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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   从春苗家回来,崔灵安试着和房艾说了句话,想缓和一下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但房艾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就没有予以搭理,沉默着,自己一个人去点燃了蜡烛。
      ——开始守夜。
      这算是从老一辈那里传下来的旧习俗,说是除夕夜里明一只蜡,照着路,祖先们就能顺着光,回来看看。
      待到凌晨时分,新的一年到,把灯熄灭,祖辈们也就放心地归去了。

      翠云也差不多跟他俩一个时间点回来的,她可撑不到凌晨,回来就洗洗睡了,还让崔灵安跟房艾守夜时别出声,不然扰着她睡觉。
      周华也没让崔灵文守夜,催她上了床,就来陪两个弟弟一起守灯。
      房艾的精神头近来不是很好,怕熬夜会伤神,崔灵安也跟房艾说了句:“你不是还染着风寒吗,就别守着了,先去睡吧。”
      守夜可是个严肃的事儿,房艾也想让他爹娘在天之灵回来看看他,于是就摇了摇头,闷着声去搬了个小板凳,在烛火边就坐。
      又被冷落了。
      崔灵安气得鼻孔里出气,重重地哼了一声,便也不再理他了。

      周华很安静地坐在那儿,手里捧着一卷书,借着微弱的烛光,安静地阅读。
      过于安寂的环境,合了周华的心意,却反而让崔灵安与房艾倍感拘谨。
      等听到翠云的鼾声后,崔灵安就不安分了,他凑到周华跟前,跟他打听:“姐夫,你跟我姐,那啥……不打算要个孩子嘛?”
      周华很明显是害羞了,他难以为情地淡笑一声,这才压着声调,告诉崔灵安:“你姐现在……是有了。”
      本来只是想调侃两句的,但没想到歪打正着,得了这么一个惊天的好消息,崔灵安高兴得都差点没控制好声量:“有了!啥时候有的?”
      “也才不多久,”熏黄烛光打在周华脸上,留下满目的温柔,“不让她守夜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听人说,有了身孕的熬不得夜,便催她早些歇息了。”
      崔灵安再度感慨,姐夫真是个好男人。
      “那我姐最近有什么不舒坦的吗?”崔灵安比较关心灵文孕后的状况。
      周华在得知崔灵文怀孕后,真真是把人照顾到了极致。崔灵文自己都说,她不值得这般待遇,但周华很有耐心,总是一边无微不至地关照着她,一边潜移默化地告诉她:你值得。
      就目前来看,灵文状态还是很平稳的,周华脸上的笑又浓了几分:“这倒没有,她为人恬静,就怕她不舒服也不与我说。”
      崔灵安被姐夫这话酸到了,嚷嚷着跟周华开玩笑:“我姐跟了你,可真是掉福窝里去了。”
      周华又摆出来他那憨厚的笑容,在灿灿烛光下,格外晴朗与明媚。其实,多数时候,他都在想,灵文愿与他结为夫妻,是他的福气,他周华何德何能,遇上这样一朵圣洁又纯良的玉兰。

      两人又说了好些,但一旁的房艾,却一直默不作语。
      放在以往,这倒也没什么不对劲,毕竟他在崔家是什么地位,他自己心里明镜似的,十分清楚。这一家人说话,他只有听的份儿,也只有在崔灵安面前,他才有说话的权利。
      但今夜却总有些奇妙的怪异。
      崔灵安跟周华聊就聊吧,但房艾总感觉崔灵安说到后面,每一句话都有所暗指。
      就像他说:“你看我姐现在身子养的这么好,也是亏了她听你的话,她要是不听你的,那肯定没现在这么红润。”
      还有:“哎呀姐夫,我姐这人吧,脾气老倔了,以前在家,好端端的,我都不知道哪儿招惹她了,她就不搭理我。哎,姐夫,我姐要是不理你了,你是咋整的啊?”
      再比如:“嘿嘿姐夫,跟你八婆个事儿哦……你跟我姐第一回那啥是啥时候哇,哎呀,你跟我有啥不好意思的,就跟我讲讲嘛,那之前需要预备点啥,我也得学学呀……”
      最让房艾如坐针毡的是这句:“哦,我学懂了,改天试试。”
      当然在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后,崔灵安及时地挽救了回来:“啊,不,我是说……以后跟我媳妇儿试试。”
      周华浅笑两声,温和地对他讲:“不要怀以试试的心态去看这件事,实际上它很神圣,这是一种爱的结合,更是新生命孕育的过程。”
      周华不愧为一名教书先生,连这种事情也讲得像诗文那般神圣,而崔灵安则是像被先生训了的学生一般,老老实实地应了声“知道了”,继而红着脸,低下了头。

