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Fun, For You》yumeling

36、演戏

　　距离正式进入剧组还有一段时间，为了尽可能弥补与专业演员的差距，夏枫除了抓紧时间提前进行武术培训，一有空还抱紧林飞飞的大腿恶补文戏。
　　于是这段时间里，纪湫和肖苒一就总是看到夏枫和林飞飞两个人勾肩搭背、眉目传情、眉飞色舞、狼狈为奸……恨不能同吃一碗饭、同睡一间房，总之两个人的亲密程度让纪湫直呼辣眼睛，而肖苒一倒是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经过夏枫比高考还努力的临时抱佛脚式的勤奋好学，其表演技术突飞猛进，直到出发前往剧组时已经获得某演员天才的首肯：“其实你配过广播剧，对明歆这个角色的了解掌握程度已经十分深刻，你只用凭你的感觉把你所共情到的表现出来就行了。”
　　有了林飞飞不知是真心还是鼓励的肯定，夏枫总算是稍微能定下心来。
　　跟着熟门熟路的林飞飞参加完简短的开机仪式，又跟或熟或不熟的演员们围读过剧本后，夏枫正式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拍摄任务。
　　剧组拍摄并不会按照剧本的顺序进行，而是根据拍摄场地、人员调度等灵活安排。于是夏枫在剧组的第一场戏就是一场武打戏，但幸好因为角色设定本身就武功高强，是一个在江湖中排得上号的人物，而对方只是一些小喽啰，所以整场戏里所要表现的武打动作并不算多。
　　夏枫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屏气凝神，活动着手腕、脚腕等各处关节。
　　在来到剧组拍摄地的前一天，夏枫在林飞飞的陪同下已经到医院拆除了伤口的缝线，又推抹了些消除淤青的药油，经医生叮嘱说只要日常稍加注意，就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和工作。
　　在武术指导老钱的指点下，夏枫和群演磨合了几次，就正式进入了拍摄。
　　“各单位注意！各就各位——”
　　“action！”
　　听到导演李新明的指令，夏枫从对戏时就进入状态的身体瞬间绷直，提起一口气，顺着威亚的力度蹬脚从高处飞下。
　　得益于之前的魔鬼训练，虽然只是简单的动作，但夏枫完成得轻盈又从容，完美表现了角色犹擅轻功的特点。
　　夏枫所饰演的明歆就像一阵轻风一样悠然落地，顺着动作弯下一只腿，将身子往旁侧一倾，躲过对面横扫而来的大刀。瞬息之间，便被对方层层包围。
　　但明歆却不以为意，潇洒一笑，手中折扇一开一合，便将另一侧其身而上的人给击退，借力站直了身体。
　　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明歆便身手敏捷、步伐从容地在敌人的围攻之中穿梭，手上折扇硬是被玩出了花，变成了退敌不见血的利器。
　　折扇洒开，扇面挡住了敌人进攻的视线；折扇旋转，残影挥开了靠近身前的刀剑；折扇合起，扇骨敲中了来人身上的脆弱关节。
　　纸扇开合间，手上动作行云流水，不消一会儿，所过之处皆是倒地痛呼，只余一袭青衣站立场中，闲适地摇扇成风。
　　“卡！漂亮！”李新明激动地吩咐着工作人员整理场地，自己则还在摄影机前确认刚才拍摄的影像。
　　直到老钱走到夏枫面前朴实无华地直言赞赏，夏枫才悠悠然地醒转回神。
　　身体升至半空的一瞬间，上一秒还在思考的大脑一下子变得空白，夏枫完全没有精力分出心神考虑其他的东西，整一段全靠数次练习得来的身体记忆自动完成。
　　夏枫茫然地听着老钱的指导，跟着老钱走到李新明身边。
　　李新明还在反复观看刚才的拍摄画面，而夏枫也跟着第一次在镜头里看到了自己的武打戏份。
　　真是——奇妙的体验！原来演戏是这样魔幻的吗？
　　夏枫看着显示器，感觉画面里的人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一种似我非我、不可言说的感觉在她的心里蔓延，流经四肢百骸后转变为酥酥麻麻的激动！
