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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风雨兼程 ...

  •   衙役的话没人当一回事,关于大侠的传闻也当是以讹传讹没放在心上,结果第二天衙役傍晚真的跑来告诉廖芜宜那个大侠在万芳斋阁楼找到几身女装带过来给她看看。

      廖芜宜眼都亮了,直呼恩人就要过去看衣服,艾虎无语,但还是和陆林骁一起跟在姑娘屁股后面过去,只是看着那一身蓑衣戴着斗笠的男人有点眼熟,他没敢认,直到那人开口问这里有没有一个特别特别漂亮的年轻人,路上看到都会多看好几眼的那种漂亮,艾虎鼻子一酸。

      “展叔。”

      男人猛地转头,看见艾虎的时候眼睛一亮,把包袱塞给衙役上前接住只顾流泪的艾虎。艾虎和白玉堂在一起更像是朋友同行,展昭一到却好像家里来了能依靠的大人,本以为自己闯了几年江湖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大侠,这会儿一见面还是一团孩气。

      展昭上下打量,有点狼狈但是气色还不错,也是,跟着白玉堂这个少爷哪里会吃苦呢。

      廖芜宜在旁边啧啧嘴,一个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小伙跟一个胡子拉碴面部线条锋利的男人委屈,谁更苦一点啊大哥!不过这个也好帅,有点沧桑,有点成熟,重要的是真的好帅,是跟白玉堂截然不同的帅法,这个斗笠一戴更帅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那种气质。

      陆林骁站在廖芜宜身后一言不发,她心理活动太好猜了,而且从来不介意在自己面前欣赏一切男人女人的美,如此坦然地称赞别人为别人倾倒,从来意识不到自己即将是个有家室的女人,从来不曾像夸奖别人一样用上优美华丽的辞藻,用上角度奇特的比喻,就好像自己只配站在她身后,不配站在她面前一般。

      “五哥!五哥你看谁来了!”

      白玉堂手里捏着中午的干粮靠着柱子发呆,听见艾虎聒噪的声音甚至想骂他两句,谁知转头那一瞬间,却看到了一个从未想到会见面的人。

      他愣住了,展昭也愣住,一个下巴尖尖,一个胡子拉碴,身上都是一身干掉的泥点,就这么盯着盯着,白玉堂这两天放空的脸终于裂开了纹路。明明他是背光,但眼睛总有种直视强光的刺痛。

      他鼻子一皱,展昭猛然惊醒一样手忙脚乱摘掉斗笠和蓑衣,拍拍自己前胸的衣裳单膝跪在白玉堂身前把大少爷的头按在怀里,拿自己瘦削的脸颊贴在白玉堂头上,骨节分明的手一下一下顺着白玉堂后背,两人就这么无声的拥抱,看的廖芜宜眼都红了。

      可恶,眼睛好酸,怕是要坏掉了。

      白玉堂活过来了,肉眼可见的变得明媚,展昭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现在就会出现在这里无需细说,深陷的眼窝可以说清,拉碴的胡子可以说清,瘦削的脸颊也可以说清。

      这就是白玉堂要的爱。

      “我看虎子气色不错,还以为你这一路撒着银子过来的呢,怎么这下巴尖成这样?”展昭捏着白玉堂下巴左右检查,心疼的不得了,白玉堂那双桃花眼适合原本的脸型,谁见了不得说一声顾盼生辉神采飞扬,现在怎么感觉大了一圈,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易碎。

      “他,切,天塌下来都不耽误他一天吃九顿一顿吃三碗。”白玉堂抱着展昭揣兜里的糕饼啃,虽然不是当天的有点硬有点碎,但是白玉堂毫不介意。

      “不是,展叔你还随身带这些啊?”

      “前天早上在三阳镇买的,按玉堂留的记号,你们大概率是要经过这里的,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洪水之前就离开了,所以我进来看看你们是不是在,你五哥这么招眼,都问问肯定有人见过,若是不在,多留几天帮着救灾也无妨。”

      展昭话说的轻松,但是上岗镇四个高台,就是运气好也得把另一个台子都找过一遍,其工作量不言而喻。

      白玉堂坐草毡上把胳膊架在展昭曲起的的膝头,吃完抹抹嘴把手上渣子都蹭展昭腿上,满意的再拍掉猫腿上的渣把头枕上去“哎呀,五爷我呀,终于能睡上觉咯。”

      “展叔你完了,你被这耗子精驯化了。”艾虎惋惜,被白玉堂精准踹了一脚“你小子小心说话,你义父可不在,落你白爷爷手里有你好受。”

