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妖帝为何装猫》渚舟

2、领命

　　当猫又一次醒来，案上多了一碗水。
　　“咱们相处了两天，总得叫你个名字才方便。以后唤你什么好呢……”小扇趴在案上，盯着它问，“球球？”
　　猫直接闭眼。

　　“不喜欢啊……”她想了想，又问，“小白？！”
　　猫睁开眼，淡淡瞧着她。
　　“不理我啊……”小扇有点沮丧。
　　片刻后，猫微不可闻地，“喵”了一声。

　　“太有灵性了吧！那就叫你小白！”她激动地用叶子盛了一捧水，送到它嘴边。猫勉力撑起头，一口一口舔着水。
　　“小白，东雾谷管得严，你需得乖乖的，不要闹出大动静，不然你就得被送回山里了。”小扇恳切说道。
　　猫停顿下来，半晌，再次“喵”了一声。

　　“太乖了小白，姐姐必须奖励你！”小扇欣喜地摸了摸猫的头，托起手。掌心冒出一株小芽，迅速伸展缠绕，变成一颗满簇扇叶的藤球。

　　“接！”小扇丢出藤球。
　　球滚到猫脚边。猫淡定看了看球，又看了看停在抛球动作上的她。
　　“咦？别家仙君的猫都爱玩这个啊。”小扇纳了闷。
　　猫闭上眼，无奈抬爪，将球扒拉到怀里。

　　她高兴起来，温柔说道：“是我疏忽了，你现在哪有力气接球。等你伤好了，我再陪你玩。”

　　一连几日，小扇除了去真君身边侍奉，便是躲在屋里照顾猫。
　　猫胸口血窟窿结了痂，呼吸不再虚弱，可它还是时睡时醒，站不起来。而她，却该随真君返回天界了。
　　小扇瞧着昏睡的猫，心里犯了愁。
　　要不……留给其他东雾谷弟子帮忙照看？
　　她忽然很舍不得。

　　从初见时的面目全非，到现在的雪白可人。这些天她费尽多少心思。突然交给别人，不仅不甚放心，说不定它以后还会忘了她。
　　要不……先带回天界，等它恢复了，下次来东雾谷再带它回来！

　　至于真君那边……现在直说，八成要她把猫留给别人……不如先回去，再找机会禀明也无妨！南斗六司也没有不让养猫的规矩。
　　就这么办！
　　小扇干脆利落地把猫装进储物袋，悄悄带回了南斗六司。

　　回到天界的第二日清晨。
　　她刚睡醒，就见猫蹲在榻边案上，与她四目相对。它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都能坐起来了。它直着身子，金色双眸冷静看来，更是英气十足。

　　困意瞬间清醒，小扇扑到它面前：“小白你醒啦！”
　　猫轻轻“喵”了一声。半晌，它移开目光，四处打量她的房间。

　　小扇心中大喜，仔细打量着它：“我就说嘛，好好睡觉，伤好得快。幸好多敷了药，这一觉你睡得久，这不就好多了。”
　　见它眼神似有疑惑，她又道：“我带你回南斗六司了，之前只是客居东雾谷。。”
　　猫的瞳仁猛然一缩。

　　小扇伸手揉了揉它的头：“我知道，太常山才是你的家。等下次去东雾谷，我一定带你回家，好不好？”

　　今日真君出席法会，不带侍从，好不容易有大把空闲。她飞快穿衣，绾好双螺髻，插上银杏簪，对着铜镜迅速梳齐鬓发。镜里的她眉目清丽，胸口绣着几片飘落的银杏叶，为一身素裙添上灵动之色。

　　不知为何，猫比前几日更显焦虑。它甩甩头，在地上磨磨脚，又在屋里四下转圈，打量她的房间。
　　榻边挂着一排纸签，写满娟秀小字，全是她的日间安排，细致到每个时辰。猫睹见纸签，看得认真。

　　感觉它很不愿被带到这里……定是远离家乡，让它甚感不安。小扇赶忙说道：“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灵果。”
　　猫似乎很是不舍，走到她旁边，用脸轻蹭裙角。
　　她顿时心花怒放，找出藤球放在它脚边：“你先自己玩一会，我很快回来，等我！”在它的凝视下，她小心关上了门。

　　等小扇捧着一盘灵果回来时，却见门开着，屋里空空荡荡，没有猫，也没有藤球。
　　她明明把门锁好了！

　　小扇一个激灵，放下灵果，找遍衣柜榻底，全都没有。她奔出门，沿走廊仔细搜索，不放过每个角落。仙鹤童子召集全员在大殿集合时，她几乎已找遍六司。
　　然而这猫，彻底不见了。