　　李新明笑得不亦乐乎：“夏枫，这条完成得很好！我就说，我的眼光绝不会看错！甚至你的表现还超出了我的预料！”
　　受到认可的夏枫有些飘飘然，隐在袖中拿着折扇的右手微微有些颤抖。既是因为兴奋，也是因为伤未痊愈的手臂有一些不堪把玩纸扇的重负。
　　“休息一下，我们换个角度再拍几组镜头。”
　　正在兴头上的夏枫完全理会不了手上隐隐传来的疼痛，中气十足地应着导演的要求：“没问题！”
　　等夏枫按照李新明的要求又完成了几次动作拍摄后，夏枫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再也拿不稳作为道具的纸扇，只好换到左手。
　　但是当她看到混迹在工作人员中的林飞飞时，夏枫拿出了专业水平的表情管理，尽量不会让人察觉到自己手上的疼痛。
　　夏枫一脸笑意，带着几分自得蹦跳着到了林飞飞的身边：“来了多久啦？你那边的戏份拍完了？刚刚有看到我帅气的英姿吗？”
　　林飞飞欣慰又心疼地看着自以为伪装得很好的夏枫，无奈地叹了口气，笑着：“嗯，来了有一会儿了，今早的戏份已经拍完了。我都看到了，很帅，很潇洒。”
　　被夸奖的夏枫还要说些什么，拿在手中的扇子就被林飞飞抽走，然后左手中钻入了一只小巧又温暖的手。
　　夏枫任由自己被林飞飞牵着走到场地里给演员安置的休息区，然后被林飞飞按着坐在了小板凳上，再然后看着林飞飞离开没多久，手中折扇换成了一袋冰块。
　　林飞飞不理会夏枫或惊讶或窘迫的表情，蹲在夏枫身前，自然而然地卷起夏枫右手腕的衣袖，捧着冰袋给夏枫兀自抽搐的手臂冰敷。
　　林飞飞没有责备夏枫不知分寸，反而若无其事地问着其他的事情：“你刚刚想要说什么？”
　　夏枫愣愣地收回飘走的神思，眼睛不自然地瞥向了旁边：“啊？哦！”
　　终于想起了刚才没说完的话，夏枫又立马转回了视线，两眼发光地看着林飞飞：“飞飞！拍戏好好玩啊！”
　　林飞飞低着头，眼带笑意地听着夏枫絮絮叨叨：“我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就会幻想故事里的人都是怎么说话做事、打架飞天的。后来接触到配音，为了更好地表现出故事里的画面感，我也会在配音的时候故意做些表情或是动作来改变自己的气息，但是录音室就那么大，而且外面还有录音师看着，也不好意思彻底放飞自我。但是刚刚，就那一段，第一次这么设身处地、真情实感、身体力行地代入角色去打斗，真的是好让人过瘾啊！”
　　夏枫说着，如果不是顾及林飞飞还蹲在前面，光是回想起刚刚那短暂的几分钟，她就激动地想要跺脚。
　　就像别人向小伙伴们成功安利了一本自己喜欢的小说或是一部电视剧一样，看着自己一直以来坚持这么久的事业不仅得到了夏枫的认可，而且收获了夏枫的喜欢，林飞飞向来淡漠的脸上露出了明确的笑意。
　　林飞飞抬起头，满心欢喜地对夏枫说：“你喜欢就好。”
　　夏枫先是被林飞飞这毫无保留的笑意晃了神，然后想到了什么，收敛表情，认真地笑着回应：“嗯，我很喜欢。”

　　可是喜欢是一回事，但实际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尽管第一场戏的动作是在进剧组前就提前多次练习过的，但拍摄的时候夏枫还是一门心思地担心表现不好，所以压根没心情关注周围的情况。但是现在渐渐适应了剧组的工作环境后，原来女团的一些职业习惯就慢慢冒了出来，在舞台上所必需的小技能到了拍摄片场就成了毛病。
　　比如说，抓镜头。
　　“卡！夏枫你的眼睛怎么又瞟过来了？”李新明无可奈何地不知道第几次地终止了现场的拍摄。
　　再次被抓包的夏枫纵然脸皮再厚，也经不住这么接二连三地出错被当众单独点名批评。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对着满场地的工作人员和对戏的搭档表示歉意：“对不起，拖累大家了。”
　　李新明也理解夏枫作为新人第一次演戏会有压力，也没发火，只是叹了口气：“现场休息十分钟！夏枫，你过来我再单独跟你讲一下戏。”
