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握榆梅》归宁儿

11、相守

　　红色的灯笼高高挂在悬梁上随着冬夜的寒风闪着诡谲的光，正屋内炭火噼啪作响，榆梅坐在陆畅然身旁绣着帕子，帕上绣着随风飘零的芦苇，大雁随风南去，邢州城一片萧瑟。

　　“阿姐，我在这儿守着，你快回去吧。”陆畅然望着炭火的样子有些愣愣的，发髻松散，满眼疲惫，与平时机敏精致的样子全然不同。

　　“阿信是个大孩子了。”榆梅轻柔地整理着他的发髻。

　　陆信望着榆梅柔和的杏眼，颓然地低下头，深深的无力感让所有言语趋于沉默。

　　“师兄，你醒了？”榆梅回到宋璟身边递上了茶水，宋璟的脸色已大有好转，他在榻上坐直身子，眼睛微咪着开了口：“都不去睡，守着我做什么？”

　　榆梅一愣，随即打趣道：“自己睡这么久还不够，现下还想把我们赶走继续睡么？好歹得把我温的粥喝完。”

　　宋璟纤瘦的食指轻轻刮过榆梅的鼻尖，却只说了一个字：“好。”

　　陆畅然将一直温在炭火边的米粥端给宋璟，轻轻一跳靠坐在了宋璟边上，水汽在屋内微醺着，三人相守的样子如同往年守岁般温馨亲近。

　　“现在后悔了吧？知道自己受这么重的伤便该在路上多等等我！”陆畅然打着哈欠靠在宋璟身边呢喃着，不一会便沉入了梦乡。

　　宋璟听榆梅说着苏大夫治愈自己的方法，只觉得过于匪夷所思，如果大傻的血真能祛毒为何大傻自己竟能伤得比自己还重？还是自己中毒忘了什么不该忘的？

　　他疑惑地望向身边二人，可他明白榆梅与陆信是世界上最不可能伤害自己的人，有些事不追究便不必过多追问了，这个家的秘密又何止这一个呢。

　　榆梅趴在陆信身侧早已悄然睡去，久久的，宋璟凝望着榆梅温婉的脸颊。

　　苟活于世，除了那虚无缥缈却不得不奔赴的仇恨外，怕只有这双眼睛是自己存在唯一的理由吧。

　　伸出去的双手在空中徘徊了许久，还是被理智打败缩回了身边。

　　师父不久将回邢州，他本就对自己不喜，不让自己涉足官场也罢，从不教习自己也罢，甚至对榆梅的亲近他也是向来不喜的，说到底，他于这个家只是一棵浮萍，总有一天，是会离开的。

　　纷乱的思绪如夏日的蝉鸣在脑海里叫嚣不已，宋璟点地起身，轻轻推开窗，窗外的雪色一片寂亮，几缕风穿过小窗呼啸着掠过他燥热的胸膛。

　　他回过身想拿件可以御寒的衣裳，却看见她在梦中抓紧了自己送她的那块无事牌，他忘了他还欠她用这块玉料雕一树她喜欢的小桃红。

　　那只困顿在心底的小鹿似是快破门而出，他走向桌案提笔蘸墨，只寥寥几笔那个梦中的青衣女子便呈现在画纸上。

　　着色添香，裁纸剪像，一副完整的小像被放在了随身携带蹀躞里。

　　宋璟觉得自己很是可笑，他这一生，藏才识，藏出生，藏身法，没想到连情思也要藏的这么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