　　站在空荡荡的回廊里，小扇紧捏着拳头。一腔怒意油然而生，绕至心头化作熊熊大火。
　　对它那么好！尽心尽力，百般宠爱！它却背弃了她！
　　啊——！好生气——！

　　一腔热忱喂了猫，却换来个从头凉到脚！
　　“我就知道……我就该知道……聪明成这样的猫，能听懂话，就不该是普通野兽！”她咬着牙，愤然转身。

　　南极真君端坐殿上，轻捻长须，听仙鹤童子和小扇阐明来龙去脉。
　　劫命灯藏在六司里的珍宝阁，每日都有童子进入洒扫，昨日还在，而今日童子一进门，便发现放置劫命灯的地方空空如也。

　　负责六司的六位星君面面相觑，仙侍童子们的议论嗡嗡不绝。
　　“我等今日上值，没见过有猫啊。”
　　“南斗六司掌管天地众生命数，禁制森严，这猫竟能来去自如，定然不是凡物。”
　　一位仙侍直接下了结论：“就是它盗了劫命灯吧！”

　　小扇的面色顿时不好看：“这话未免说得太早。根本没有证据，证明猫是窃贼。”
　　仙侍轻嗤一声：“那猫由仙子带回南斗六司。现下闹出大事，仙子怕担责任，自然全力推脱。”

　　站在前排的司禄星君一脸沉重：“无论怎样，那猫肯定身怀法力。唉，小扇仙子啊，你怎能私带妖兽进六司呢。”
　　小扇压着恼意答道：“我和东雾谷弟子都检查过，猫身上没有丝毫妖气。”

　　司禄星君连连摇头：“更说明它心怀叵测，有意隐藏呐！”
　　他身旁仙侍连忙附和：“小扇仙子，你怕是被利用了。”
　　另一名童子嘟囔道：“真君向来宽仁，她又是真君亲自点化成仙，平时嘴那么甜，哄得真君多开心。呵，仗着偏爱便不认错。”
　　所有审视的目光，再次聚在小扇身上。

　　她扫视一圈，心下了然。看来，诸君心照不宣，都准备把责罚推给她。
　　劫命灯失窃干系重大。阖府上下，与其背上看护不力的罪责，不如找个恰当的罪魁祸首。他们便能顺理成章地脱开责任，摇身成为痛心疾首的看客。

　　“好了。”座首的南极真君扬起手。大殿顿时安静。

　　小扇忽抢先一步跪下，伏首见礼：“私自带猫回六司，是我的错。但劫命灯失窃，与猫失踪并无直接联系，妄加猜测，未免不妥。”

　　南极真君捻须点头：“你本意只想养个宠物，不算大错。”
　　不少童子顿时翻了个白眼。丢的可是劫命灯啊真君！现在什么都没查清，怎能偏袒成这样！

　　小扇迅速调整表情，一抬首，泪珠便在眼眶里打转：“我定会寻回此猫，查明真相。若是它犯下大罪，我定然承担责罚，还望真君应允。”
　　听她已然哽咽的声音，再铁石心肠之人都得心软。

　　“你独自去查？”南极真君问罢，转而看向殿内诸君。
　　各位星君纷纷移开目光。司禄星君迟了半步，不幸接上真君目光，只得拱手礼道：“我们天相宫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只怕……抽不出人手。”
　　真君再望向其他星君，他们纷纷附议。

　　小扇毫不意外。劫命灯失窃是飞来横祸，猫失踪更与他们无关。主动插手，倘若弄出差错，简直自讨苦吃。
　　南极真君默然半晌：“罢了。”

　　他思忖片刻，又道：“劫命灯失窃，与此猫没有直接联系，但也不能排除它的嫌疑。立刻封闭全府，寻找线索，不准走漏消息。至于小扇，便由你追查猫之下落。”他伸出手掌，一个两指粗的透明琉璃瓶浮现在掌心，“那猫可有随身之物遗落？”

　　小扇一怔，想起早晨摸猫时，案上掉了几根猫毛，忙道：“有。”

　　猫毛在琉璃瓶里燃烧，烟雾随即聚成猫形走兽，朝西方不停奔跑。
　　“此乃寻主瓶。烟影聚成原身影像，指明原主所在方向。遇到原主时，烟影会发出白光。既然指向西方，它极可能已回太常山，”南极真君将琉璃瓶递给小扇，“你此去，直接求助东雾谷。有容引在，本座亦可放心。”
　　小扇盯着瓶中兽影。

　　呵，能不留痕迹地离开南斗六司，定然颇有修为。到底什么来路，竟能让自己和泉岚都看走眼。精心照顾，说走就走，害我背上一口大锅。不管你是否盗走劫命灯，都得把你找出来，查个一清二楚！

　　她双手接过寻主瓶，仔细放进腰间储物袋，跪下伏地一拜：“小扇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