　　被导演当众单独关爱的夏枫更蔫了，垂头丧气地走到李新明身边聆听爱的教诲。
　　“夏枫，其实你的表现比你想的要好，你只是缺少自信，所以才会下意识看镜头确认。你不要怕，你就按你想的勇敢地演出来……”
　　夏枫欲哭无泪，有苦说不出。她演戏自不自信不好说，虽然按她的感觉，她大概率还是挺有信心的，但是她频繁地看镜头确实跟这个没有关系。
　　之前在舞台上表演时，每当有镜头扫过，都需要做出适时又恰当的回应，或许是一个眼神，或许是一个表情。尽管夏枫已经尽力克制，但在走戏时感觉到镜头就在身边，还是会下意识地看过去，然后就出戏了。
　　夏枫也试着跟李新民沟通解释过，但不知道李新民怎么就会错了意，而那之后夏枫也就没再说什么，不然说得太多她总觉得像是在为自己的失职开脱寻找借口。
　　场地中原本跟夏枫搭戏的三个人看着被训得蔫头耷脑的夏枫，热闹地聚在一起侃着八卦。额，准确说，是其中的两个人在看热闹。
　　“夏枫又被导演开小灶了？”陈巡凑到秦卿的身边，跟另外两人咬着耳朵。
　　这场戏是四位主角第一次聚齐商议今后一起闯江湖的计划，虽然戏里是四人彼此第一次全员合体，但实际上四位主演已经合作了好几天，彼此不说熟息，也算是点头之交能彼此聊天的认识。
　　四位主角的搭配是三女一男，而陈巡正是混迹在三朵金花里的一根独苗。
　　秦卿也看着夏枫那边，偷偷笑着，善意地开着玩笑：“夏枫又要被导演念叨了，估计她回来又要吐槽抓狂。”
　　“欸，飞飞，你说夏枫……”陈巡正想把林飞飞也拉入聊天之中，却见林飞飞一颗心全在乖乖听训的夏枫身上，压根就没注意到身边的秦卿和他，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暧昧地笑了笑，然后识趣地收住了话头。
　　这几天他一直在观察这几位合作伙伴，没有其他的目的，只是职业习惯使然，毕竟只有认真观察生活中形形色色的人，才能在工作时更好地共情各种各样的角色。结果，他就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的林飞飞还在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安慰夏枫，但转念一想，按照夏枫的性格，她所需要的并不是安慰这样无关痛痒的照顾，而是实实在在的帮助吧。
　　正思考间，一个想法便浮现脑海之中。
　　于是等到夏枫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地结束了一天的拍摄任务，洗漱干净，万念俱灰地躺尸在床上时，房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夏枫拖着疲软的身子开了门，见门外站着林飞飞，忙强打起精神笑着说：“飞飞，你怎么来了？难道一个人睡觉害怕，想要躲到我的床上寻求依靠吗？”
　　论睁眼说瞎话的厚脸皮程度，林飞飞就没见有谁比得过夏枫的。
　　林飞飞听着夏枫的玩笑，不像面对张少爷调情时那样抵抗，反而是脸上一红，小声辩解：“我没有害怕……”然后赶在夏枫还要说其他不太雅观的话前，忙正了脸色，看向手中拿着的东西：“我来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帮你克服总是看镜头的问题的。”
　　夏枫这才看见林飞飞的手上还捧着一个手持式摄影机。但是比起摄影机，还是另一处地方更让夏枫在意……
　　夏枫将林飞飞让进了房间，然后转身去了房间自带的卫生间里拿出了毛巾和吹风机。
　　林飞飞正摆弄着摄影机，头上蓦然投下一片阴影，随后就是一阵轻缓的揉搓和一阵嘈杂的电吹风声。
　　被这突然的动作惊得停止了动作，林飞飞一瞬间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在吵闹的环境音中，清晰地捕捉到自己稳定有力的心跳声和夏枫无可奈何的叹气声。
　　“怎么这么着急，连头发都不吹干，我又不会跑。”
　　“……”
