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厉害吧，我画的！》庭前酒

91、长明祠（一）

　　长明祠从古至今就有，快三千年了，每年都有无数玄门中人在三月初八这天去上香祭拜，来自四面八方的同道中人会在当天早上七点准时在长明祠广场列队，等几位道中老先生带领他们上第一柱高香，祈求神君保佑国运昌隆，天下太平，妖魔绝迹，修行顺畅。

　　异处局部门特殊，也免不了俗，每年上第一柱高香的几位“老先生”中就有异处局局长和潘教授，当天异处局放假一天。

　　其他员工倒还算了，不想去也不勉强，但外勤常年行走在危险边缘，或多或少都有点家学渊源，长明祠祭拜是要全体出席的。

　　苏衍的身份还没有公布，但当时谢庭和他的几个手下都在现场，虽然明令禁止外传，但外勤成员内部应该已经传开了，今年还要继续吗？

　　刘振宇感觉头上的植被又薄了一层：“去啊，当然得去，我们不去不就是等于告诉别人长明祠有问题了么？能量池的事再怎么遮掩外面也早就有风声了，这段日子有不少人通过各种门路来打听。世道不太平，今年拜长明神君的人还会更多一些，咱们异处局作为全体玄门的领头羊，更得出席了。”

　　说到这，王连突然想起来点事：“模特队长，你说那乌竺旌断了之后，黑雾怨气都奔着黑衣人去了，然后他就变成了一面大鼓，搞了一群青蛙，把扶桑双剑逼出来了，是么？”

　　谢庭对他的称呼十分不满，带搭不理地“嗯”了一声：“王队长有何高见？”

　　王连却没理他，而是对刘振宇说：“局长，您觉不觉得，这乌竺旌跟之前西山的鬼发有点像？我是指作用上。”

　　谢庭毕竟没有经历过整个事件的前半段，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刘振宇一听就懂了。

　　鬼发把他们引到西山，炸开了能量池；乌竺旌把他们引到马家村，炸出了沈舒白和苏衍的真实身份。

　　整个事件背后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一直在推着他们往某个目的前进。

　　看廪君后来狼狈的样子，这双手肯定不是他。

　　但这手段看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

　　他在祭祠的节骨眼上把这俩人的身份挑明，可见今年的长明祠恐怕不会平静。

　　王连看一眼表：“这都三点多了，真的不封祠吗？”

　　每年上香的人数都在增加，去年光是上午跟着上高香的就有五千多人，算上下午的散客，当日人流量超三万。

　　别的可以不考虑，这些可都是人命。

　　刘振宇无奈的看他一眼：“我等凡人，管得了谁？那人明显就是奔着公开他俩的身份去的，我们关了长明祠也阻止不了他，反而会引得大家猜忌。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静观其变吧……天快亮了，让异处局现在就去布置防御和疏散通道，身上的储物空间都先不要用了，东西还是用背包装。”

　　不可不防啊。

　　临到阵前，储物空间要是打不开可就傻眼了。

　　他们左右不了神仙的战局，只能尽力保护一下凡人。

　　农历三月初八，小雨。

　　苍生山位于宁城东北方向一百多里地外。

　　长明祠就在苍生山的半山腰处，是在苍生门主殿的遗址上改建的。

　　说是“遗址”，当年苍生门被攻的时候苏衍火烧藏书楼，后来一把巨剑将苍生门地基都给劈了，蹉跎千年到现在，其实就剩几块碎石板。

　　大家谁也不知道苍生门该长什么样，也复原不出来一个一比一的仿建筑供后人参观怀念，于是有玄门中的开发商思路奇特，在这建了一座长明祠，供奉那位将叛逆孽徒绳之以法的神君苏衍。

　　且不论这祠的来源有多匪夷所思，但这祠建的确实很有些东西。

　　上山路都是白石板铺的，两侧还设了白石栏杆，上面雕刻着一些瑞兽。石板台阶直通半山腰的主殿正门，像一条通天大道。

　　苏衍站在台阶下朝上看了看：“跟苍生门的进山路真像。”

　　沈舒白撑着伞，“为什么要来？”

　　看别人拜你么？

　　天刚熹微，路上还没几个人，一上山满鼻子都是泥土的腥气和草香。

　　苍生山算是一座高峰了，普通人爬到半山腰也得累够呛，但长明祠不像菩萨庙，没有那么多香客，会来这里烧香的只有玄门中人，大家倒也不嫌山高。

　　半小时后，苏衍看着面前巍峨的红漆大门、高耸的飞檐、一眼看不到头的红色围墙，心中五味杂陈。

　　“这么气派，苍生门开山祖师爷有我牌面大么？”

