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
虽然抱着侥幸心理第一时间确认了浅川凉太的心跳，但静止的脉搏却无情地向众人昭示着为时已晚。从尸体的僵硬程度和血液凝固的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二十分钟以内，且死者在被害前进行了非常激烈的挣扎。
发现第一具尸体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也就是说，浅川凉太应该是在九点十分左右被杀害的。
“可恶啊！”
小五郎怒目圆睁，握紧拳头锤向身旁的墙壁。明明是被委托来找出犯人，却让对方在自己眼皮底下得逞两次的事实让名侦探非常挫败。
“窗户是从内部上锁的，”简略查看过尸体，绕过地上血迹走到房间另一头的卿鹭检查了窗户上的扣锁，“不仅如此，门是从里面反锁的，房卡也还在浅川先生身上，也就是说……”
这是一起密室杀人。柯南在心里补上了余下的内容。
他看向浅川凉太的尸体，他的头发上还带着水渍，加上被发现时他只穿了一件浴袍，所以在被杀他之前应该在洗澡。但是，浴室的门是关着的，浴室内部经查看也并没有发现血迹，而且没有任何可供藏匿的地方……难道凶手是趁他洗澡的时候偷偷埋伏在房间里的？
但是，在里面锁上之后，从外部就只能用房卡才能打开，排除凶手提前从死者身上偷到房卡的可能性，唯一拥有备用房卡的薄叶空明从第一起案件发生就在他们身边，并没有时间来这里杀人。不，换个思路，也许死者是洗好了澡之后主动开门的，也就是说凶手可能伪装成了查房的工作人员，或者……熟人作案？
以及，最关键的疑点，这个密室。
现场留下的痕迹太少，他暂时想不到凶手是如何从外部反锁房门的。不过凶手其实也可以直接用房卡把门上锁再将房卡放回死者身上，只是这种方法的可行性似乎比前一种还要渺茫……不、不，说到底，房卡再死者身上这一点是林卿鹭发现的，如果是她的话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案发时她也和大部队呆在一起，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难道说凶手有共犯？……如果是这样的话，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都没有意义了。
但是为什么，这种莫名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柯南捏着下巴沉思。
完全没有头绪的案件让小侦探有些烦躁，就在这时，一个掉落在地毯上的白色瓶子吸引了他的注意。用手帕包裹着将其捡起，柯南认出这是在大厅偶然与浅川凉太会面时自己帮他捡起的物品，然而不等他细看，一记铁拳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的天灵盖。
“你小子又在案发现场乱晃！”小五郎拎起他的后衣领。
“好痛，”双腿悬空的柯南吃痛地喊着，将药瓶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我才没有乱晃啦，我刚刚在地上发现了这个！”
“这是什么……”小五郎隔着手帕接过药瓶，读出了上面的文字，“‘□□’？”
趁他注意力被转移的空挡，柯南挣脱束缚逃到了一边。他看向站在门口因好友死亡而脸色煞白的木下莲和长谷川司，说道：“我记得‘□□’是一种抗焦虑的药，浅川先生患有焦虑症吗？”
“啊……确实有一些年头了。”木下莲艰难地将视线从尸体上收回，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回答。
“那您或者木下先生知道浅川先生焦虑的原因吗？”直觉这与案件背后的真相有关的柯南接着问。
“应该是因为压力过大之类的吧，”长谷川司回答道，“毕竟他也是我们四个之中最早开始接触家族企业的人。”
柯南目露深思，正欲说些什么，安室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话：“冒昧地问一句，案发当时，长谷川先生在做什么？”
“我在自己的房间。”长谷川司说。
“有人能够证明这一点吗？”
“你什么意思？”他的追问让长谷川司回过味来，“你在怀疑我是凶手吗？”
“只是例行的询问而已，长谷川先生不必紧张，”安室换上了无害的笑容，“但是，如果没有人能够证明您一直呆在房间里的话，作为死者的相关人之一，您确实存在杀人的嫌疑。”
“杀人的嫌疑？我？”或许是因为紧张，长谷川司冷笑着咄咄逼人地反问，“那你倒是说说，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杀掉我的好友？”
这时，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刻，床底下却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沙沙”声，像是破旧电视发出的尖锐噪音。几秒钟后，刺耳的响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们这些……杀人凶手……还我……命来……”
她断断续续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些话，声音气若游丝，仿佛真的是死去的鬼魂对杀害自己的人发出的泣血控诉。
众人脸色一变，离床最近的安室立刻用手机照明查看床底，紧接着，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伸手从床底掏出了一个长方体的物品——它正是声音的源头。
“这好像是一个播放装置，”安室将它交给小五郎，“里面的内容应该是提前录好的，可能设置了定时播放。”
小五郎将视线转向门外表情惊恐脸色煞白的两人，心下了然。
注意到他的目光，长谷川司轻咳两声，恢复了镇定：“毕竟商场如战场，受不了破产的打击而自杀的人不在少数。”