      几人嘻嘻哈哈,展昭的到来让白玉堂随和了不少,小表情一套一套的灵动极了,原来一个人真的会因为另一个人模样大变,廖芜宜内心十分受到触动,她的青春,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变化,大师兄救了她的命,对她百般宠爱,理所当然的他们在所有人的称赞中走到一起,她坚信他们情比金坚,但是为什么,回顾这么些年的岁月,她想不出自己有过任何改变,也想不起何时和陆林骁有过这种心动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她居然在别人沉默无声地眼神里找到了。

      又过了两天,水位突然增加了下降的速度,虽说没有完全退完,但是基本建筑都已经浮出水面,一直往南划出水区就能调整自己方向了。衙役们把大部分竹筏都给外地过路的走人了,当地人再等等。

      走前白玉堂找到那个孤儿,他没有办法带着他,黄州也没有熟人,就算他想帮他也有心无力,只能偷偷留给他一点钱,祝他坚强的活下去。

      叶惊春扣着斗笠随着人群离开,看着白玉堂在那个人身边顾盼生辉的开心样子,终究没忍心上前。

      “诶?那大爷不见了?”艾虎环顾四周,果不其然得到了白玉堂的白眼“怎么着,想跟他走?”

      “什么大爷?”展昭都没有机会听听他们这一路,微微低头靠向白玉堂。“一个神经病,你看看给爷抓的!”白玉堂鼓着腮帮,颇有告状的架势,他藏在袖子下的胳膊上触目惊心的青紫指痕,看的展昭眼睛都冷了“什么东西,不就仗着自己多活几十年,要是你在咱俩肯定能把他那堆老骨头拆了!”

      展昭还在心疼那截胳膊,白玉堂反倒不甚在意了,催他赶紧划船。

      “咱们下一站,浔阳。”

      “为什么啊?”

      “为了我们不用沿街乞讨,我的傻侄子。”

      白玉堂怜爱的拍拍艾虎脑壳“你要是我儿子,我一天得打你八百遍。”艾虎生气,跟白玉堂打打闹闹,白玉堂也想不起来怕水了,一个纵身立在水面上,将脚下冻出一块浮冰,随后借着各种屋顶啊断树啊的辗转,所过之处皆是碎冰,特别像一只欢快的冰蝴蝶。

      展昭笑着看他逗艾虎生气,这几天紧绷的神经才算舒缓一点,他基本能从白玉堂留下的标记推测出他们的行进路线,因此在三阳镇听说上岗暴雨洪水的时候脑子都空了,不少人都劝他不要这时候往里进,但他做不到,虽然按时间推断白玉堂也有不小的可能已经离开,但是他控制不住的想,万一白玉堂就在里面怎么办,他那么怕水,连船都不会划,如果今天他没进去确认,而白玉堂因此遭遇不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哪怕只是可能,他也要进去核实。

      虽说要去浔阳,但是竹筏子到底不如骑马,上了陆地落脚,洗洗修整一翻,赶到浔阳又是两天。

      “爷的坠子呢?”白玉堂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他的金库钥匙还在这猫身上呢。

      “在这儿。”

      展昭从脖子上取下来给他,看的艾虎五官皱在一起,怎么感觉,他俩奇奇怪怪的?

      那个坠子中间是一朵怒放的牡丹,在阳光下居然看出了锋利的感觉,有点奇怪,但是工匠绝对水平不凡。

      “所以浔阳也有花月坊吗?”展昭一人牵着两匹马扭头问道。

      “对,陷空岛的商号其实也在,主要他们见了我肯定要给我大哥他们写信,到时候他们又要唠叨我天天乱跑。”白玉堂手里抛着一个酒葫芦溜溜达达“快,大侄子去问问路,问问花月坊怎么走。”

      “嘿,你怎么使唤我呢!大少爷现在连问路都不能开金口啦?”艾虎吵吵起来“展叔!你看看这耗子精一路都是怎么欺负人的啊!”“不去咱今晚就一起睡桥洞,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艾虎论耍嘴皮子那是白玉堂对手,没吵几回合就溃不成军,展昭意思意思说他两句,但艾虎也看不出什么想管的意思,展叔眼里的温柔都快要淤出来,太造孽了,叫什么锦毛鼠,就该叫锦毛狐!