      夜半时分,灭掉蜡烛,三人拖着困倦的身子,爬到了床上。
      迷迷糊糊之际,崔灵安还把手伸过去给房艾掖了掖被角,然后竖着耳朵听了会,听到房艾的细微的鼾声,他抿着嘴,暗暗一笑,这才放下了心,踏实睡去。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一切都是崭新的模样。
      崔灵安醒的较早,和周华一起,煮了早饭,才去把屋里那三人喊了起来。
      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新年的第一顿饭,本该是一顿温馨的团圆饭,但崔灵安吃到一半就跑了出去,灵文扯着脖子问他去做啥,崔灵安在院子里大声回她:“给房艾煮药!他风寒还没好利索!”
      坐在上座的翠云皱了皱眉:“做饭做不好吃,煮药倒是挺麻利。”
      挨着她坐的周华,闻言,浅笑着摇了摇头。

      饭后,房艾在屋里头磨磨唧唧了半天,才终于酝酿出来一点小胆子,慢悠悠地溜到院中,走到煮药的崔灵安背后。
      崔灵安头也没回:“你出来干嘛?有话跟我说啊?”
      房艾有些讶异,他怀疑崔灵安脑袋后头是不是长了眼。
      “我……我来瞅瞅,煮好没有。”
      崔灵安把锅盖掀开,凑过去闻了闻:“还不大行,再等等。”
      “哦,好。”
      崔灵安说再等等,房艾便真的是等,一句话也不说,盯着炉子上的锅,站在原处发呆。
      “……”崔灵安有些烦闷地踢开脚边的一颗石子儿,然后半回身,仰视着房艾:“你就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嘛?”
      房艾琢磨半天,没琢磨出来自己需要说什么,就愣愣地摇了摇头。
      “昨儿晚上,春苗姨说的那些,你,你听完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房艾立马瞪大了眼——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间变得比兔子还快。
      “嗯?真没有?”崔灵安催促。
      “我……”房艾张张嘴,又羞怕难耐地咬住了下唇。
      崔灵安看他那副紧张的模样,便叹了口气,不再逼迫他。
      “罢了,你没有要对我说的,那就没有吧。”

      煮药的声音,在宁静的天地间格外突兀。
      咕嘟咕嘟。
      房艾愣怔地看了一会,突然鬼迷心窍般,反问一句:“那你有要对我说吗?”

      “没啊。”
      崔灵安说得义正言辞,可房艾心里却冷了一截。
      “哦。”他失望地应了一声。
      可话音刚落,崔灵安就突然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药水也煮开了,噗嗤一声,鼓起的水泡于寂静中爆炸。
      崔灵安把锅端了下来,换上了煮水的壶。
      他把药汤倒进碗里,随后便把碗端给房艾,让房艾趁热喝下。
      看着他把最后一滴药汁喝尽,崔灵安突然霸道地夺过来碗,随手一扔,就拉着房艾跑进了柴房。
      把柴房的木门插紧,崔灵安抵上房艾,不由分说地,把人压在了门后的夹缝中。
      “这里是不是不好受?”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房艾心脏的位置。
      房艾被他这样逼着,整个人都开始发软,心里确实是不好受,因为它跳的太快了。
      “我这里都难受了一早晨了……”崔灵安说着,伏在了房艾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像是要把房艾的味道吸进永久的记忆里。
      “灵安。”
      房艾喊着他名字的后两个字。
      在日常生活里,真的很少能听到房艾唤自己的姓名,这次听到他喊,崔灵安整颗心都要化掉了。他不明白,同样的两个字,明明别人念出口是那么普通,为什么房艾就能喊得这般蚀骨销魂。
      “小艾,”崔灵安把头埋到房艾脖子深处,又用力地吸了一口,“能不能不要这么磨我啊……你是怎么想的,跟我说说,不好么?”