　　听着夏枫像肖苒一上身一样地唠叨，林飞飞心想，她确实挺急的，只要是跟夏枫有关的事情。
　　林飞飞比夏枫下戏要晚一段时间，匆忙洗漱完，不顾略显凌乱的长发还在半湿地滴着水，胡乱擦了几下就穿着睡衣来了夏枫的房间。
　　而夏枫想想也就知道林飞飞的着急是为了什么，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涨满。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只听得见吹风机的呼呼声，搅乱了两个人的心绪。
　　给林飞飞吹干了头发后，夏枫又为林飞飞抹上了护发精油。等到手上动作全部停歇，夏枫也没急着收拾东西，顺势在林飞飞身边坐下，拿起林飞飞手中的摄影机。
　　“你有什么方法能帮我改掉看镜头的毛病吗？”
　　“方法倒也说不上吧，”林飞飞想着自己的计划，漂亮的脸蛋总是会下意识地皱眉，“只能说尽量帮助你习惯这种不一样的在镜头前的工作方式。”
　　夏枫看不得美人皱眉，抬手揉开林飞飞眉间的褶皱。
　　小小年纪的，怎么这么喜欢皱眉？
　　“所以我要怎么做？”
　　林飞飞任由夏枫在她脸上动作：“我会架好设备开始摄影，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慢慢习惯有镜头的存在就行。”
　　“就这样？”
　　夏枫看着林飞飞调试摄影机，有些意外林飞飞的做法。倒不是不信任她，只是这样是否过于简单了些？
　　林飞飞一本正经地点头：“就这样。毕竟你只是不习惯不看镜头而已，所以你只要能控制住自己的视线就可以了。”
　　“那我也不能就一直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干吧？”
　　“……那我跟你对戏？”
　　“行啊。哪一段？”
　　“明天要拍的内容？”
　　夏枫从床头拿过剧本，翻到页脚折起来的地方，向林飞飞的方向靠近一些，方便两个人一起看。
　　只是还没开始对戏，本应该游刃有余的老手林飞飞就先不自在了起来——因为这一段戏份正是主角两人心意互通的片段。
　　所以……她要向夏枫表白了吗？
　　不，不对。不是林飞飞向夏枫表白，而是江南忆和明歆……
　　“准备好了吗？”
　　林飞飞抬眼向夏枫看去，接触到林飞飞的视线，夏枫明显也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将眼睛瞥向了一旁。
　　“别看镜头，看我！”
　　夏枫移动的视线猛地一顿，然后慢慢转回林飞飞的脸上。
　　“看着我！”
　　夏枫鬼使神差地顺从着林飞飞的话语，一双眼里填满了林飞飞的身影。
　　房间里的灯光颜色偏向昏黄，即使将亮度调到最大也柔和不伤眼。因此当林飞飞坐于灯下时，暧昧的灯光也好似偏爱美人，拂过佳人的墨发，点染上春冰似的容颜，焕亮了一双动情眼眸。
　　“明歆，方才我按照你们汉人的习俗，许了个愿望。”只是一瞬间，林飞飞便融入了角色。
　　夏枫先是意外于林飞飞表现出的从来没有过的强硬，再是惊讶于林飞飞的一秒入戏，随后迷失在林飞飞的眼神之中，一时恍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夏枫还是明歆。
　　“那你可要守好你的愿望，愿望说出来会不灵验的。”夏枫看着林飞飞眼里的自己，宠溺地笑了。
　　“唔，这样的吗……”江南忆似乎有些苦恼，“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怎么办？”
　　明歆似乎也有些难办，竟当真想着帮忙出谋划策：“那你要不换个方式，婉转地透露一下？如果我猜到了，那也不能算是你说出来的。”
　　江南忆眼睛一亮，平淡无波的话语里泛起浅浅期许：“那我问你一个问题，我们会一直在一起闯荡江湖吗？”
　　明歆想了想，也不知道猜没猜出来江南忆的愿望，只是放开了笑颜：“当然。”
　　“我们可是最好的搭档。”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