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厉害吧，我画的！》庭前酒

110、昆仑镜（一）

　　不同于三千年前沈舒白那几个师兄弟在他鼻孔里乱搞，它这回是纯粹被苏衍开门的动静惊醒的。

　　外面感觉不到什么，秘境里在他那一巴掌落下的时候那可是地动山摇，昆仑山都跟着哆嗦了一下，山脚下的冰原裂开一条缝，蜿蜒向下，裂缝中可见冰河流动。

　　巨龙的长尾围着昆仑山卷了一圈，头搭在尾巴上都被震掉了，砸在旁边的昆仑余峰上，龙角给山体戳了个窟窿，掉落的碎石山崩似的。

　　巨龙怒了，尾巴一拍地面，雪雾飞扬，漫起的雪花糊在结界裂口上，把结界补全。

　　陈渊往沈舒白身后缩了缩：“找昆仑镜之前，可能得先安抚一下守境神兽。宣前辈，您上？”

　　他比较会说话。

　　苏衍回头看他一眼：“安抚？我敲个门它就要生气么？肚量这么小。”

　　巨龙正要发难，就听见他这一句话，硕大的龙头顿时愣住。

　　苏衍看见它从昆仑山后露出来的大半个头，朝它招招手，逗猫似的说：“过来，问你件事儿。”

　　巨龙没想到它会被人以这种语气搭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它的没反应落在苏衍眼里就是默认的意思，于是苏衍径直问了：“昆仑镜在哪？”

　　陈渊看巨龙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觉得够呛，小声问宣潇：“它会答么？”

　　宣潇点头：“会。”

　　陈渊想说“我怎么没看出来，我看巨龙想打人”，但话没出口，就见那巨龙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怒气居然散了，撑着爪子站在山上，尾巴尖翘起来，指了一下昆仑山顶。

　　它居然真给指路了！

　　沈舒白震惊不已。

　　几人朝山顶去，宣潇低声跟陈渊解释：“自然之道不止凝出了神，还凝出了神兽和神器，他们同源，互相之间是能感知的。阴神的封禁术封住了他的记忆和属于神的气息，现在封禁术破，他身上的气息会显露出来，巨龙认得他是谁。”

　　北海玄冥，但凡不是挖祖坟这样实在无法容忍的事儿，没人想跟他正面对上。

　　不就是昆仑镜么，看就看呗，这玩意做出来就是给人看的。

　　苏衍感觉出它没有半分恶意，也感觉出沈舒白的疑惑，替沈舒白问了一声：“当年为什么不让小白看？”

　　巨龙没说话，陈渊替它捏了把汗，生怕玄冥大人一个不高兴，把龙劈了。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多虑了，这巨龙比他识时务，它只是没法说话，但是它会传音。

　　于是一道清冷气息从巨龙身上散发出来，在苏衍面前打个旋，苏衍明白了它的回答，脚下一顿，有些一言难尽地回头看了一眼沈舒白。

　　沈舒白：“怎么？”

　　苏衍难得有想说什么却无从开口的时候，眼下居然憋了一下，怪异的说：“它说有人叮嘱它看护昆仑镜。但这个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他说有人……挖它鼻孔。”

　　他只知道当年沈舒白他们来一趟昆仑山损失惨重，险些全军覆没，却不知道起因是什么。

　　到现在知道了，依旧不理解。

　　沈舒白脸色也僵了一瞬，罕见的漫上点不好意思的红，朝巨龙拱手：“并非有意为之，多有冒犯，抱歉。”

　　巨龙鼻子里喷出两道风，在冰河上消散了，没吹到他们身上，但态度明确：依旧生气，不想理你。

　　苏衍带着他们走过冰河，沈舒白身上的灵力再次被禁用。

　　苏衍感觉到他步子不自然的顿了一下，伸脚在地上抹了抹：“谁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问巨龙：“这里的禁制是干什么的？”

　　巨龙又送来一阵冷风：天神落下，缘由不明，我沉睡时起效，苏醒后消散。

　　苏衍：“……你早说我就不抹掉了。”

　　虽然已经接受，但沈舒白还是有些不适应巨龙这有问必答有求必应的不值钱样儿。

　　身上被禁锢的灵力重新回到经脉里，穿过四肢百骸。

　　禁制消了。

　　冰河里的水顺着裂缝被苏衍引出一缕，凝成冰阶，一路托着他们往昆仑山顶而去。

　　其他人只能落后一步，等着苏衍开路，而他看起来好像没有缩地成寸的意思。

　　他们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敢问，沈舒白能猜到一点：苏衍可能是在试探自己的神力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刚才破结界那一下恐怕也是有意为之。