“按照这个理解，‘杀人凶手’的说法倒也说得过去。”小五郎肯定了他的话，但并未回答自己是否接受了这套说辞。
“总之，如果你们怀疑我是凶手的话，请拿出实质性的证据，”见他似乎对自己的话有所怀疑，男人的态度突然强硬起来，“在你们找到能够证明我是凶手的证据前，恕我失陪了。”
话音落下，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而一直一言不发的木下莲见状朝他们微笑着点头致意，道了声“那我也失陪了”，便追着长谷川司的脚步离开。
盯着他们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小五郎叹了口气：“这么看来，这件事是仇杀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也不一定哦毛利老师，”安室却笑着回答，“说不定是发生了什么内部矛盾，他们其中的某个人或某些人想要杀人灭口……嘛，不管是哪一种，我想他们应该都不敢随便给人开门了。”
“也是。”小五郎自我安慰道。
“既然这样，或许我们可以去问一问那位樱庭先生，”柯南提议道，“既然他和冬月先生有‘过节’的话，或许会知道一些什么内幕哦。”
“说得也是，”小五郎点了点头，看向薄叶空明，“麻烦薄叶先生带路了。”
“不，不敢当……”薄叶空明受宠若惊地摆摆手。
……
樱庭照雪的房间位于别馆的六楼。向守在门口的保镖说明来意后，小五郎敲响了房门，长相精致的少年从室内探出了半个脑袋。
“过节？”听到他的话，樱庭照雪先是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过了几秒，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般单手掩唇笑了出来，“他们居然这么说吗？”
“是的，能否请您回答一下。”小五郎问。
“嗯……我并不知道自己和他们有什么过节，毕竟我和那个‘□□’又不熟，”樱庭照雪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沉浸在回忆中的样子，“不过硬要说的话也不是没有……我的爷爷就经常拿他们做反例教育我一定要争气，不能没个正形……我想对于他们来说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但是……”这个应该达不到可以称为“过节”的程度。
“毛利先生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亲自去问一问他们好了，我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和他们有什么‘过节’。”少年抢断了他的话。
这个人明显是就是知道作为知情者的木下莲和长谷川司一定会对此守口如瓶才敢这么说……难道他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吗？柯南想。
“那关于‘杀人凶手’的说法，樱庭先生有没有听说过？”他装成一副小孩子天真无邪的模样问，“曾经有人因为他们导致破产而自杀吗？”
樱庭照雪直直对上他的目光，微笑着从容不迫地回答：“这个啊……我完全不知道呢。”
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倒是有几分他政治家爷爷的风格了。
从他的态度知道自己无法获取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小五郎选择不再纠结于此，转而问道：“那么请问在九点到九点半期间，樱庭先生在哪里做些什么？”
“我一直呆在房间里没有离开过，这一点你们可以向我的保镖确认，”说到这里，少年姿态优雅地朝众人鞠躬，“我有些累了，恕我无法再接受您的问讯。晚安，毛利先生。”
话音落下，樱庭照雪关上了门。
然而在房门落锁的瞬间，他脸上温和而得体的笑容尽数消失。少年面对着门神色冰冷，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再次勾唇笑了起来，只是这抹弧度，在背光的阴影下染上了几分冰冷的质感。
……
结束了与樱庭照雪短暂的交流，薄叶空明便以有事务在身与众人分开，紧接着离场的是自认为不是官方人员不应该再参与案件的卿鹭。小五郎在薄叶空明临走前要到了他手中唯一一张备用房卡，向保镖确认了樱庭照雪话语的真实性之后便把一直跟在命案现场乱晃的小屁孩丢给了小兰。
见头顶大包、被小五郎拎在手里的柯南鼓着腮帮子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小兰拍着他的肩膀笑着哄他。
“对了小兰姐姐，我记得第二起案件发生的时候毛利叔叔不是让你用手机拍了照吗？”柯南对小兰说，“可以给我看看吗？”
“不、行！”小兰一字一顿地回答。
“求求你啦小兰姐姐！”柯南双手合十，目光祈求。
小兰双手环胸，不容置疑地摇头：“装可爱也没用。”
“那小兰姐姐能不能给我……”接收到柯南的眼神，一旁的楪岚忍不住开口。
“不行哦，”小兰揉着她的头发打断了她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一伙的。”
“求求你啦小兰姐姐！”女孩学着柯南的样子双手合十，目光祈求。
柯南和楪岚挡在小兰面前，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像等待投喂的猫。
“铁石心肠”的小兰最终还是在两只猫猫的眼神攻势下心软了，她掏出手机，见他们互相击掌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没忍住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因为手机自带的曝光，照片的色调比真正的现场亮上不少。只穿着浴袍的浅川凉太趴在床上，裸露的手臂上布满了伤痕，鲜血从他的手腕上蔓延至大片地板，点状、线状以及成片的血迹布满了大半个房间。