      他俩吵吵着,结果突然觉得头上有东西飞来,展昭先一步动手,三只袖箭击破布袋,却纷纷扬扬落下了带着香气的飞花,白玉堂一抬头,又是漫天的宣纸落下,全是各色风格寥寥几笔勾勒的自己,有抛酒葫芦的,有看坠子的,还有歪着脑袋吵嘴的。

      这条街撑死几百米,就这几步路的功夫,这帮人就画了这么多!白玉堂震惊,手里抓着好几张墨迹都未干透的宣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从小到大遇到过不少搭讪,或赞美或意淫,或欣赏或求爱,但是这么大阵仗的真没见过。

      “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三楼栏杆探出来一位书生模样打扮的儒雅男人,“萍水相逢无意唐突,在下付冬春,凭栏遥望惊为天人,故以飞花丹青作流云,以全太白之名句。”

      男人眉眼带笑,靠着栏杆举杯,也并不在乎白玉堂是否搭腔,举杯致意一饮而尽“陌生的朋友,欢迎来到浔阳。”

      他看起来那么潇洒,白玉堂都顾不得思考这是赞美还是羞辱,只想知道浔阳民风这么奔放的吗?

      展昭没想那么多,只要不是来耍流氓的一律视为路过的赞美,而且不得不说这人很有审美,白玉堂今天一身缥碧,仿佛穿着溪谷里的一湾春水,配着白中带粉的飞花与画纸,活像是画册里逃跑的精灵。

      不得不说,白玉堂真的对人的眼睛很友好,多看两眼都是种享受。

      白玉堂从错愕中回神,随即爽朗一笑“兄台谬赞,兄台画技过人,依五爷之见不在吴道子之下,只是这画,水平确是参差不齐,倒是这张抱臂勾唇,五爷觉得却有其神韵。”白玉堂抬手内力一吸,十几张宣纸全部顺着轨迹落在白玉堂手里。

      到底从小就是人群的焦点,白玉堂大庭广众下一点也不显得拘束,当街点评起了自己的肖像,什么结构扁平,线条不够流畅,什么重点不够明确,只有那张抱着胳膊的最有灵魂。

      男人大笑三声“能得仙人青眼,付某不负半生苦工。”

      “在下锦毛鼠白玉堂,付兄他日有缘再见。”白玉堂抽走最爱的那张,剩下的卷起来像是甩出暗器那般甩向付冬春,零散纸张聚如利刃,其功力可见一斑。

      “这张五爷收了。”

      白玉堂收起那张画像,随即翻转手腕将那些落花汇在一处作一个大花球,然后挟着阵阵凉风在街道上空爆开,给这条街下一场纷纷扬扬的花语。“只是美从来不是个人,付兄前路,道阻且长。”

      白玉堂神采飞扬,在一街稚童的欢声笑语与行人的惊喜谈笑声中与他的同伴离开,留下被正中心脏的付冬春靠着栏杆久久不能忘怀,为什么会有如此飞扬的人?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为什么会在今天准备白花的时候刚好穿着绿色?为什么今天刚好带着学生出来写生?

      付冬春被自己的思考说动了,他跟白玉堂,就是命中注定!

      看似儒雅的男人眼里再没有一开始的潇洒不羁,眼睛里弥漫着浓浓的渴望,随即给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见怪不怪,熟练地躬身退出阁间,只有一个学生忐忑不安,那个大美人最爱的那张是他的作品,只一眼他就看穿了那人的骄傲和幸福,得到赏识的快乐之余,也有对这位“恩师”的恐惧。

      “今日就到这里吧,为师心情好,提早给你们放课了。”付冬春看起来快乐极了,只有几个看见他实际上画了什么的几个学生不敢吱声,低头应着速速往外退。

      “对了,季青最近表现不错,这几日就来当为师的书童吧。”

      季青心下一沉。

      白玉堂过了就过了,虽说阵仗搞得大但是毕竟就是个插曲,他们的主要任务还是抓紧找到花月坊在哪抓紧补充一下盘缠赶往饶州。

      艾虎也不吵吵了,让干嘛干嘛,头一次被那么多人打量真的有点手足无措,这怎么有点像,像青楼被人围观的花魁啊?

      三人在小桥流水里转啊转,被各种流水石桥复道画舫绕的头晕脑涨,也不由得感叹浔阳之繁荣安逸不输东京。

      “这江面上一艘艘的画舫,白乐天诚不我欺啊。”展昭不由得感叹浔阳发达的娱乐活动,上一次见到如此大的舞台还是帮宫里挂帷幔和灯笼,浔阳不能与皇宫相提并论,但是在民间也是足够豪横了。

      祥和安泰,海晏河清,展昭为自己的信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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