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炼玉手札》却为花柔

42、无解

　　白玉堂终于想起这是谁了，这是伍贵！本来还想等着探子消息，这不是送上门来？
　　鬼门关外走一趟，后知后觉的恐惧终于如潮水般袭来密密麻麻裹住少女脆弱的心脏，她耳边嗡嗡作响，死死攥住白玉堂的胳膊不愿松手，有点恍惚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还活着。“好了好了，没事了。”白玉堂看不得女孩子的眼泪，特别熟练的一把一把摸着少女的后脑勺，那架势看的展昭还挺稀奇，他一直把白玉堂当被宠坏的少爷，没想到还有这温柔可靠的样子呢。
　　“贵啊！小贵！”一个男人跌跌撞撞拨开人群跑出来，五官因为惊恐颇为狰狞，看着少女在白玉堂怀里渐渐平静下来后才冷静一点。伍贵被一股淡淡的不知名的香味包裹，平静的同时还有点困倦，眼皮一眨一眨昏了过去。“没事，过度惊吓而已。”展昭看老板娘面有担忧便解释一番“还请骆老板准备一辆马车，带着这位姑娘一桌的人都去开封府接受审问。”
　　“诶，诶。”老板娘忙不迭点头去准备，看的瓦伊娜还有点不好意思，可能刚才真有点过激了，一会儿给人家道个歉吧。
　　这一桌人倒是整整齐齐，没有一个敢在展昭眼皮子底下偷跑，成分也挺有意思，除了伍富那几个小混混剩下的家里多少都有点小钱，开茶楼的开玉器坊的，但是再往上倒也没有，唯一可能跟高官勉强沾点边的就是林金方。这种饭局带着自己妹妹存着什么心思不言而喻，白玉堂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酒琴楼的主营业务十分明显，虽然擦边但是确实是正经行业，而且甚至还带着点公益性质，收留孤苦无依的女孩子免费培训她们学琴，因此她们家的琴女水平和样貌都不如其他家，但是不乏热心人士慷慨解囊，时不时还有些高手指点一二，因此生意意外的还挺红火。跟着听完这一桌都是些什么人，骆娉娉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这似乎超出了她的管辖范围，好像是骚扰，但更像是……家事？看看包大人的黑脸，看看那一片吊儿郎当的混子，骆娉娉叹了口气，表示自己没什么想说的。瓦伊娜气红了脸，指着伍富破口大骂，伍富颇为不耐烦的拿出那副无赖的嘴脸，话里话外还带着威胁，被包大人拍案警告。
　　“包大人，真的没什么，就是喝多了开个玩笑，谁知道她反应那么大要死要活的，再说了又不是我们非要点她，是人家哥哥说他家妹妹在这里弹琴叫来认识认识。”一个胖子满不在乎的答话，语气里满满的轻蔑和优越，把一个正经姑娘讲的好像青楼里陪笑的一般。“一面之词！此事还需当事人醒来再进行对峙，来人！将这几人压入大牢等候提审！”
　　一伙人顿时慌乱，他们虽然平时混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说进包黑炭的大牢吧！不是应该训两句放走吗？慌乱包围了那些人，当下不少人开始求饶声称不关他们的事，瓦伊娜倒是拍手叫好，这个姑娘以为自己也要进大牢，还起来准备跟着一起走，骆娉娉赶紧伸手给她拦下来。
　　“此事未能变成一出悲剧，多亏二位路见不平。改日开封府会送去一面锦旗以表嘉奖。不过骆老板，对于这位伍贵姑娘可有什么了解？”展昭在一旁暗戳戳打听。
　　“有一点吧，我们酒琴楼这些姑娘啊都是捡回来的活不下去的女孩子，丹桂，也就是伍贵，是孟西村的，一个女孩子，出不了苦力也不会什么精细的女红，哪里哪里都不要她，所以就被楼里的姑娘捡了回去。她有天赋又肯吃苦，很快就学的有模有样，她不像其他姑娘孤身一人，家里还有母亲和弟妹，所以我就尽快安排她出去弹琴了。一直都没什么事，包括之前城里对孟西村那么敌视的时候都没人注意她对她喊打喊杀，谁知道今天……”骆娉娉也挺无语“要说别人的话倒也罢了，我骆娉娉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但是这是她亲哥哥干的好事，过度干预的话人家关起家门掰扯倒霉的不还是伍贵？”