　　同时，他越发能察觉到人、修士，跟神之间的区别。

　　把他和师兄弟们折磨得苦不堪言的禁制在苏衍脚底下如泥沙一般，捻几下就没了。

　　就在他们四人踏着冰阶落在昆仑山顶时，一个黑色的瘦影落在北海边。

　　廪君望着无边阔海，手里托着一朵红中泛金的花骨朵，花根却是黑色的。

　　他叹口气。

　　“我也是不得已……”

　　他说着话，将神力顺着花枝输送进去。

　　花汲取到养料，缓缓盛开，但盛开后的红花却没有花蕊，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火苗。

　　火苗跟花一样，上面是浓重的红，底端是幽暗的黑。

　　他将花扔进北海。

　　花很快沉入海面，海面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廪君转身离开的瞬间，花朵落下的那处海面泛起了黑。

　　黑色阴影无声中迅速扩大，阴影中恍恍惚惚有红色的火光流动，在海面上蔓延开来。

　　***

　　苏衍正顺着巨龙的指引走在山顶，他在当初沈舒白避过风的巨石前停下，一掌劈碎巨石。

　　巨石被炸成碎末，攘在风中，而那巨石之下居然是空的！

　　几人毫无防备地从裂开的洞中掉了下去。

　　苏衍本来是可以防止众人下坠的，但就在那一刻，北海无端起火，业火蔓延数里，第一个气泡咕嘟翻起，随后一发不可收拾，烧开水的味道顺着风飘出几里远。

　　海面起了浓雾，又被大风卷到陆地，凝出的厚重云层降无兆降雨。

　　于是，陆地忽起暴雨，北海如烧如灼。

　　业火漫过帝都山，撞上帝都山的结界，防护阵法被激活，流动的光华惊动帝都山上的草木，品种不一的树木无风自动，鸟雀走兽不安的惊叫起来。

　　山间起了一股灵风，在山谷间乱窜，路过陈渊留在丹木玉石上的建木盆栽时顿了一下，然后猛地朝建木涌去。

　　山间灵气从四面八方被建木吸来，丹木玉巨石上也泛起明亮的白，玉石里的液体流动起来，朝着盆栽底座汇聚……

　　建木在风中窜了一截，长出第四条枝杈……

　　北海就是苏衍的另一具躯壳，他的神力在那一瞬间不可抑制地凝滞了，没能挡住四人下坠。

　　于是四个人掉进山底池中。

　　昆仑山底居然有一个几十丈大的池子，结着厚厚的冰，但四个人落在冰面上却没有受伤，只是短暂的被阻了片刻就继续向下落去，片刻后才停止。

　　他们掉到了一个……说不出来的地方。

　　那是一片浓雾，苏衍一下来就看不见任何人了。

　　他没顾上自己身上不知从何而来的焦灼痛感，朝虚无中唤了一声：“小白？”

　　有人拉住他的手腕，沈舒白在他身后说：“我在。这是什么地方？”

　　苏衍松口气，把焦灼感压下去，“不知道，估计是昆仑镜吧。”

　　宣潇和陈渊的声音响在不远处：“你们在哪？”

　　苏衍指尖亮起一簇淡蓝色的火苗，不是很惹眼，但却能穿透这无边浓雾，宣潇和陈渊顺着火苗找过来。

　　等那两人到了近前，苏衍把手里的火苗又催大些，往脚底下照。

　　“怎么了？”沈舒白问：“有问题？”

　　“没有，我在找符文。”

　　苏衍想调动神力把昆仑镜的符文也抹开，但他发现自己的神力好像不是很好使了——他能搓火，却凝不出符文。

　　难道这里没有符文？

　　不应该啊。

　　南北东三个天柱都有伴生法器，西方不可能没有。

　　除了昆仑镜他想不到别的东西。

　　他朝头顶问：“昆仑镜怎么用？”

　　但可惜，有问必答的巨龙没有给他回应。

　　苏衍琢磨过味儿了：“恐怕我们现在已经在昆仑镜里了，但进来的姿势可能不对。”

　　陈渊这时候倒是机灵：“大人是说，昆仑镜尚未启动？”

　　苏衍点点头，“恐怕是。”

　　但是怎么在镜子里启动这个东西呢？

　　他身体里的烧灼感让他有些烦躁，但他现在并不是很想管北海的乱事。

　　想了半天他发现自己想不出来什么结果，于是干脆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他像问巨龙昆仑镜在哪那样直接对着浓雾问：“盐水女神怎么死的？”

　　没人觉得他这一句问话能起作用，但神器可能就是神在这了——它真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