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弟他不按剧本来》壹枚铜板

74、引星之石（十二）

　　青鼠还记得青狗向她展示的那颗青梅石，是什么样的颜色。当时她为那纯粹的青翠而震撼，并为此而坚信青石村的矿石们拥有能够征服世界的魅力。
　　青梅石、星屑石……青石村产出的矿石有很多，但绝对没有最为出名的那种钻石——引星裂钻石。

　　作为在诸多矿产零售店都打过工的引星人，青鼠也从未接触过裂钻石这种名贵而珍稀的石头。
　　她指间的那枚小石头晶莹剔透，没有任何色彩，只有通体的琐碎裂痕，在日光下折射出一种奇妙的光晕。即使是青鼠这种普通人看过去，也能感到一种温和而舒服、偶尔却心潮澎湃的异样感觉，这就是精神力的作用。
　　这无疑就是裂钻石。

　　青鼠手足无措地看向白昧。这位漂亮的向导是唯一支持过她对千桑猜想的人，所以此刻，她下意识地去寻求于他的意见。
　　“真的是裂钻石。”
　　尤尤卉却率先开口道。

　　白昧和黎时初正手牵着手，用精神力悄悄讲述刚刚禾亚绪的所言所行。得知白昧虽然冒险，但还是顺利脱身之后，黎时初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会骂我？”白昧有些惊讶于他的态度，但黎时初解释道：
　　“……但是你是因为相信我会接到你，所以才那么做的，对吧？”

　　白昧便不说话了。他没有其他要私下与黎时初讲述的事情了，便抽出手来，但黎时初却并没有放开，而是握得更紧了些。
　　肢体接触可以帮助双子星链接更加强烈，手牵着手可以用精神力在脑海里直接对话，但也可以，表达一些其他的意思。

　　白昧愣了一下，手在黎时初的手里略微一晃，最后任他紧紧握住。体温由相握的双手交织在一起，总觉得有点奇怪。
　　情绪超出了已有的认知，让他感到一些奇怪的眩晕感。白昧晕乎乎地抬起头，却见尤尤卉正向他们露出一个揶揄的表情。
　　“别秀恩爱了，快点解答这位青色的可爱小老鼠的问题。”

　　“什么叫秀恩爱啊！？”
　　“什么青色小老鼠啊！？”

　　两边同时响起了激烈的抗议声，但青鼠只有纯粹的不满，白昧的脸上却已经烫了起来。
　　他慌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黎时初，哨兵并没有松手，只是耳尖微微的红了起来。那枚白昧送给他的耳钉还缀在耳垂上，亮晶晶的。

　　“本身，我就觉得千桑在星裂的处理上很奇怪……”
　　“这强行转移话题也太明显了吧，大老板。”
　　白昧的声音更大了些，竭力装作没听到尤尤卉的调侃：
　　“情报不足，其他的事情先不管，那就只看利益。千桑是为了引星的裂钻石而来，那么所有的反常都应该先假设和裂钻石有关。这样的话，可以大胆猜测一下，星裂和裂钻石有关。”

　　青鼠原本捏着那枚由青梅石变成裂钻石的小石子，此刻动作一顿。
　　“……和星裂有关系？”
　　“是啊，如果没有星裂这种外力，这些丑陋的石头怎么可能变成裂钻石这些拥有精神力的宝贝？”
　　回答她的并不是白昧，而是另一个带着深深恶意的声音。

　　青鼠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黎时初脚边的东西居然是个活人。
　　棕发棕瞳的人不知道被谁捆住了手脚，他原先像是死物一般昏迷着，此刻才终于醒来，用一种古怪的眼神逡巡四周，最终定格在了青鼠手里的裂钻石上。
　　“漂亮吧？这些都是精神力的力量，要是没有精神力的灌注，这些石头一辈子都没办法发光。”

　　他的话里有太多阴阳怪气的意思，白昧皱起眉，黎时初随即按住禾亚绪的肩膀。
　　来自黎时初精神力的威压让禾亚绪难受得暗哼了一声，但却继续讲了下去，以最直接方式告诉青鼠引星的秘密。

　　“星裂是最好的灌注方式。在星裂中，星球精神力发生剧烈的变动，有些石头被注入了少量精神力，会成为乱七八糟的矿石，有些石头被注入了大量精神力，就能成为裂钻石。当然，也有的石头会失去精神力，但那不重要，因为我们一定会在启动下一次星裂前收集所有的裂钻石。”

　　“启动？”
　　青鼠的嘴唇颤抖着，难以置信地喃喃，重复着这个听起来如此荒诞而傲慢的词汇。
　　“星裂是你们启动的？”