　　在场的没有傻子，伍富的心思根本无处遁形，瓦伊娜这个外邦人听了这么久都多多少少能明白这个烂人想拿自己妹妹干嘛。“包大人，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救救那位姑娘吗？”
　　“有是有，但是得伍贵姑娘自己狠得下心。”白玉堂突然插话。
　　展昭马上明白白玉堂想说什么，立马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少说话。“展大人，公堂之上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吗？”瓦伊娜眼尖，立刻注意到展昭的动作。“偏向任何一方，都有可能损失公正。”展昭思维敏捷，立刻打着官腔转移话题。瓦伊娜颇为陌生的看了一眼展昭“展大人行侠仗义近十年，想不到侠气消磨的这般迅速。这官场竟真有这般魔力。”
　　骆娉娉倒抽一口气，赶紧打断瓦伊娜大胆的发言“哈哈哈果然外邦人就是不拘小节哈，家事的话我们这些外人确实不好插手，还是等伍贵好些再说吧，下次提审包大人只管派人叫我们就是，我们随叫随到的。”
　　包拯点点头，又说了两句貌似不经意的问“骆老板刚才提到了她的家庭，这些骆老板也有了解吗？”“有一些，每个人流落街头的原因不一样嘛，为了杜绝一些隐患肯定是要调查底细的，伍贵这姑娘没什么心眼子，问什么说什么，她家里主要收入就是他爹在码头卸货，她娘编筐，他哥哥在外面混日子，不给钱也不花钱，基本不属于这个家，所以她作为家里实际上的老大要找活儿养家嘛，她倒是有个心上人叫魏强，也是孟西村的，经常贴补她一点，不过她家里不太想让他俩在一起，其实也能理解做父母的心，谁不希望家里的女儿过得好一点，真的跟魏强在一起不过是从一个火坑换到另一个火坑。但伍贵好像不太在意是不是苦，她真的超级吃苦耐劳。”
　　说着说着倒把骆娉娉说乱了，难不成伍富不是拿妹妹讨好，而是想给妹妹寻个好出路？一群人都陷入了沉思，说着说着好像在给伍富洗白一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此事暂且不提，还是等伍姑娘醒来再议。”
　　忙到这会儿，终于有时间去吃饭，白玉堂饿过火扯着展昭就往外冲要去找吃的，骆娉娉眼色活泛，当即提出去自己酒楼，这会儿夜市正是人山人海去自己家还快一点。白玉堂想起她的业务，决定也去慷慨解囊。
　　展昭倒是有些顾虑，刚结束审讯就跟人证一起吃饭非常不妥，但是白玉堂兴冲冲的要去他也不好拦着，白玉堂按理来说不是这么容易被说动的人，这次怎么这么爽快？
　　不过落座以后那点疑惑就没了，白玉堂上来就点了两个琴女潇洒的付了小费，等菜的时候还兴致勃勃的纠正指法，展昭哭笑不得，算了算了，爱干嘛干嘛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展大人～好朋友？”骆娉娉抛给展昭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她混迹市井许多年，怎么注意不到展昭的犹豫和顾虑，但是还是跟着过来，这位漂亮的小哥很不一般啊。“是啊，特别好的朋友，就是人比较单纯，脾气也不太好，所以经常要看着。”展昭也是话里有话，瓦伊娜听的有些不舒服，哪怕在中原住了好些年也很难适应中原人的弯弯绕绕，时常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跟这片土地格格不入。“关心则乱啊展大人，有时候先入为主也不是件好事哦。”骆娉娉挑眉，她不是个简单的人但并不意味她是个坏人，作为一个阅人无数的老油条，她怎么看不出展昭的过度保护，那位漂亮小哥虽然不熟，但是通身的贵气和有礼有节的谈吐也不像是普通家庭出来的人，眼色和分寸肯定是有的，不至于是需要时时刻刻担心的那种不谙世事的花朵，应当只是侠义心肠过盛而已。展昭这么紧张他，关系应该不只是一般的好吧？
