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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桑先生、时先生,请两位看看,这花布染的如何?”堂本间下双手捧着花布,放在桑锦洌与时绮面前。
      桑锦洌与时绮一人执起一边,指尖触动花样,捻了捻才放下,时绮轻碰了下桑锦洌的手背,让他开口。
      “颜色鲜亮,底色与花样交相辉映,不抢不夺,配合的很好,样式也是时新,堂本先生看来也印染界中的隐士高人。”桑锦洌面上很淡。
      堂本间下笑了笑,“桑先生谬赞了,我其实是个门外汉,只是厂里雇了一些老手,是我从上海、苏州、广东、浙江这些地方挖过来的,花了很高的代价,当然我的合伙人钱先生也是废了一番心思,如今看来这布能得桑先生称赞,却是有幸。”
      时绮冷笑,“堂本先生来,不就是等着我们夸一夸嘛,说了这么些,最终绕回来,不过是虚伪。”
      “那我就说一些时先生口中不虚伪的吧,这批花布的定价,我定了一毛二分。”
      “每尺一毛两分?”
      “堂本先生,这样的定价怕是都比不上坯布的价格,您赚钱吗?您的合伙人赚钱吗?”
      堂本间下耸耸肩,“不怕这样同时先生说,我的身后是整个大日本帝国的支持,这样的财力和实力,不是时先生或是桑先生能想象到的。”
      “哦,是吗?”桑锦洌与时绮对视一笑,嗤之以鼻的味道非常明显。
      “我既然定下这样的价格,就是为了挤掉万泰如今在中国花布市场的垄断地位,桑先生要同我开局吗?”堂本间下的嘴角扯向一边,笑的令人毛骨悚然。
      桑锦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堂本先生问我吗?我的回答是,当然,想必堂本先生也清楚,万泰的坯布不是靠进货,而是自产,既然堂本先生已经是这样的定价了,那么万泰的价格肯定也会跟着降,至于降多少,还请堂本先生拭目以待。”
      堂本间下故意留下那些花布样,回到自己的厂,钱智渊忙端了杯茶过去,“怎么样?他们怕了吧。”
      堂本收起笑脸,“我离开万泰时,已经听见他们的电工在拉闸检修了,想来是桑锦洌已经下令车间停产吧。”
      钱智渊搓着手,笑道:“吓不死他们,敢跟您斗,真是不要命了,堂本先生,只是咱这个价格是不是太低了,坯布和色料虽然是您的商社提供,但这工人,机器,水电可都是我这里出大头啊,当初咱们合作,您可答应了的,让我跟着您挣大钱呐。”
      堂本间下抬起眉尾,扫了过去,“钱先生,眼光要放得长远,这花布还没到市场呢,帝国能亏了你?”
      钱智渊噙着笑,忙给堂本间下添茶,“那是那是,还是按照咱们原本商定的来,布样子都送去布行和贸易行了,就咱这个价格,万泰的布就得被挤的一尺也卖不出去。”
      堂本间下呷了口茶,轻笑道:“北平的布,万泰是卖不成了,这只是第一步,下面就是万泰的几个重点城市,天津、上海、广东、还有让他发了的关中。”
      “堂本先生,关中那边可不是有关东军镇守着,那姓桑的这么本事?”钱智渊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的话是“桑锦洌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和日本人硬抗”。
      堂本间下放下茶杯,“你们中国人,骨子里的天朝上国,在这个时代,是不可用的,这只是开始,钱先生,今后你会看到帝国的力量,不是个人能抗衡的,你们现在的国家太弱,个人太强,总要吃亏的。”
      钱智渊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连声点头应和,他钱智渊不管别人怎么戳他脊梁骨,只要能挣大钱,被戳脊梁骨又何妨。
      诚如堂本间下之言,钱智渊的汉奸花布冲击市场后,北平城内,大大小小的贸易行和布行陆陆续续都将万泰的花布退了回去,半个月间,钱智渊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着人力车一家一家的蹲点在贸易行或是布行外头,看着他们将万泰的花布装卸拉车。
      “老板,咱下一个地儿回染厂?”拉车的问道。
      钱智渊调整了下礼帽,“不,去万泰门口蹲着。”
      “好嘞。”拉车心道,万泰和他家染厂不就隔着一道街嘛,回哪儿不是回啊。
      到了地儿,钱智渊掏出三个现圆,扔在拉车的手里,“今儿你也甭拉旁人了,就跟我在这儿看热闹吧。”
