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游记后传]神劫》袭月飞雪

52、死生契阔

　　看见牡丹的样子，李炎飞快的跑到牡丹身边，大喊着
　　“来人，送皇后回宫”
　　一群太监宫女慌张的把牡丹扶起，坐上轿撵，送回到清宁宫内殿。看着远去的皇后。李炎的心里十分懊悔。
　　尤其是刚才她和纯阳吕祖的一番对话。他似乎听出了些别的问题。
　　牡丹仙子下嫁与他，并非自愿，这是他知道的，若她拒绝，想来还会有别的办法。
　　可牡丹仙子明明爱吕祖爱到几世如一的程度，刚才又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违心的话呢，莫非此事，另有隐情？怀着忐忑的心情，他吩咐庆典开宴。

　　离开皇宫，韩湘子连拖带拽的把失魂落魄的吕洞宾带回了纯阳，此刻的吕洞宾如同行尸走兽一般，大有任人摆布的架势。
　　韩湘子十分担心他的状况，刚想要和他解释一下牡丹中毒期间的事。也许他知道牡丹经历了生死，对于牡丹另嫁他人这件事就不会那么执着了吧。
　　可还没等韩湘子说，就听吕洞宾说道
　　“我这个人很差劲是吧，她还是牡丹仙子的时候，我为了救何仙姑利用她偷针，连累她被贬下凡，沦落风尘。
　　当她是白牡丹的时候，我又在成亲那日逃婚，然后又为了逃避她不见她，再后来她又被我连累应劫而死。
　　纵观这几世，我却真的从未给她任何平安喜乐的生活，甚至连喜欢她这句话都说不出口，她曾经说过，她好像从未开心过…
　　如今，她又为了守护纯阳身中丹毒。当她为了苍生大义□□魔君的时候，我却因为自己的面子事跟她吵架，出走。
　　也许，她如今选择弃了我，放弃了这段让她不幸福的感情，并没有错…”
　　吕洞宾抬头遥遥的望着天边，那样子心如死灰。
　　看着吕洞宾的样子，韩湘子的心里在剧烈的挣扎。他不想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痛苦，差点就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洞宾，其实…”
　　话到嘴边，却难以说出口。
　　“其实什么？”吕洞宾回头望着他，试图寻求一个答案。
　　“其实，牡丹仙子前几日…”
　　“为什么只有你自己回来了！”
　　韩湘子刚想说牡丹中毒经历生死的事，就被一个稚嫩的童声打断。
　　孩子的声音里充满怨恨。九九眼睛通红。恶狠狠的看着吕洞宾。
　　吕洞宾看着面前的九九。麻木的脸上浮现的出一丝情绪。
　　“为什么只有你自己回来了！你还是把她弄丢了，是吗！”
　　九九使劲的朝着吕洞宾吼道。
　　吕洞宾缓缓的走到九九的前面，刚想把手放在九九的头上，就被九九狠狠的甩开了。
　　九九攥起小小的拳头，冷冷的对吕洞宾说道
　　“你们，不止是我的老祖和祖师娘吧…”
　　听到九九这么说，原本就心如死灰的吕洞宾突然更加难受，他干的混蛋事，不止有今生，还有前世的账。
　　他不仅对不起牡丹，还对不起他们的九九…想到这里，他颤抖的说道
　　“九九…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以前你不要我，现在又把我阿娘弄丢了！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九九不再说话，扭头就跑远了。
　　吕洞宾颤抖的放下了手。他吕洞宾这辈子恣意潇洒，对得起天下苍生。
　　可是却偏偏对不起他的至亲至爱，九九恨他也没错，抛弃了孩子，弄丢了娘子，怪不得九九一直叫牡丹阿娘。却从来不叫自己阿爹。
　　想来，这孩子是不会原谅自己了。而他注定是那个孤家寡人。
　　韩湘子看着他们闹成这样子，心中正在天人交战，他觉得自己实在忍不下去了。攥起拳头，使劲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韩湘子，你先走吧，如果你是我兄弟，就请给我点空间…”吕洞宾背对着他，那背影无比的凄凉。韩湘子点点头说
　　“好，我知你向来要强，不喜欢把脆弱让人看到。若你想说，随时传音于我”
　　说着，韩湘子转身，离开纯阳地界。说是离开，更不如说是落荒而逃，他不知道再待在吕洞宾面前，会不会将一切和盘托出，他也需要找一个地方好好理理烦乱的心情。
　　看着他们这么痛苦，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为吕洞宾做的选择，是否是对的。

　　纯阳的上下一片阴霾，所有人都在为他们的老祖悲伤，同时也在暗暗怨恨牡丹的攀龙附凤，为了当皇后，竟然抛弃了他们的老祖。
　　韩湘子走后，吕洞宾在落雪峰上练剑，与其说是练剑，不如说是自残，他疯狂的砍着周围的花草树木，一时间飞沙走石，飞落的树枝不知划伤了他多少次，纷乱的落石也不知击打了他多少次。
　　可吕洞宾仍然无休无止的挥霍着自己的力气，直到精疲力尽，就连握剑的虎口也被振裂出血，白色的衣服落满斑驳的血迹，才算罢休。
　　他挖出梅树下的酒，一坛一坛的灌着自己，平日千杯不醉的他，今日竟然醉的一塌糊涂。
　　纯阳的弟子都不敢接近他，生怕一个不注意被他误伤。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那个风流潇洒的吕洞宾，有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吕洞宾就是这么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房间。留下一脸无奈的李忘生感叹
　　“唉，我这师傅啊，风流潇洒，三界女修趋之若鹜，可怎么偏生是个情种，怎的就非得这牡丹仙子不可呢？”

