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镜［穿越］》慕槿辞

64、鬼尸（八）：迷云

　　“对了，我方才在祠堂中一直在思索一件事，总觉得昨日发生的事不似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宁悯说道。
　　顾苒闻言面露疑惑，“哪里不一样？”
　　她一问完，太阳被阴云遮住，天色暗下来，整个气温都随之降了几度。

　　“说不清，这里面的隐情太多了。不过昨夜宁舟取溟影珠的时候我听见他念了一种咒语。”宁悯说道。
　　“什么咒语？”
　　“是很古老的一个咒语，听上去像是溟影珠的召唤咒。”宁悯看向她。
　　顾苒一听便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但她又不太想往最坏的方向想，“召唤咒有什么特殊的吗？难道不是谁会就能召唤吗？”

　　宁悯摇头。
　　鬼族的召唤咒与旁人不同，不是谁都可以用。

　　“溟影珠的召唤咒从未流传下来过，历代君主中除了宁舟没人知道。”
　　顾苒：“那你是从何得知的？”

　　宁悯看向别处，“我是意外得知的。当时我回王城给宁舟禀报实情，在他的门外听见的。一开始我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他是在召唤什么东西，却一无所获。直到昨日他念咒召唤溟影珠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是溟影珠的咒语。而且宁舟在位期间曾大力寻找溟影珠的下落，但他一直没找到。后面不知什么原因他把出去寻找的手下尽数叫了回来，这件事不了了之。”
　　从宁悯的话中，顾苒第一感觉得不对。
　　宁舟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放弃寻找溟影珠，当初他可是不顾鬼族安危，也要得罪其他三族。
　　“所以，溟影珠的召唤咒只有一个人会......”
　　宁悯不语。

　　“怎么会呢？明明两千年前三族联手把他杀了，绝无转圜之机啊。除非，他杀不死么？”顾苒沉思道，“或者说你是不是记错了？也许召唤咒曾传下来过。你是怎么找到溟影珠的？”
　　宁悯：“是因为琉璃花。”
　　“琉璃花？”顾苒一愣。
　　“嗯，当初你将琉璃花留给我，我路过一个荒凉之地时隐约有所感应，跟着去，发现了埋于土地里的溟影珠。”
　　当时，他伸手去捡溟影珠，却没成想琉璃花虽然带他找到了珠子，自身与溟影珠竟然产生了相克反应。在他的手触碰到溟影珠的时候，剧烈的灵力碰撞让他难以抵抗，瞬间跪了。也正是这个时候，琉璃花受溟影珠的排斥，飞出了他的体内，消失在天际。
　　没办法，他当时只能把溟影珠带回去，施加封印把它暂时封起来。

　　“琉璃花和溟影珠相互吸引又相互克制。”这不就是书中常说的相生相克么？
　　“但......我也曾将七星盏收于体内，却并未发生和琉璃花相克的现象啊。”不然她早就被两股力量给撕碎了。
　　顾苒越想越不明白，七星盏是司玦给她的，她当时接过的时候并未感觉到危险和不适，又想着早日集齐法器回到人间。所以没考虑那么多。如果溟影珠和琉璃花相克，那七星盏也定然与另外两件相克，除非它和溟影珠一样被人设下了封印。
　　顾苒想到这，突然发现自己脑子不够用了，什么谜团积在心头不得解，简直头大。

　　她抬头活动了两下脖子，把话题拉回，“所以你觉得昨夜不是宁舟，而是溟影。”说着，她瞥眼看向宁悯。
　　宁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顾苒：“......”
　　她自出生起就没这么废过脑子，哪怕是在人间，从小读到大，她也没觉得有现在这般情况麻烦，简直弯弯绕绕地没的完。

　　“那你说是怎么个情况？”
　　“我有个猜测，宁舟和溟影是同一个人。”宁悯说完看向她。

　　？
　　顾苒双眼瞪大，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理所应当。

　　“你还记得倾城吗？”宁悯问。
　　“记得。南临第一美人，怎么了？”
　　“我在宁舟书房看见过她的一卷画像。”宁悯说的时候表情很坦然，他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

　　顾苒：“......”然后她笑了笑，把手搭上他的肩一副赞赏的模样，戏谑道，“其实从某种层面来说你还是很厉害的，不仅听见了召唤咒，还发现了宁舟珍藏的画像，居然还没被发现，全身而退。简直是小说男主的待遇啊。高，真是高。”
　　宁悯：“......要是我是男主，你必然是话本中的女主角。”说着，他轻拍顾苒的手。
　　顾苒顺势将手放了下来，轻哼一声：“你这小子，别的地方没长进，反倒是这张嘴厉害了不少。”

　　稍微打趣了宁悯一下，顾苒很快恢复正经神色：“如果是这样，那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得赶紧通知他们，早做计划。这样，兵分两路，我去找司玦，你去找歆蕴。”说完转身要走。
　　宁悯一把拉住她，一脸不情愿，“凭什么你去找司玦，我去找歆蕴？而且当年就是他把你......不行，得反过来，你不能冒这个险。”