　　禾亚绪冷笑一声：“不然呢？星裂这种自然灾害哪会这么频繁的发生，普通人居然真的信……”
　　“闭嘴。”
　　禾亚绪的说法越来越过分，白昧忍无可忍地用指令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言语。但青鼠已经彻底理解了一切。

　　星裂是星球灾害，是引星这颗星球上最大的噩梦。有多少引星人的亲朋好友在一次次的星球崩裂之中丧生，又有多少引星人的心脏伴随着一次次的灾厄降临而变得麻木不仁？
　　青鼠很喜欢引星的石头们。矿产店上所摆出来的石头们都亮晶晶的，综合区的电子屏上循环播放着裂钻石的特别镜头。
　　有时，青鼠会忍不住地觉得，引星其实就是一颗小小的裂钻石。星裂让这颗星球四分五裂，但即使如此破碎，也依然晶莹剔透。

　　但如果，那些美丽的宝石与灾厄并非偶然的共存于这颗星球，而是一种因果呢？
　　如果没有星裂，就不会有这些宝石吗？不、也不止是这样……在今天的第一次星裂之后，青鼠所小心翼翼收集起的那些矿石们全部变得黯淡。
　　会变成华丽的宝石还是会变成丑陋的石块，全都由星裂所决定。

　　人们的命运被这些石头们所左右，这些石头们的命运被星裂所左右……然后，星裂是被某些人所“启动”。
　　青鼠简直想笑出声来。这些丧心病狂的人们来到这颗星球上肆意蹂躏，引星的人们却觉得他们是与灾厄相对的财富机遇？
　　“你……你们就那么喜欢裂钻石吗？”
　　开口的时候，青鼠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哭了起来。

　　白昧的紫色眸子熄灭光芒，解除了给禾亚绪禁言的指令。
　　禾亚绪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扬起头打量了片刻，才对着流着泪的青鼠噗嗤一笑：
　　“难道你不喜欢吗？那你护在手里的东西是什么？那你为什么穿着矿产店的制服？”

　　“好厉害，真的一句人话都不说诶，禾亚绪你这家伙真的是好厉害啊。”
　　尤尤卉认真地拍了拍掌，但表情并不似平日里的那样随意，明显看出也是动了气。
　　“人家护在手里的东西关你什么事？人家去矿产店打工又关你什么事？再多哔哔我就扇你，反正这里没有佐源绪也没有阿斯特拉。”
　　尤尤卉笑嘻嘻地警告他，禾亚绪刚想反击，白昧的眸子却重新亮了起来。指令恢复，禾亚绪说话的能力再一次地被剥夺。

　　……青鼠还好吗？
　　白昧担心地看向低着头的女生。她的头发垂落，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青鼠一直梦想着靠石头让青石村自立门户。她是个敏锐的人，能够在这种环境下意识到星裂与千桑集团的诡秘关系，也是个有毅力的人，自从决定要帮青石村离开千桑后，即使收到了再多的打击与不解，也毅然地走了下去。
　　只是，走到了现在，才发现石头与星裂互为因果，好不容易想出的生路居然就是挣扎躲避的灾厄本身。

　　青鼠双手紧握着那枚青狗送给她的小石子，手指不住的颤抖。
　　禾亚绪不能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她始终没再抬起头，便露出一个胜利般的微笑。
　　这个普通人的故事并不难猜，八成是在星裂中失去了亲友，那枚小石子就是亲友的遗留物，又碰巧在这次的星裂中成为了裂钻石。
　　所以，在听到了星裂是为了产生矿石的真相之后，肯定会绝望的吧？

　　愚蠢、无知又天真的普通人就是这样，他们永远无法理解精神力到底是多么重要的存在。星裂这种星球灾害也好，裂钻石这种名贵矿物也好，全部被精神力玩弄于股掌之中。
　　星裂来选择？才不是，真正做决定的是精神力。精神力所垂青者便可成为流光溢彩的宝石，精神力所摒弃者便会成为丑陋不堪的黯石。

　　普通人被精神力所降维打击的那一刻，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心情，禾亚绪比谁都更熟悉那些阴暗丑陋的情感。
　　白昧一直身体力行所否定的这一点，是禾亚绪对他最大的失败。但是现在，在白昧面前让其他人为此而崩溃，这也能算是自己的胜利吧？
　　禾亚绪满怀喜悦，他刚想抬头向一边的白昧炫耀这宝贵的胜利，却突然听到青鼠的声音重新响起：
　　“我不要了。”

　　他错愕地抬起头，正好看到青鼠将那枚宝贝护住的裂钻石所掷出。璀璨的石头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最终落在了禾亚绪的面前。
　　青鼠深呼一口气，接着说：
　　“裂钻石我不要了，青梅石星屑石螺石这些所有的石头我都不要了，引星上的任何石头我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