又来了，这种莫名的违和感。柯南表情凝重。
“真的太惨了……”再次目睹这样凄惨的现场，小兰不自觉喃喃，“浅川先生在死前一定很努力想要逃出去。”
对了，就是这个！
他灵光一闪。
既然在受到袭击的时候有力气挣扎，那浅川凉太应该会想尽办法朝门口的方向移动，按理来说靠近门的位置的血液应该是最多的。但实际上，血迹在房间各个方位的分布相对平均，就好像受伤的浅川凉太并不打算逃走，而是漫无目的地和凶手在狭小的房间里二人转。
可是，如果凶手和杀害冬月和辉时一样提前用安眠药之类的东西放倒了浅川凉太，那他又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弄出这样一个现场？
还有那段录音，也许凶手的本意只是想让真正与案件有关的人听到这段录音，并没有想到他们会一起出现在案发现场，但是，它出现的时间也太巧了，巧到像是刻意告诉他们这些人心里有鬼一样。
这么大费周章地杀了两个人，凶手……或者说凶手背后的君鹤，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思绪繁杂间，窗外嘈杂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把头探出窗外，他看见别馆外的空地上围了不少人，而在人群组成的圆环的正中间，有什么人一动不动地倒在血泊之中。
柯南立刻往门口的方向跑，面对小兰不明所以的疑问和阻拦，他面色难看地回了一句“有人摔死了，我过去看看”，便在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中消失在了她的视野内。
“真是的，这孩子又……”小兰站起身，对趴在窗户上俯视下方情景的楪岚嘱咐道，“我去找他，在我回来之前岚千万不要随便给人开门啊！”
“我知道了，小兰姐姐。”楪岚转过头，回以乖巧的笑容。
小兰走出房间，并没有发现柯南的身影。她叹了口气，迈步向左侧的楼梯走去，却突然被一阵声音叫住：
“啊，抱歉，小姐！”
那是一个身着黑衣，年龄目测三十岁上下的男人。
“左侧的楼梯因为照明损坏正在维修，麻烦您从右侧上下，好吗？”
“啊，当然可以。”回过神来的小兰点了点头，对他露出了善意的笑容，转身朝长廊的另一头走去。
目送少女的背影远去，那人松了口气，而就在这时，有什么人从他身后的楼道走了出来：
“我说过，任务期间绝对不要做多余的事。”
“抱歉。”他将视线从来着手中装着消音器的枪械上移开，低着头回复道。
“她们确实像，你对那女孩产生移情倒也在情理之中……说到底，感情这东西是最捉摸不透的了。”站在阴影之中的人低低地笑出了声。
“……感谢您的理解。”
“罢了，如果因为她被杀引起那群侦探的注意的确会很麻烦，倒也算功过相抵，”说话者点上一根细长的香烟，甜腻的果香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你们带上目标先撤吧，等演出谢幕我再离开。”
“是。”
————————————
围观的人已经被隔开，他们大部分是工作人员，听到有东西坠落的声音才出门察看。虽然因为头部着地而摔得面目全非，但死者的身份基本确定为一个小时前还活着的木下莲。柯南抬头看向尸体正上方五楼的那扇打开的窗户，推测那就是木下莲坠楼的地方。
“你说什么？你在木下莲的房间里发现了遗书？”接到薄叶空明电话的小五郎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惊叫出声。
“是、是的，他说是他杀了冬月少爷和浅川少爷，但是因为负罪感自杀了……”像是怕小五郎不信，薄叶空明有些慌张地补充道，“长谷川少爷也可以证明的！我真的没有说谎！”
“长谷川先生和你在一起吗？”
“……嗯，我们在一起。”
嘱咐他们在原地等侯并且不要乱动现场的东西，小五郎挂断电话，看向木下莲的尸体。
“毛利老师，死者的手里好像有东西。”安室轻轻掰开木下莲紧握的拳头，将里面的东西展现给小五郎。
一张对折的白色的手帕。
“这恐怕是什么死亡讯息，”小五郎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但是……‘手帕’……‘白色’……难道是他吗？”
“但是前两起命案发生的时候，樱庭先生都有不在场证明，”知道他口中的第三人称代指的是谁，安室接上了他的话，“白色……同样可以指白鹭吧？”
“可是第二起案件发生之前，林小姐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啊。”柯南回答。
“也就是说，这有可能是凶手故意留下的误导信息吗……”
说到白色，之前遇到过的高桥洛克倒是说过自己和某为好友曾经用双方名字的共同点组了一个叫“White”的乐队……等等，为什么我会突然联想到这件事？
柯南强迫自己从侦探的发散思维上回到眼前的案件。
“不管怎样，先去确认案发当时那几个人的不在场证明吧。”
住在四楼的卿鹭在被他们找上门时显得非常惊讶，粗略地了解了情况后，她表示自己一直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并没有注意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在到达五楼的的案发现场后，安室主动提出在他们把樱庭照雪带来之前守着嫌疑人而与小五郎和柯南分开。
原本守在门口的保镖不知所踪，这让几名侦探的心头涌现出不好的预感。面对迟迟没有人回应的房间，小五郎伸出手试探性地转动金属把手，门却“咔哒”一声打开。
窗户开着，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凉意的风牵引着藏青色的布帘，划过一道又一道柔和而流畅的弧线。
暖光灯下，房间里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