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绮绞缬》九簋

28、第 28 章

　　桑绒烲不知道桑锦洌怎么气势汹汹的来提人，却也只能轻声提醒，“锦洌，旭初到底是咱家姑爷，你们有话好好说。”
　　“四叔放心，我和旭初之间会有很多话说的，四叔早些回家，我们几个，今儿恐不能回去用饭了。”桑锦洌说完，扫了眼韩旭初，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不知少东家到底找我何事？”来到桑锦洌的办公房，韩旭初看着时绮平静的说道。
　　时绮走到他面前，“旭初，咱们开门见山，也不兜圈子了，寻柔是什么时候认识堂本间下的？”
　　“从那个堂本第一次踏进万泰，我就想找机会告诉你的，小绮，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韩旭初突然捉住了时绮的手。
　　时绮一下挣脱，退到桑锦洌面前，“寻柔攀上堂本间下那个日本人，你们私下也见过了？”
　　韩旭初撵着指尖，摇头道：“你知道二夫人为何在临死前的那段日子，突然面色红润，能吃能走吗？”
　　时绮的心脏突然急剧的跳动，他怕听到“桑寻柔”的名字从韩旭初的口中蹦出来，桑锦洌感受到他的情绪，伸手抓住了他已握成拳的手。
　　“是少东家的好妹子，找堂本间下要了吗啡，每天下在参茶、燕窝，还有各种各样的补品里，吗啡是什么，你们应该清楚得很吧，能使人神经麻痹，二夫人感受不到疼痛的折磨，自然能吃能睡，面色红润，可那也是吗啡啊，那种让人上瘾的毒药，一旦用上了，就戒不掉了，何况，二夫人的身体状况，你们比谁都清楚。”
　　韩旭初笑得阴森，他看向时绮，“小绮，我知道我不能对桑锦洌下手做什么，因为但凡他有什么意外，你定然会记恨我一辈子，所以呢，我眼睁睁的看着桑寻柔去找上了堂本间下，就让桑锦洌的妹妹代替他吧，呵，我得不到你，也害不了他，唯有这样我才能平衡，可，柳怀云的死叫你那么伤心，我不忍了，我受不了你难受，所以才找机会想要告诉你，小心那个日本人。”
　　桑锦洌松开了时绮的手，他感受到时绮的手在他的掌心瞬间冰凉，他来到韩旭初的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是变态吗？你的心已经扭曲到这种程度了吗？你知道为何二娘的死叫绮绮伤心，因为二娘也是他的娘亲，寻柔是我们两的亲妹妹。”
　　韩旭初呆了，他挣扎着要冲到时绮面前，桑锦洌拦着他，两人的脖颈青筋暴露，双方都用了十分的力。
　　时绮走到他们身边，抬手覆在桑锦洌的手臂上，来回抚着，“阿洌，放开他吧，都是孽，怪不得他，我还有几句话要同他说。”
　　桑锦洌松开了韩旭初，怕他要上手扯时绮，松开的那一瞬，忙搂着时绮向后退了好几步，时绮拍拍他，轻声道：“行了。”
　　“你与寻儿成婚也已好几月，你们，都没有夫妻之实，对吗？”韩旭初点头。
　　时绮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睁开眼看着韩旭初，“你能确定寻儿已经委身给堂本间下了吗？”
　　“我虽然不能确定，但每次他们见面几乎都是在日本人的居酒屋，一待就是两三个小时，有时也会去万国饭店。”韩旭初如实交代。
　　时绮听得心颤，他和桑锦洌的妹妹，原本只是心思多了些的丫头，但如今算什么？
　　“说到底也算我们家欠你的，你与寻柔离婚，找个更好的去吧。”桑锦洌与韩旭初说道。
　　韩旭初仰头笑了，只是眼尾的泪从他的笑声中滑落，“我与桑小姐离婚，这个婚你们以为当真这么好离吗？她恨你们，当然也包括我，而我离开桑家，并非我不能存活，只是守着小绮已经是我今生唯一会做的事了。”
　　桑锦洌松开了时绮，一拳朝韩旭初的面上挥过去，“追根溯源，当初你若没有应承二娘，就不会造成如今你与寻柔这个局面，现在你与我说要守着，谁，你口中的，是我的夫人，是我桑锦洌明媒正娶、拜过天地、合过婚书的。”
　　时绮上前拉住了桑锦洌又挥起来的手臂，“旭初，我们缘何会走到今天这般，当初我是有意接近你，借着你再与阿洌产生交集，原该就是我利用你，不曾想你对我用情了，这世间就是如此不公，可你也别怨，人与人之间就是带着亲疏别离的，我与阿洌是亲，与你是疏。”
　　“你也不想，我知道，与寻儿散了，我们会劝她与你散了，找一个爱你的，人间八苦，愿你今生再无苦唯有甜。”
　　男儿有泪不轻弹，韩旭初的泪，簌簌的往下掉，他知道现在埋怨谁都不对，时绮的话在情在理，他抬眼，“小绮，你让我留下来帮你们吧，那个日本人我总觉得不简单，求你，让我留下好不好？”
