没有发现海藻连接着其中一具红色的小棺。

　　海藻的断裂似是打扰了棺中的尸身，万千光点瞬间齐聚，围绕着宋璟不断旋转，只是诡异的是，它们再也不敢靠近，似是宋璟身上有什么它们忌惮的气息。

　　它们在怕什么？

　　只瞬间，万千尸虫搅动湍流卷起巨大漩涡，它们想把宋璟吞入其中，而带着尸体的宋璟根本无力挣脱漩涡，他使出最后的力气将自己与尸体绑在一起，摇动腰间的牛筋绳。

　　岸上，漩涡也呈翻涌之势，系在绳子另一端的铜铃响动不止，捕快们看见如此巨大的漩涡立刻招呼村民将绳子那头的宋璟和阿元往岸上拉。

　　感觉绳子上方传来的力量，宋璟借着尸体挡住水浪，向前一蹿却沉向漩涡中心的红色棺椁，他将匕首插入棺材缝中，连尸带棺一同拉上了岸。

　　阿元湿着身体着急地望着湖岸，看到宋璟浮出水面即刻将他拉了上来。

　　村民的尸体已被泡发的极为肿大，宋璟示意众人后退，用匕首打开了棺椁，棺椁里只有一具白骨，依稀能看出是个三四岁的女孩。

　　“大……大人！还有！”阿元惊恐地指向湖面，此刻，湖面已趋于平静，一个个小棺材如开水里的饺子浮出水面。

　　“这红色棺椁许是水里的阵眼，阵已破，大家均可安心了，刘村长，多派些人手好好安葬这些孩子。”

　　漫天的乌鸦，越聚越多，遮天蔽日地盘桓在天地间。

　　村民也纷纷自发加入到打捞的队伍中，天渐渐昏暗下来，一具、两具……更多的孩子尸体打捞上了水面，无一例外，皆为白骨。

　　数百具尸骨，皆是三至七岁的女童，这么庞大的数量，周边的村民却无一认领，那这些孩子，是从哪来的呢？

　　这些日子，宋璟带着府衙众人踏水搜山竟丝毫没有发现那妖道的踪迹，若是十五前还是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他这个县尉怕是也干不久了。

　　为了这个案子，宋璟已消瘦许多，粗糙的手抓紧了佩剑，一抹狠厉的笑容挂上唇角，这么多女尸，他已估量出妖道的藏身之处。

　　他命手下将这些孩子好好下葬，带着阿元快马奔向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