      “我,我……”房艾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喜欢崔灵安这件事,该怎么用言语来表述。
      纠结紧张之际,他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昨天春苗提及的一个词,便臊着脸,趴在崔灵安耳边,悄声告诉他:“我也想勾引你。”
      燎原的火红,瞬间染上了崔灵安的一整只耳朵,就连脖子根处,都是晚霞之色。
      他缓缓地抬起头,脸色涨红,目光带了些许的迷离。
      “心不是早就被你勾去了吗,你还想勾引什么。”崔灵安说。
      房艾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言语撩拨,登时就慌成一团,眼都不知该往哪瞟。
      看到身前的人手足无措,崔灵安清浅一声,笑了起来。
      “你不是问我有啥想说的吗?”他抬手,捋了捋挡在房艾眼前的碎发,又把指间落在他的眉心,从眉心开始,向下划,一点点地走过这一张不落俗的脸,最终落在了他花瓣似的下巴上。
      “我想说,他们都能这么正大光明地好上一辈子,那为什么我们还要怕,”他轻轻地揉捏着房艾的下巴,宛如在揉搓一片柔软的花瓣。停顿片刻,他接着道:“又或许,我们的确是和常人不一样,可我们又没有做任何伤害他人的事,我们只是简单地依靠在一起,这也有错吗?”
      房艾突然很想哭,嘴巴抿了抿,几度动容,却终是没落出泪来。
      这是一个迟来的回应,更是一次义无反顾的奔赴。
      就好像从前亘在心口窝的木塞子,突然间被捅了开,所有的憋屈与自我怀疑,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们都能,我们也能。”房艾吸着鼻涕,颤抖着说。
      崔灵安一把抱住面前的人,心疼又怜惜地揉着他的发。
      “嗯,我们也能。”
      也能什么,谁也没有说出,其实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或许是也能相爱,又或许是也能共赴一生。
      虽没有明说,但一个“能”字,就已经把暗藏多年的深情娓娓道出。

      相拥了一阵,崔灵安松开了房艾。
      他的手指尖,又落在了对面的小下巴上,轻轻地点着,一下又一下。
      “既然两个男的连床事都能做,那是不是,所有男女间的事儿,也都能做……”
      房艾心跳加速,他微微抬起眼眸,向上看着灵安:“什么?”
      下巴处被人用了力,房艾被逼迫着抬起了头,与崔灵安对视。
      然后他就看见,崔灵安的脸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最后贴在了自己的脸上,一片柔软落在了自己的唇间。
      没有人教过他们如何亲吻,但也许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崔灵安含着两只唇瓣撕碾了一会,就无师自通地寻到了窍门,探出舌尖,找到对方的舌,两相交缠,在满是药草气息的口腔内。
      这一吻热烈又难以收场,两人忘情地拥着,吻着,与情爱纠缠着,与命运对抗着。
      柴房外,崔灵文找了一圈不见他二人,就扬起声,满院子喊:“灵安!房艾!你俩搁哪呐?!过来帮我个忙!”
      听到大姐喊自己,崔灵安和房艾都知道此刻应该停下来出去帮忙,可他们谁都不舍得这样匆匆结束。憋了太久的阀门一旦开启,奔涌而出的情浪怎么收也收不住。
      崔灵安亲得太过用力,房艾需要很艰难地找寻残留在唇齿间的空气。他感觉自己好像是浸没在水面下的一条鱼,与湿润的海水融合,自由呼吸早已是不能。
      余留的最后一丝清醒在房艾脑子里窜了出来,他似有若无地推搡着崔灵安,发出几声断断续续的颤音:“唔……大姐喊……”
      崔灵安的动作终于逐渐放缓,像是太阳在热烈曝晒后留下的余韵。
      还不等余韵消退,外面又突然响起周华的声音——“他俩兴许是出去耍了吧?需要帮什么,我来帮忙。”

      余韵翻腾,逐渐旺盛,又成燎原之势。
      房艾的理智被难掩的动情占据,再一次烈日燃起,任他羞怯憨涩,却也是按捺不住喷涌的情意。他开始学着崔灵安那样,攀着那人的肩膀,放肆地回应。
      这一刻他们不是需要挣扎纠结的溺水者,只是简简单单的有情人,刚巧了一个名为崔灵安,而另一个名唤房艾。
      日色正浓,成全了鱼与水的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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