　　时绮转身桑锦洌与对视，桑锦洌随即开口，道：“韩旭初，用人不疑，让你留下，该你本分应做的事得做好。”
　　“我明白的，”韩旭初缓缓吐出一口气，又看了一眼时绮，“我，先回了。”
　　随着韩旭初的离开，时绮倒在了桑锦洌的怀里，“锦洌，我们没有带好寻儿，叫她走了歧途。”
　　桑锦洌搂着他，“宝贝儿，不关我们的事，从她给自己亲娘下药开始，泯灭人性的是桑寻柔，我们不曾亏欠她，更不曾伤害过她，她如今这般，咎由自取。”
　　时绮摇头，“若没有我，寻儿就不会心生不忿，我，我或许就不该出现，没有我，没有我……”
　　桑锦洌把时绮扯起来，“时绮，”从他们相知相许之后，桑锦洌还是第一次连名带姓的称呼他，所以时绮懵了，“没有你，哪来的我们，没有你，桑寻柔她会走不一样的路，可这条路，若她心不正，还是歪的，‘没有你’这种话，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见，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可是，寻儿她。”
　　桑锦洌搂过来，“没什么可是，她这才刚开始，总能掰正过来的，今儿咱们回家就去找她谈，我觉得她应该也知道了你和她的关系。”
　　桑锦洌说完轻身亲吻了时绮的额头，又将人搂紧。
　　回到桑家，久久不见桑寻柔，正厅里的座钟响了好几次，才见门房来报，桑家小姐进门了。
　　时绮先桑锦洌一步冲出来，在桑寻柔的院子堵着她，桑小姐今儿一身学生装，梳了两条麻花辫，眼眸里盛着微醺，明显是回来前应酬了。
　　时绮从怀里掏出帕子，递过去，轻声叹息，桑寻柔虽然接过来，却笑道：“怎么了，嫂嫂给我帕子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你自己瞧瞧你的嘴。”桑锦洌的厉声从他们的侧面传来。
　　“锦洌，你声音轻点儿，别吓着她。”
　　“吓着她？她是三岁还是两岁，还怕我吓着？”
　　桑寻柔胡乱的拿帕子擦过自己的嘴，反手摔给了时绮，“你们满意了吧。”伴着不屑的冷笑，抬脚向自己屋里走去。
　　时绮跟在她身后，桑锦洌则紧跟在时绮身后，三人前前后后的都走了进来，桑寻柔不耐烦的将布包扔在了桌上，随即转过身，皱眉道：“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我们不想干什么？只想问问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堂本间下的？”桑锦洌拉着时绮坐了下来。
　　桑寻柔先一愣，随后无所谓的也坐了下来，“堂本先生来我们学校做过几次演讲，我是学生代表，接触多了就认识了。”
　　“接触多了？你和一个日本人有什么可多接触的？”桑锦洌高声道。
　　桑寻柔一笑，“当然有，哥哥要听一听接触的细节吗？”
　　桑锦洌一掌拍在桌上，“桑寻柔，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与日本人接触，接触到跟他拿药害自己的娘？二娘尸骨未寒，你对得起她？”
　　桑寻柔的笑停在嘴角，她看向时绮，“我娘尸骨未寒，要怪谁啊？可不是要怪我的好嫂嫂，哦不，是我的好哥哥，不是他，我娘怎会愧疚离世，我是个孝顺的，拿了吗啡缓解我娘的痛楚，有什么不对？”
　　“你们可曾看到她从医院回来后，痛的夜不能寐，痛到不能呼吸，抵死咬紧牙关自己硬扛，也不去找你们，我能怎么办？幸亏人家堂本先生，吗啡是个好东西，你们不懂。”
　　时绮的泪又涌了上来，手里捏着方才桑寻柔用过的帕子，拼命不让泪珠子落下来，桑寻柔见他这个样子，噌的一下站起来，“你这个样子做给谁看呢？就是这样的骄矜造作，你是个男人，眼泪这么不值钱吗？这番模样，倒是能勾的周遭的人神魂颠倒，我当真佩服你。”
　　桑寻柔大笑着鼓掌，只见桑锦洌走到她面前，一记耳光刮在脸上，桑寻柔被打懵了，从小到大，桑家小姐是被宠大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时绮也没料到桑锦洌会掌掴自己的妹妹，冲了过去，推搡着桑锦洌，“同你说了，好好说，你打她做什么？你打她，做什么？”
　　“就是不曾好好教养，所以才养成这样的性子，她自己要做下作的东西，还不许我打了，我今儿就替父亲和二娘好好教教她。”
　　桑锦洌说着又举起手，时绮将桑寻柔护在身后，桑寻柔可不会领情，她拉扯着时绮，贴近他，低声道：“你这样我就会感动吗？我告诉你，堂本间下看上你了，你迟早是他的，而我，会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