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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83章·醉醒忽闻天意凉 ...

  •   南苍上前一步,道:“苏大人,苏锦是您的嫡子,您轻信他的话也是不足为怪,可是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如何能说服满朝文武?”
      谢澜急了,想要上前喝止南苍,被禾肖年拦下。
      “为何?”谢澜不服,低声道,“他这是在……”
      禾肖年沉声道:“我逼迫他这么做的。不过他现在说的这些,他不说,其他人也会说的,比如,你看那些王党的人。”
      禾肖年之前做出的的一切举动,无不是为了今天,将自己十多年浴血沙场的兄弟推到自己的对立面。
      南苍是个有野心的人,禾肖年却不是,禾肖年为父亲报过仇,他的一切恨意仅止于此,其他是一颗为了家国百姓的心。南苍不一样,他吃过苦头,在所谓的人性那里尝尽了世间百态,见过外界的唯一善良就是禾肖年,可以说,人对于他来说与其他虫鱼鸟兽没有区别,若硬要说,人,或许还更坏一点,毕竟虫鱼鸟兽从没有将他置于泥沼。
      禾肖年想知道如果没有那救命之恩,南苍会怎么选。
      是他和他背后的家国百姓,还是他所追求的野心,不会再被弃之如敝屣的高位。
      “这是晏秋崖让他说的?”
      “是,他很重要,对晏秋崖的计划来说是,对我们来说,也是。”
      禾肖年沉默着。
      还不到他说话的时候。
      苏锦放浪形骸的一贯作风,苏骞一个父亲怎会不知?又怎会直接将苏锦一人陈词置于此?他自然做好了打算,并且是十足的打算。
      有质疑,他将话圆回来才更令人置信。
      “我有其他人证。”
      赵佶慌慌张张看了一眼老师,心说终于有他知道如何做的时候了,忙道:“好,传人证上来。”
      诸位朝臣回头,大殿上踮着凌乱的脚步小跑上来一个人。
      几个人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没上朝?你适才发现了吗?”
      “这我怎么发现?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几个的唇枪舌剑……”
      “是啊,连陛下都没发现。”
      赵佶一直紧绷着神经,此时更是不动声色地皱起了眉头,他清了清嗓子:“魏爱卿,你怎么在这里出现了?”
      王阜憋着嗓子眼道:“我早知这竖子会坏事,早该拿他儿子做要挟,就抖不出这么些东西了。”
      魏子晖跪下来的时候还两股战战,“臣有罪,臣亲眼看见苏锦将密信给王……王阜,臣没有上奏给陛下。”
      赵佶沉下心,“那密信何在?”
      “让……让王阜自己烧毁了。”
      赵佶点点头,“王卿,信里写的什么?就这么不想让朕知道?”
      王党的人皆是一哆嗦,但王阜很快好整以暇,道:“苏锦威胁臣,如果把他和皇城司结盟的事说出去,我们全家会不得好死。”
      “你个老王也真是,那么个小儿的话也信以为真。”
      王阜笑了笑,“他背后可是一整个皇城司呢。”
      禾肖年上前,拱手道:“苏锦并未与皇城司结盟,只不过是臣邀苏锦问了几句话罢了。皇城司一向忠于朝廷,忠于陛下,还请陛下严查。”
      王阜道:“可别先转移话题,魏大人只说了我的密信是苏锦给我的,如何证明苏锦手里的密信是晏秋崖给他的?魏大人,在朝堂上,你可不要说假话。”
      魏子晖沉默片刻,不吱声了。
      苏骞低眉,呈上一块绢布,“这是当时魏子晖的陈词,有他签字画押。”
      魏子晖突然疯了一样站起身去抢苏骞手里的绢布,双眼通红,目眦尽裂,禾肖年几步上前将人按回去,魏子晖挣不开,跪在地上却还在不停挣动。
      “说,为何要抢?”
      魏子晖咬咬牙,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你问苏骞,问他我是如何签字画押的?”
      苏骞淡淡看他一眼,没说话。
      魏子晖一撩宽大的官服袖子,只见胳膊上全是鞭痕凝成的血痂,“如果不够,臣可以脱下官袍以证——苏骞刑讯逼供,臣所签下的字据,皆为迫不得已,皆为保命,求陛下明察。”
      赵佶被魏子晖胳膊上那几道血痕吓得不轻,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朕……朕会查的。苏骞,你如何解释?”
      “臣不知。”
      王阜上前一步,“既然不能证明苏锦的密信是晏大人所写,那禾肖年依然不能脱离与极北勾结的嫌疑。”
      “十天。”禾肖年突然道,“给臣十天时间,臣查出在京城作乱的极北人以及他们背后真正的势力,如若不成,臣愿意挂帅向北征战,挫伤极北以示忠心。”
      得到赵佶首肯,禾肖年在退朝的满朝文武中回过头,对南苍道:“这就是下一步吧?”