　　夜幕降临，吕洞宾继续在房间里灌着酒，那斑驳的伤口让这酒水冲刷的有些狰狞泛白。但他仿佛不知痛一般，从怀里掏出了那封自己写的婚书。
　　他将酒瓶扔到一旁，展开婚书。连摇带晃的大声读着
　　“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当上奏九霄,诸天祖师见证。
　　读到这里，吕洞宾被自己拌了一下，摔在了床框上。他稳了稳身形。继续念道
　　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佳人负卿,那便是有违天道。
　　三界除名,永不轮回。”
　　“哈哈哈哈”读完，他发疯一样狂笑着，仿佛在嘲笑自己。
　　“婚书，哈哈哈！吕洞宾”
　　说着，他决然的将婚书撕成两半。随即重重的醉死在床上。

　　清宁宫内，牡丹呆呆的坐在床上，那周围的大红无比讽刺的告诉她，今天是她的新婚之夜，她已经是李炎的妻了。
　　凰命加身能让她忽略丹毒继续活下去，但不代表她不会痛苦。
　　她自嘲的一笑，感叹到自己当真是“死还死不了，活着受折磨。
　　这也许就是天道对她这个负心人的惩罚。”
　　李炎走进殿内，刚想用手去触碰牡丹。
　　牡丹就下意识的躲开了，那样子生疏的可怕。
　　李炎的心里不是滋味，他也许是天下间唯一一个新婚之夜被新娘避之不及的男人。
　　他坐在一旁，看着憔悴的牡丹，不忍的说道
　　“白姐姐，你与纯阳吕祖如此相爱，今日为何说那些话，将他伤走呢”
　　牡丹的眼角划过泪水，喃喃说道
　　“天若有情天亦老，天命不可违罢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吗，李炎心里想着这句话。头脑中却总出现云堇那傻乎乎的身影。自己新婚之夜，想来这蠢，女人又该无比的伤心吧。过了半夜，李炎离开寝宫，鬼使神差的跑到了芍药轩去了…
　　李炎离开后，牡丹的心中总是不安，她十分惦记吕洞宾。她不知道平日里惯会钻牛角尖的吕洞宾，今日受了如此打击，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应该去看看他的，因纯阳还有九九，牡丹大致可以断定，吕洞宾此时应该是纯阳。
　　想到这里，她便卸下钗环，飞身往纯阳而去。
　　夜深人静，牡丹来到了纯阳宫内，刚走到吕洞宾的房门前，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吕洞宾门外的墙边睡着了。那是她的九九，牡丹轻轻抚摸着九九的脸。那小脸上的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牡丹的心里说出不的难受，自己嫁人，最受不了的还是九九吧，孩子想法很简单，他应该会想，他的阿娘不要他了…
　　牡丹抱起九九，轻轻的推开房门。刚一开门就见到吕洞宾醉的不省人事，房间里东倒西歪的全都是空酒坛。
　　牡丹将九九放在榻上，为他盖好被子。便转身来到了吕洞宾的面前。看着吕洞宾如此狼狈的样子。牡丹心如刀割，她颤抖的抚摸着吕洞宾身上的伤口，心疼的难以复加。
　　她轻轻的给吕洞宾大大小小的伤口上着药，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眼泪滴入药中，化成那绵密的相思，萦绕在他的身上。
　　就当牡丹为他整理额前碎发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吕洞宾的枕头上躺着一张撕裂的纸。
　　牡丹好奇的拿起那两半纸，轻轻的读着
　　“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当上奏九霄,诸天祖师见证。
　　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佳人负卿,那便是有违天道。
　　三界除名,永不轮回。”
　　她轻轻抚摸着纸的左下角整整齐齐的“吕洞宾”三个字。哭着哭着，竟然笑了起来。
　　他这个傻瓜，天下间哪有婚书这么写的，这分明是生死状。那次在帝君府，他与司命藏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
　　这傻瓜也知道上面的内容题太过惊世骇俗，一定是怕自己不会签，又怕自己生气，所以才藏了起来。
　　可如今，自己另嫁他人，想来是他太过心灰意冷，才毁了这婚书吧。
　　想到这里，牡丹用法术将两半婚书复原。随即咬破食指，在吕洞宾名字的旁边，整整齐齐的写上了“白牡丹”三个字。
　　署名完毕，婚书已成。原本晴朗的夜空顿时阴云密布，生生的劈下一道惊雷。
　　牡丹望着天空，讽刺一笑
　　“我今日嫁作人妇，却又与他人签上婚书。婚书明示，家人负卿，便是有负天道。三界除名，用不轮回！我今日已负于吕洞宾，自请天罚，有本事，你就劈死我。”
　　说罢，她恋恋不舍的朝着吕洞宾的唇上轻轻一吻。又看看了正在梦呓着阿娘的九九。转身离开了房间，往皇宫飞去。

　　次日一早，九九和吕洞宾醒来。二人面面相觑。
　　九九望着身上的被子，以为是吕洞宾把他抱进屋的。
　　而吕洞宾看着身上伤口处的药。以为是九九帮他上的…
　　至此，二人关系算稍有缓和。
　　九九起床后，转身离开，不一会又端来饭菜，重重的扔在了吕洞宾的桌子上。头也不回的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