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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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爆炸的音响横冲直闯地砸向柯南小小的身躯，紧随而来的是阵阵头痛和尖锐的耳鸣。强烈的波动引起了房屋的共振，摆在桌上的玻璃杯接连滚落地面，烟花般地碎了一地。
意识到这动静是从头顶传来的，他也顾不上生理的不适，跳下椅子大步流星地冲上楼梯。绕过楼道的转角，首先映入眼帘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其尽头的房间已然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填满，楪岚则四肢着地趴在房间前不远处的地板上一动不动，似乎是被爆炸瞬间产生的气浪直接掀翻而昏迷，看上去分外狼狈。
木制结构的日式房屋变为了现成的燃料，火焰如脱缰野马般掠过纸质的屏障。柯南用手帕捂住口鼻赶到楪岚的身前，双手绕过她的腋下向斜上方发力。但即便面对的是如此瘦弱的身体，以一个七岁孩童的气力想要拖着她逃跑也无疑是异想天开。
“唔呃……”
大概是被他拉扯的动作唤醒，楪岚痛苦地□□着，缓慢而艰难地睁开了眼。
见她恢复意识，柯南松了口气，但这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楪岚的手肘和膝盖以下的部分都有着非常严重的擦伤，短时间内想要行走显然不太可能。
男孩咬紧牙关，将视线转向窗外默默计算着楼层的高度。就在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跳窗逃生的可能性的时候，一阵梦呓般微弱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深……海……”
女孩双手抱头，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呼吸深而急促。眼泪争先恐后地逃出她的眼眶，砸在木制的地板上很快便被火焰的热度蒸干。她脸上布满了汗珠，皮肤被火光照的几乎透明，而额头相抵的距离让柯南将她瞳孔放大的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突然，她皱紧了眉，闷哼一声从柯南手上滑落，重重栽倒在地。
“楪岚姐姐！”
柯南慌忙俯身查看她的情况，只见血从她的额头的伤口流出，顺着脸颊缓缓滑下，配上她惊惧的表情显得有些恐怖和诡异。而楪岚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似地，依旧维持着双手抱头的动作，僵硬而机械地开合着唇瓣：
“从……逃……出去……”
从深海逃出去？
柯南按照逻辑将这些破碎的短语连成了一句完整的话，但不等他深思其中的含义，楼下再次传来了一声爆炸，霎时间，整栋房子都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可恶，这时候小孩子的身体完全派不上用场！
他转开增强鞋的旋钮将脱落的门框一脚踢开，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内心焦急而烦躁。
只能祈祷邻居发现情况之后赶快报警……等等！
脑海之中浮现出某个人的身影，柯南当机立断将身体探出窗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隔壁的房子大喊：
“安室先生！”
“我在这里！”
这声音是从楼道传来的。
发现起火就立即行动起来的安室很快便跑到二人身边：“你们两个没事吧？”
“我没事，但是楪岚姐姐她……”
“我知道了，先出去再说。”
安室单手将再次陷入昏迷的楪岚搂在怀里，用肩膀支撑住她的头；另一只手则环过柯南的腰，把他夹在胳膊底下。确认两人都不会因为奔跑而摔倒后，他避开坠落的木梁，一刻不停地冲下楼梯，终于在房屋倒塌的前一秒到达室外。
……
炽烈的火焰野蛮地向上蔓延生长，黑色浓烟凝聚成连接天地的直柱。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扬起发梢和衣角，熏得人脸颊通红。
凝望着逐渐被这片红色沼泽无情吞噬的房屋，柯南抬头，凝视着靠在安室胸口无知无觉的楪岚，神色复杂。
救火车在十分钟后终于赶到，火焰被身穿制服的消防员们浇灭，只留下一地漆黑的残垣。被腐朽气息吸引来的乌鸦站在废墟上发出声声嘶哑的鸣啼，衬着昏黄天空的底色，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载着楪岚的担架被推进救护车，柯南紧跟其后跳上车坐下，在医生做准备工作时用湿巾轻轻擦掉了她脸上凝固的血。做完这些，男孩乖巧地退到一旁，让出空间给替她检查伤口的医生。
“小朋友，你联系你们的家人了吗？”年轻的护士往他手里塞了一颗糖，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对待这个才经历过事故的孩子。
柯南点了点头，回答：“谢谢姐姐，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他们了。”
准确来说，是“有选择性”地只告诉了小五郎一个人，考虑到小兰这个时候应该正开开心心和园子逛着街，他决定晚一些再通知她。
凝视着窗外飞快后退的街景，柯南终于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如果不是安室这么巧就在旁边，他根本没办法在救援到来之前把楪岚带出火海——
不，恐怕安装炸弹的人的目的正是如此。
他凝重地想。
杀人灭口？可炸弹这么极端的方法不是一般人能想到和有能力执行的，更何况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哪里接触的到“保密等级”这么高的信息，所以真正的相关人士应该是她那位父亲。
还有那句“从深海逃出去”，如果是她的主观意愿，她说的应该是“逃出深海”，对比起来前者则更像是某人给她的嘱托。
现在最关键的是，“深海”是什么？结合语境显然不是自然意义上的深海。是某个地点的代称，还是说……某个机构或组织呢?