      夜色沉沉,望湖楼下水如天。
      点了些爽口的小菜,两个极北土生土长的率直风土,一个酒劲上来的,三个人竟也聊到酒酣耳热。虽然柳言欢没再碰酒,但极北的酒酒劲还是超出了他心里的底,他伏在桌上,心里有点懵。
      阿七也有点上头,一说话舌头直打结,“柳,你不行啊,这么点酒就醉了。”
      “阿七,别跟中原人劝酒。”阿尔赤教训亲弟弟,还一边询问柳言欢,“你待会儿怎么回去?”
      “不是……说……不醉不归吗?”
      “……你是醉了,不是傻了。”
      “哦,”柳言欢迟钝地摸了摸额头,“我可以跟你们住一块吗?”
      阿七大着舌头嚷嚷:“哟,被中原大将军丢出家门了?”
      阿尔赤刚想喝住阿七说“少说两句吧你”,就听见柳言欢迷迷糊糊道:“说好了吧?帮我的事——”
      阿尔赤叹了口气,“若是我能帮你,我早就帮了。”
      “当年我救了你的命。”
      “是,但这次不是我能阻止的——极北出了叛军。”
      半年前,阿尔赤收复了之前阿依打割让出去的领地,本是收民心的大好机会,此时却出了另一支军队,打着极北的军旗到处作乱,闹得民心惶惶,此时,又出现了另一支叛军。
      “所以,这支叛军就平定了假冒的极北军的混乱,得到了百姓拥护,你们对叛军的打压反而引起了百姓的不满?”
      阿七嘴里塞着半只鸡腿,“俺还没讲到呢,你咋滋道?”
      “不然你哥会平定不了?”
      阿七满是自豪地道:“是啊。”
      柳言欢转向阿尔赤:“确定叛军和假冒的极北军不是同一支吗?”
      “你怎么跟我哥说一样的话呀?他也那么说的。”
      阿尔赤垂下头,“抱歉,学生无能,查不出那支假极北军的去向。”
      柳言欢坐直身子倒了杯茶,“这么多年,就不用以师生相称了吧。”
      “本来也没有,烈酒入肠,对当年想得很。”
      他半是惆怅地垂下眼,抿起的嘴角似乎向上挑了挑,“我也是——”
      “言欢也是什么?对在极北的生活想得很?”
      柳言欢忙回头看,看见禾肖年皱着眉头半跪在他身后,手撑在桌案上,自己整个人不知何时被他的影子笼了个透彻。明明刚才还是巧舌如簧,现在突然感觉到醉意又冒上头来,半天说不出话。
      “是吗,从未去过极北的柳大人?”
      柳言欢哑了声,半天才问:“你是真的假的?”
      “若是真的,还会骗我?”
      柳言欢摇摇头,“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谈不上骗你。”
      “没有可说的,怎么还这么想念?”
      柳言欢眯了眯眼睛,又伏在桌上,像只被揉舒服的猫,“想念将军的手书,将军,合作愉快啊。”
      禾肖年怔怔道:“合作愉快。”
      “所以你是真的假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非要极北王的书信送到我那里才罢休?真不让人省心。”
      知道不是错觉,也不是做梦,柳言欢又闭上了眼睛。
      “麻烦您了,我带他回去。”禾肖年对阿尔赤做了个极北的礼,抱起柳言欢,“合作的事,您就还是按照我这边给您传的信做。”
      “好,不麻烦,”阿尔赤笑了笑,“你们都算是救过我和阿七的命的人。”
      禾肖年抽下颈上披风的带子,将披风整个裹在柳言欢身上,出了酒楼。
      “阿七,把嘴闭上,别丢……”阿尔赤思考了一下,换了个说法,“灌风。”

      “阿年——”柳言欢在披风里伸手拍拍禾肖年。
      披风包得太结实,柳言欢只能小幅度地拍他,导致看起来很像小朋友在撒娇。
      有点可爱,禾肖年心想。
      他垂眸看着,“想道歉?”
      柳言欢摇摇头,“想吐。”
      禾肖年:“……”
      吐吧吐吧。
      禾肖年憋屈地心想:看来想让这么个醉鬼道歉,还是有点难。
      他扶着柳言欢退到路边,柳言欢垂下头,撑在墙边发愣,冷风一吹,他反倒醒酒了。他扣住禾肖年的手,“我……”
      “又不想吐了?”
      柳言欢摇摇头,像个呆头鹅一样捏了捏禾肖年的掌心,一字一句郑重地说:“别怕,我会护好你的。”
      既然提到了,禾肖年沉声问道:“那些与大宋谈和的信,是你写的?”
      “嗯。”
      “那些同我合作,让阿尔赤成为新的极北王,极北就会停战的信,也是你写的?”
      “……嗯。”
      极北给了台阶,朝廷这边才会允许禁军撤军;极北谈合作,禾肖年才会允许自己小小地偏离满腔爱国之心的既定轨道,为自己和禁军自私一次。
      无处不是在护他周全。
      禾肖年笑了,“你真是……”
      他以为自己和柳言欢这么多年以来毫无关系的人生,突然重合,温驯却又坚决地填补上那残缺的部分,好似接上枝头重新开花的花枝,为湖面月亮倒影驻足的风,两支笔写就的八字的一撇一捺。
      “我把你保护得挺好么?”柳言欢突然问道。
      “嗯。”禾肖年搂住柳言欢的肩膀,脸埋在他颈窝里,“很好很好。”
      “别……酒味很大……”柳言欢向后躲了躲。
      “没有,”禾肖年吸了吸鼻子,把人搂得更紧一些,“你用腊梅花熏的衣服,很好闻。”
      狗鼻子。
      他捏了捏禾肖年有些凉的耳朵尖,眼里盛不下的笑意,溢到了天色里,勾起了星河。
      “把你的酸话收一收,走了。”柳言欢推了推禾肖年。
      “好。”
      禾肖年说完,又把柳言欢打横抱起来。
      “……我酒醒了。”
      “我知道,只是想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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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83章·醉醒忽闻天意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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