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诱引》豆豆仔

22、chapter22

　　清晨的尘埃弥漫在空气中，看起来混浊又朦胧。
　　褚秩推着轮椅，在寝室外的草丛边散了几圈，再回到寝室时，早餐已经送到了。

　　早饭很精美，是三明治和热牛奶，还有流心鸡蛋，这几日都是如此。褚秩刚开始还觉得自己无福消受，后来顶不住嘴馋，越吃越上瘾。
　　亓羚锐不说，但褚秩知道，这是他特意为自己安排的。
　　早上他临走前，褚秩还拉着他给公时伦求情，亓羚锐就只是藐视般地哼了两声，也没说到底放不放过这个士兵。
　　褚秩越吃越放心不下，三明治吃了半个就扔一边不吃了，然后推着轮子，朝房门走去。
　　见褚秩要行动，门口的两个守卫立马跟上，弓着身子问他要去哪里。

　　守卫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反转，褚秩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和亓羚锐有关。
　　所以他没回答守卫的问题，而是反问：“副团长和你们说了什么吗？”

　　其中一个小个子的守卫抬手就是一记军礼，毕恭毕敬回答：“副团长吩咐，不准我们限制您的出入，但我们必须守在您身边，随时保护您的安全。”
　　另一个守卫也立马行了个军礼。
　　褚秩被这阵仗震到，坐在轮椅上缩了一下，在胸口处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行这么大礼……”
　　那两人一动不动。
　　褚秩没有办法，只好笑着说：“那推我去见个人吧，我指路。”
　　“是！”俩守卫齐声道。
　　褚秩掩着嘴角，遮住笑意，告诉两人前往关押赵兹枫的地方怎么走，两个守卫一左一右抓住握柄，推着褚秩出发了。

　　青葱的牧场上，亓羚锐正指挥疏散从监狱内排队而出的莱军战俘，他身着一身褐色披风，抬臂指路时披风飞扬，打在他身后的小跟班脸上。
　　“站两列，”亓羚锐抬手指向西，“跟着队伍向前。”
　　小跟班赶紧避开他的后侧，以免被披风扇到脸。
　　突然，他发现面前的副团长突然定住不动了，一时好奇，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副团居然在看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伤员。
　　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伤员的脸，小跟班就被突然转过身来的亓羚锐吓了一跳。
　　亓羚锐扯了扯衣领，冲褚秩来的方向轻挑眉尾：“你来疏散这里，我过去看看。”
　　小跟班吓得脖子一僵：“副团长放心，这里交给我。”

　　亓羚锐把手上的事情甩开，就踩着轻快的步子，朝褚秩走了过去。
　　他也不在乎后面站的俩守卫，伸手就要去牵褚秩：“我刚刚指挥疏散帅不帅？嗯？”
　　褚秩有点怕羞，躲开亓羚锐，低声笑道：“威风潇洒，很帅。”
　　被褚秩当面赞扬，亓羚锐得意到忘形，把褚秩躲开的手一把攥住，半蹲下来与他平视，一双眼睛里流淌着期待。
　　“下次想看我，不用躲在这么偏的地方，视角不好，”亓羚锐溢出一声轻媚的笑，指向人流中央，“一会带你去草地上，坐我旁边看。”
　　褚秩羞涩地笑了：“我那个……”
　　亓羚锐知道褚秩怕羞，定是不好意思和他一起在公众前出现，但他亓羚锐终归是个公众人物，褚秩跟他，这种事迟早要习惯的。
　　他摸了摸褚秩的脑袋，命令身后的守卫：“你俩，推着他跟我过去。”

　　“不是不是，别推，先别推。”褚秩赶紧挡住轮椅握柄，不让守卫碰。
　　俩守卫脸上表情纠结不已，小个子守卫求救似地看向亓羚锐：“副团长，这……”
　　亓羚锐的眼角弯出一道妖娆的弧度，忍俊不禁道：“哟，害羞了呢。”
　　“不是，”褚秩有点局促，一时着急就脱口而出：“我出来是要去赵兹枫那儿。”
　　亓羚锐的脸色转瞬从玫红堕为铁青。他砸了下嘴，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褚秩：“小家伙，别告诉我你只是路过。”

　　当然只是路过了——但褚秩不敢这么说，他察觉到已经惹怒了亓羚锐，想了想，又颤巍巍地补了一句：“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再欺负那个开枪打我的人。”
　　“哼，”亓羚锐突然傲娇，歪着下巴，坚决否定道：“没有。”
　　褚秩不知道说什么好，轻声应和：“哦……”
　　“我听你的，已经把他给放了，”亓羚锐双手叠在胸口，轻声抱怨，“他伤了你的腿，我就要他拿命赔你。要不是你拦着，这两天我就能折磨死他。”

　　后面两个守卫听得脊背发冷，但褚秩却笑着去抓亓羚锐的披风，轻微拉扯了两下。
　　“不能这么算账，”褚秩软声道，“你肩膀的伤还是我打的，也要我用命来赔吗？”
　　亓羚锐看了褚秩一眼，说：“把你的命给我？好啊，我要。”
　　褚秩对亓羚锐这种不正经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直接跳过他的话，温声细语说：“他的命不能乱要。我是莱军，他只是打了我，又没什么错，你对他太过分了。”
　　此话一出，两守卫均吓出一身冷汗。天底下敢跟副团长唱反调的估计只有团长和指挥长了，其他人在亓羚锐面前一个不字都不敢说。然而这个白净的小伙子居然恃宠而骄，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真怕下一秒亓羚锐会直接掐死他。