　　苍生门旧址上建了座长明祠，供奉血洗山头的凶手，实乃可笑了。

　　大门里传来脚步声，苏衍手中的折扇唰的打开，两人连带着头顶的白色雨伞都变成了透明的。

　　两个青年穿着雨衣，拉开四五米高、巴掌厚的大门。

　　而大门两侧还有两个小门，也由人一并打开。

　　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后，门里露出来一个宽敞的大院子，跟苍生门当年的主殿广场差不多，铺着清一色的雕花青石板。

　　地面估计是用了什么清洁术，干净整洁的连个大点的石子都没有。

　　宽敞的大院子尽头是一座二十七级台阶的高殿，两层檐角上都雕着精致的角龙，还各挂了一枚小铃铛，风吹不响，像是法器。

　　殿前台阶下一左一右有两个一人高的水缸，中央台阶正对着的地方是个一米高的青铜香炉，长有两米，香炉前摆着三个黄色蒲团。

　　台阶之上的主殿一溜开了五扇门，中间的大门三米多高，正对着苏衍他们所在的院门，以苏衍的目力，隔着一整个大广场能看清主殿正中的神像。

　　那神像立在半米高的台子上，发冠快顶到棚顶了。一张严肃刻薄的中年人面孔，还留了一把及胸的胡子。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横剑胸前，腰杆笔挺，一身道袍，一看就是个不苟言笑的正派仙长。

　　苏衍“啊”了一声，没敢认：“这……这是谁？”

　　沈舒白看他的目光带了点促狭的笑意：“你。”

　　“唉，”苏衍叹口气：“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我当年隐世之前应该留下几张画像的。”

　　两人隐身走入院门，没进大殿继续看那辣眼睛神像，而是绕到了后院。

　　“这祠建了多久了？”

　　“一百多年吧。”沈舒白说：“苍生门刚覆灭时本来是没有人拜的，后来大能接连陨落，化神以上的基本都没有了，大家才开始供奉长明神君，但也只是在家里摆个龛，或者村口立个庙，这种大祠是在大清洗运动彻底结束后才开始建的，当时最大的一个不在苍生山，在长明山脚下。”

　　这个倒还说得过去：“现在没有了吗？”

　　“一百年前，人间起了一场动乱，战火弥漫，被烧毁了。后来重新修建过一次，又遭了雷击。有人说是长明神君不喜欢，于是便不再在那里立祠，另外选了这里，建了这座长明祠。它也是现在规模最大的长明祠，每年三月初八都有来自五湖四海的香客。”

　　苏衍觉得前两座长明祠留不住不是长明神君不喜欢，而是长明神君生来就该遭雷劈，天道一双眼雪亮，看得见真相。

　　后院都是一些对长明神君的介绍——生平经历，擅长的术法等等。

　　苏衍看不大懂现代文字，让沈舒白念给他听。

　　从小刻苦修炼得悟天道的故事没听一半就听不下去了，“行了行了，什么三岁开窍八岁筑基，扯什么淡呢？三岁我连什么叫修炼都不知道。”

　　沈舒白只是笑：“后人多疏漏夸大，但你确是天才不假。”

　　厢房里靠墙摆着一圈玻璃柜，柜子里放着一些旧物，有符咒有法器，好像是按照长明神君的生平经历顺序摆放的，反正都是后人臆想胡诌，苏衍没仔细看。

　　只有其中一卷古籍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古籍上写的是他认得出来的字，记的正是长明山一战。

　　“圣？后人以为长明山一战，是两个圣之间的对决？”

　　沈舒白点头：“大清洗运动后，没人知道圣该是什么样子，多少有些夸张，但也不全是空穴来风。你我的修为没有过明确记载，但苍生门大阵是祖师爷留下的，祖师爷是圣这一点毋庸置疑。能掀了镇山大阵，还把当时的掌门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人，能力必然在圣之上，那么将他一剑斩杀的另一人当然也是圣。”

　　逻辑上完全说得通。

　　“但众所周知，最年轻的入圣修士也有二百岁高龄，你只有二十出头，却有这样的修为，大家都不认为你是正经修炼来的。”

　　“哦？既然怀疑我是邪修，那他们还拜我？”

　　沈舒白：“不，他们一致认为你是真神下凡。后来也不是隐世了，而是除掉临芜这个魔头之后归位去了，所以才供奉你为‘神君’。”

　　苏衍罕见词穷：“……他们倒是想多了。”

　　沈舒白看着他：“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衍眨眨眼。

　　他知道沈舒白问的不是修为的事，而是他为什么会有掀翻镇山大阵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