      拉车的拿了钱,心情好,话也多了起来,“老板,这,有啥热闹看呐。”
      钱智渊看着万泰的大门,“你瞧瞧这一拨人一拨人,一辆车一辆车,热闹大发了,哈哈哈。”
      万泰的车间里一个工人也没有,全都让伍睿宸招呼回工棚里歇着去了,工人们临走时,还不放心,“伍先生,您跟东家说说,这几天不上工,咱们也不能吃伙房的饭。”
      伍睿宸拍了下那工友的肩膀,“你们能说这话,说明你们对万泰都是真心实意的,放心吧,你们东家心里有数,不会叫你们饿肚子,保管啊,叫你们养家糊口,撑门立户。”
      “唉,伍先生这样说,咱们心里就敞亮了,咱们不怕,咱们对东家,对万泰有信心呢。”
      “好了,去吧。”
      安抚工人的话,伍睿宸是说出去了,可他心里并没有底,皱着眉向桑锦洌的办公房走去,刚进屋,人两口子甜甜蜜蜜的一个作画一个夸,而自家媳妇和朗诣坐在沙发,摆着棋局,真是好一幅岁月静好的美图,合着就他伍睿宸一个人干着急罢了。
      伍睿宸故意用力关上门,引起四人的关注,“哟,四位爷,您几位可真舒坦。”
      冼峻生落下一子,站起身向伍睿宸走过来,“干什么,说什么牢骚怪话呢。”
      伍睿宸没答话,只转向桑锦洌与时绮,“少爷,您的工人们可心,让我带话呢,说停工这几日,他们不上伙房吃饭了,要给您老人家省钱,看咱厂里也不容易。”
      桑锦洌握着时绮的手一笑,“当真呐,平日可是没白疼他们。”
      “是是是,少爷您运筹帷幄,说说您老人家的计划吧,一毛二的花布,怎么弄?”伍睿宸是真着急,这明显对方摆开了车马,朝着桑锦洌杀过来,如今停工停产,原地等着被杀,一点也不还手,不像桑锦洌的为人啊。
      “都一毛二了,不停工,染一尺亏一尺,我哪儿亏的起。”桑锦洌的手把着时绮的拳头,行云流水的在纸上画着。
      “染布亏钱,不染布亏工人工钱,这里外里都是亏啊。”伍睿宸被冼峻生拉着坐进了沙发,被朗诣笑着拍了下膝盖。
      伍睿宸看着平时不苟言笑的朗诣竟然笑了,大声惊呼,“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不然朗诣不会笑啊。”
      “我平时不也这样?”朗诣质疑道。
      “你平时哪儿这样啊,见天的沉着张俊脸,生人勿进的,谁看你笑过啊。”伍睿宸反驳。
      “睿宸这次说的不假,朗诣该多笑笑,阴霾都散了。”时绮虽然没抬头,但也加入到他们当中。
      可他这话,叫桑锦洌的醋坛子打翻了不少,面上不显,手下用劲,握着时绮的手,捏着人家指节都白了,时绮转头,媚眼挑上眉梢。
      “夫人说的是,朗诣该多笑笑。”冼峻生拍了下朗诣的肩头。
      “与你们说了多次,叫我阿绮就好。”
      三人听完,点头道:“是,阿绮。”随即哄笑。
      伍睿宸笑到一半,忽然停下,“不对,刚才可是在说策略,这都扯哪儿去了,快说说吧,锦洌。”
      桑锦洌松开时绮的手,重心挪到撑在地的右腿上,但仍旧保持着坐在椅把上的姿势,“忘了咱花布是怎么起家的了,想想关中。”
      伍睿宸先是看了桑锦洌与时绮,看着他们眼带笑意,又转头看了冼峻生,抬眼又看了朗诣,疑疑惑惑的说道:“走私啊,在日本人的地方,走私日本人的布?能行吗?”
      “睿宸的脑子转不过来了,定是这几日愁的。”时绮轻笑,放下笔,拍了下桑锦洌的膝盖,让他让路,于是就在时绮起身越过他时,自己的后臀被某人毫不留情的下手了。
      “那汉奸厂的花布出厂一毛二,给布铺和贸易行规定死了只加两分往外出,所以,阿洌让锦泗和锦汝在他家临街开了家贸易行,直接加两分收了,堂本间下不在,钱智渊那个脑袋想不了这么多,好几百匹花布,加两分得多少钱呐,钱智渊不得馋疯了。”
      时绮边走边说,来到他们的小几对面,执起棋子,落下,抬头看着伍睿宸笑了。
      “不对,不对,我给理理,这堂本不在四九城,去哪儿了?”
      冼峻生拍了下伍睿宸的手,“自然是去了上海啊。”
      “去上海,他占了北平的市场不够,还要占上海的?”
      朗诣对他鼓了掌,上扬的眉尾像是在说,“终于聪明了一回”。
      时绮转身冲桑锦洌眨了眨眼,“堂本间下去了上海,所以我让韩旭初早半个月前去就蹲点了。”
      桑锦洌一笑,“等到堂本从上海回来,他销往上海的花布,也会原封不动的出现在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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