　　“你的指法拖泥带水，这样琴音是不会清脆的。”白玉堂摇摇头，几个轮指在琴弦上走了一趟，都没有戴义甲便靠自己的指甲弹了一串清脆的音符，其功力可见一斑。骆娉娉有些被惊艳，不下点苦工夫可没有这水平。“这位小哥，琴艺世家？”“这倒不怎么清楚，不过确实出身大家。”展昭只知道白家经商，模模糊糊答了一句也不太想透露太多关于白玉堂的信息。骆娉娉撇嘴，展昭这嘴是真的严实，不过既然人家不愿多说骆娉娉也识趣的不再多问，她倒是看中了这个小哥，要是能来挂名肯定又能吸引不少顾客，只不过现在还是不要激起展昭的抵触心理为妙。
　　瓦伊娜被白玉堂的琴声吸引，她喜欢有才华和认真的人，总会让她想起亡夫一点点教她认字的时光，便一直盯着白玉堂看，看他一点点纠正那两个姑娘的错误，说是听曲儿更不如说是上课，不过一会儿两个姑娘居然都有了不同的进步。
　　这么好的人怎么偏偏跟展昭这么冷漠的人在一起啊。瓦伊娜有些可惜。
　　伍贵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总算从那些负面情绪中脱离出来。开审之前包拯几人先找她单聊，确保没什么难以启齿的内容要被当众公布。“其实，其实并没有被怎么样。”伍贵红了眼眶“我只是很绝望，我哥一直想让我找个有钱的人家当小妾，我爹娘甚至也很赞同，但是昨天那一桌的人，有钱又怎样？每一个都那么傲慢，那么会侮辱人，我只是穷，我并不是没有尊严，我做不到为了吃穿不愁的生活任人侮辱。我也不想我的哥哥为了让我嫁出去而低三下四的陪笑，没有人支持我，昨天是因为我哥哥和一个我人都不认识的人谈好了我的婚事，也刚好我在靠窗那里弹琴，才心一横站了上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白玉堂昨天的建议咽了回去，清官难断家务事，看这姑娘的意思还有点心疼她哥，那就只能她自己受着了。“那后面你打算怎么办？”白玉堂有些担忧。“魏大哥找到了工作嘛，只要他能稳定下来落脚，总有一天能攒够钱说服我爹娘的。”
　　还行，还挺积极。众人放下心，提审了那些混子吓唬一番后放了出去。
　　“所以，伍富订的那身衣裳总不会是给妹妹准备的嫁妆吧？敲门砖？”王朝猜测。
　　“非也，非也。”公孙策不这么认为“都已经带着妹妹任人挑选了，怎么还会准备一份得体的嫁妆？不会有人潜意识里即把自己放低又想追求平等。”这个说法得到了一致认同，那身衣裳究竟何去何从变成了一个关键点，总感觉很多事即将要浮出水面。“不过，在汴梁当混混能收到这么多保护费吗？”白玉堂觉得奇怪“织云纺消费不低吧？就光靠到处讹诈能攒出来这么多？”
　　这么一说，好像一直都在默认伍富很有钱的样子，是因为景向新吗？
　　包拯皱眉，吩咐下去调查伍富的开销细则。“学生倒是想起来一件事，这到处讹诈的行为，并不单是伍富吧？”公孙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白少侠，不是也被打劫过？”
　　众人猛然惊醒，他们从来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小孩子的行为几乎都来自模仿，他们总不会无师自通自发的聚集在一起打劫吧？“那些孩子抢来的钱也没自己花掉，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打劫，家里父母既不知道他们孩子打劫又不知道钱去何方，如果跟伍富联系起来……”白玉堂睁大了眼睛，什么都串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伍富这个关头又是买衣服又是送妹妹的，会不会急着打通关系？那他急什么？
　　最近有什么新进展？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想到了魏强房子底下挖出来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