难道这和那群人有关系吗？
脑海中浮现出琴酒他们的身影，缩在角落里柯南单手捏着下巴陷入沉思，此时若是有人注意到他的话，就会发现他脸上深沉的表情与这个年纪的孩子有着天壤之别。
虽然楪岚在事务所里完全没有提及这些事，但柯南并不觉得她在刻意隐瞒，他只是有些懊恼自己意图寻找线索居然差点害得她命丧黄泉。
火场中她异常的闪回症状，结合她没有九岁之前的记忆、对父亲强烈的依赖感和种种回避行为，这一系列表现都指向了一个心理疾病——
创伤后应激障碍。
那场影响她人生的重大事件，不出意外的话，就发生在她九岁那年，而且与这个“深海”有脱不开的关系。
所以在此之前的那段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她将这段记忆完全封存起来？她的父亲又是出于什么理由隔绝她与外界的接触？
单纯的保护，亦或者，出于某种目的的囚禁？
他们，真的是“父亲”与“女儿”关系吗？
……
救护车缓缓驶入医院，做完了基础检查后，医护人员便将楪岚转入了普通病房。
女孩苍白的肤色将她身上的伤痕衬得更加触目惊心，但不幸中的万幸，这些都是皮外伤和软组织损伤，没有伤到骨头。
昨天下午才刚出院，今天晚上就又住了回去，这姑娘是不是有点过于命运多舛了？
内心颇为同情柯南爬上床替她掖了掖脖颈处的被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叩叩！”
房门在敲了两次之后被打开，外面赫然站着他熟悉的几位警官。柯南于是轻手轻脚地游出了房间，小心翼翼地将门锁上。
如同接收到对应的信号一般，病床上的人睁开眼坐起，全然不见方才虚弱的模样。她麻利拆开绷带，确认自己的伤势在接受范围之内且足以糊弄过侦探的眼睛后，才把绷带原封不动地缠了回去。
楪岚将枕头立在床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了上去，眯着眼睛，表情疲倦，像是个因为戏份结束而终于有机会休息的演员。
倒也算是个不错的比喻——毕竟有人到现在还在卖力演出呢。
听着门外隐隐约约交谈声，楪岚微微勾起唇角。
舞台成立的关键点在于：主角，以及一到两个身手矫健且有足够正义感的配角。
我原先设想的配角应该是毛利兰或者毛利小五郎，结果情况有变，多亏了安室透恰到好处的出现，才让这出名为“灭口”剧目有机会问世。
这并不是我最终想呈现给他的谜底，但就和推理小说的线索不能一次性给完一样，故事剧情推进总需要一些铺垫和时间。
可爱的主角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怀疑我失去记忆的真正原因，“深海”也应该在他脑子里留下了印记，待会儿他就会来和我打探那个所谓的“父亲”的身份了。
至于为什么房子会突然爆炸？
在主角看来这是灭口的手段，无需我亲自开口他自然会帮我蒙混过去；而在群演眼里，我只会是一个无辜的、柔弱的、可怜的，且很可能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受害者，这么可怕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多亏了那些学习资料，不然我也没法贡献这种级别的演技——但这并不妨碍我唾弃那家伙保留自己刑讯录像的恶趣味。
回忆起那些被各种哀嚎与惨叫吵得头皮发麻的日子，楪岚无奈地摇摇头。
窗外，汽车头灯连成的光之河沿着街道川流不息，各色的霓虹宛如宝石项链悬挂于楼宇，绚丽的夜景让高悬天际的明亮满月都黯然失色。
说到底，这出戏能够完美落幕，全部归功于我和他之间的信息差，在这个人才辈出的世界，这是我唯一能够弥补这副羸弱身体的优势。
如果仅仅因为先知而自视甚高的话，那些轻敌之人惨状就会是我最终的结局。
下次必须更加谨慎才行。
将虚握住的拳头贴在心脏的位置，楪岚微垂着头，思绪却早已溜到九霄云外。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噗”地笑出了声。
虚假的表演想要骗过侦探的慧眼，自然得有足够逼真的道具。
我相信你一定很快就能找到新的“巢穴”的，对吧？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