　　顾苒上下打量着他，明白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哦——”她这的音拖得贼长，“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宁悯额角青筋直跳，气的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的盯着她。

　　顾苒深知此人秉性，稍微开开玩笑，但绝不能把他逼急。于是乎，她放缓自己的语气，好言相劝：“你放心好啦，当时是我不甚中了计，被逼无奈，才会落得个惨兮兮的下场。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恢复了记忆，法力也恢复如初，司玦他不是我的对手。我说要去找他，是有些事要问他，顺便处理一下。”
　　见宁悯的神色稍稍好转，但仍是不肯松手的样子。
　　顾苒轻轻叹气，装作无奈受伤的样子：“小宁，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这世间没几个人相信我，难道经过两百多年，你也不相信我了吗？”然后恰到好处的给他了个瞳孔轻颤，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宁悯：“......”

　　“那你要小心点，有事叫我。”说着宁悯将手松开。
　　“好的。”顾苒一秒就收，方才的可怜模样一丝不剩，“那我去了。”说完，她心满意足地转身，大步往外走。

　　宁悯：“......”
　　他好像上当了。

　　出了广场，顾苒走在小路上，心里暗爽：小样，还想和我斗。以前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和以后也不是。
　　一边想一边走，她顺便拦住一个侍女，“这位姑娘你可见到了司玦大祭司？”
　　侍女见到她，手往后边指：“我方才看见大祭司在镜湖的亭子里，姑娘可以去那里找他，但不知现在他还在不在。”
　　顾苒朝那头看去，和颜悦色道：“谢谢你。”
　　侍女朝她微微屈膝便离开了。

　　顾苒沿着小路找到镜湖，看见湖中间有一座亭子，里面站着一个黑衣男子。
　　顾苒瞅了瞅两边，直接瞬移了过去。

　　“你来了。”司玦的声音响起，但并未回头看来人。
　　顾苒从后面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看湖中景色。
　　“看来大祭司早就猜到了我会来找你，果然是料事如神。”随后她又笑了一下，似是夸赞又似是讥讽：“也是，毕竟大祭司乃是上天眷顾的天子骄子，怎么可能有算错的时候。你说是不是？”

　　听着顾苒的这番话，司玦垂于身侧的手指轻轻蜷缩。他看着远方，不知在回忆什么，目光中有了苦楚。
　　这时，一直被乌云遮蔽的太阳并未露出面来，天空灰沉沉的，还传来几声雷声。
　　两人就这么无言地站在亭子，直到天空下起大雨，落在湖中，滴滴答答地声音从周围响起。

　　“我知道当年是我一意孤行害了你，可我......”说着，他的声音压抑地颤抖起来，“并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那是因为你不愿意查，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顾苒还没说完就被司玦打断。
　　“难道余氏夫妇杀害我爹不是真的吗。”司玦强忍着悲痛，没有去看她。可只要一想起当年的往事，他就会止不住泪水。
　　明明，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本以为时间可以淡去一切，这么多年他独自一个人担着南临的重任，不断地修炼，不断地提高实力，就是为了实现父亲的愿望，不辜负他的期望。
　　可是，每每午夜梦回，他都能梦见那个场景-——他亲眼所见的场景。

　　当时他兴高采烈地跑回神祠，想给父亲看他新学会的法术。但他从侍卫那听说父亲去了一户人家，他也没多想，因为父亲时常会到各地，各家去体察民情，安抚百姓。所以他得知后，问了那户人家的地址就转头跑了过去。
　　他满心欢喜地找到那户人家，推开门，看见的是父亲倒在血泊中，心口处插着一把刻有咒语的匕首。

　　那一刻，他呆愣在原地，看见杀人凶手双目赤红朝他看过来。
　　他没有犹豫，召出法器打向他们。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在剑快要刺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突然朝天空狂吼一声，消失不见。

　　剑没刺到人，自动收了回来。他顾不得多想，连忙跑过去扶起血泊中的父亲，想给他疗伤。可是没用，那些灵力就如同石头沉入大海，激不起一点波澜。
　　“爹，爹，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他嚎啕大哭着，感觉到怀中的人体温逐渐褪去，“爹，你撑住，我去找俞施，找晏礼，他们可以救你。”说着，他想把人抱起来，可试了几次都跌坐了下来。

　　“玦儿，别费力了......”怀中人抬手按住了他施法的手，语气虚弱，“没有用的......匕首上......有咒语，没有用的......”
　　“不会的，我现在的灵力已经很多了，不会救不了你的。”他边说想再次为他续上，还是被死死压着。
　　“咳咳......玦儿，你听......你听爹说，这次事情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一定背后有人搞鬼，你一定要......查清楚。”男人停顿了一下，气息越发弱了，但他依旧坚持着，“玦儿，爹很遗憾，不能陪着你走下去了......你要记住，你肩上的责任很重......要承担起来，替爹将这方城池......撑下去......”说着怀里的人没了气息。

　　要把这方城池撑下去......
　　这是他的父亲最后对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