　　“我都已经放了他了，”然而亓羚锐没有发怒，只是委屈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你怎么还说我。”
　　俩守卫满脸惊恐，震惊地看着亓羚锐，身上的冷汗又多了一层。
　　这当真是他们阴狠邪祟的副团长吗，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褚秩见到的亓羚锐一贯这样，他倒没觉得哪里奇怪，于是慢慢松开亓羚锐的披风，低声妥协：“我没说你。”
　　顿了顿，他突然想到了和赵兹枫的约定，忙问：“赵兹枫呢？你把他也放走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亓羚锐身边的气息霎然间冷却，他懒懒地哼了一声：“还关着。”
　　“太好了，”褚秩松了口气，“那我去见见他。”

　　“去见他？”亓羚锐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有什么好见的。”
　　褚秩语速不自觉加快：“我们是老乡，我想去和他商量下，是一起回去，还是——”
　　“一起回去？”亓羚锐终于压不住怒气，暴躁地大声喊了起来：“回哪里？什么叫一起？怪不得你最近这么老实，憋着心气儿要走呢是吧！”
　　是真动怒了。
　　这般疯魔狠辣的亓羚锐，才是俩守卫所熟悉的副团长，现在看到亓羚锐发火，俩守卫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但褚秩却被吓惨了。

　　褚秩压着气息，瞪着眼，胆怯地仰视着面前的男人，嘴唇都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慌张的情绪藏都藏不住。
　　亓羚锐和他互相瞪了一会，最后重重哼声道：“我不许你见。”又指着关押赵兹枫的楼房，对守卫说，“不准他出基地，也不准他靠近那栋楼。”
　　守卫获得命令，立即行礼致意，褚秩正苦于如何解释，亓羚锐却给俩守卫施了个眼神，让他们推着褚秩离开。
　　“我没有，我还在考虑……”褚秩想去抓亓羚锐的披风，却被亓羚锐闪身躲开。
　　“想回去？没门儿。”亓羚锐甩开披风，转身启步，头也不回地向后拋了一句：“你就老实待着吧。”

　　俩守卫谨遵亓羚锐的嘱咐，推着褚秩远远绕开了关押赵兹枫的那栋楼。
　　这一整天，褚秩都无所事事地游荡在基地。
　　他坐在轮椅上看着身边熟悉或不熟悉的人逐渐离开，看到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归心似箭的欣喜，他心里也逐渐开始浮躁。
　　褚秩不是怕与亓羚锐远走他乡，他怕的是，带着一颗真心前往，但不过多久就会被丢弃一旁。
　　毕竟亓羚锐这样高贵浪荡的富家子弟、军事将领，感情这种东西，对他来讲不过是枯燥生活中的调味品，也就只是玩一时而已。
　　而另一条选择——回到熟悉的地方，回到以前稳固的生活中，看起来就实际得多。
　　父亲母亲应该也不会很排斥他，就是多了个吃饭干活的，和入伍前一样活着，似乎也不错。

　　傍晚，白以带着人来给褚秩送晚餐，褚秩趁机跟他打听：“副团长在干什么？”
　　白以把剩下的人打发走，才半笑着回答：“你们的人刚把赵皓天送回来，他俩喝酒去了。”
　　“哦，”褚秩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又撑着床沿，从轮椅爬到床上，小声问，“那他喝完呢？”
　　“来找你睡觉吧。”白以平静道。

　　褚秩差点从床沿上掉下来。

　　他定了定心神，赶紧狡辩：“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我说是什么关系了吗，”白以轻笑，“你着急解释什么。”
　　褚秩感觉脸上热了热，他发呆地看着白以，又不知道怎么圆回来刚刚心急口快说出的话。
　　“没有，我……”
　　白以站在褚秩对床旁，安静地回看他，似是在等着看褚秩的笑话。
　　“我……”褚秩脸上表情一筹莫展，他吭哧瘪肚了半天，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说，“我肯定也是要回家的。”
　　“回、家？”白以突然变得怪腔怪调。
　　“嗯，”有了上一句做铺垫，褚秩再说这事就顺畅了许多，“今天看到好多队友都回家了，我也有点想回去。”

　　白以明白了，原来这小兵蛋子是想家了，便说：“那你跟副团长说一声，回去待两天。”
　　没想到白连长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褚秩又有点局促：“我，我的意思是，就是往后都留在莱可纳博……”
　　“不去阿轲格了？”白以不带任何情绪地问。

　　褚秩想了想，最后茫然地看着白以，说：“我不知道。”
　　白以点点头，表示了然。
　　“你要是想家，就跟副团长说，他应该会准许你回去待几天。但你最好收起来那些留在莱可纳博的念头，因为这根本不切实际。”
　　“不切实际……”褚秩眼神迷惘，轻声复述道。
　　白以盯着褚秩慌张的眼睛，顿了些许，才继续说：“他好不容易才把你搞到手，怎么可能就让你这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