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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月湖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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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木参天,遮天翳月,上山之路杂草丛生,越深入越无处踏脚,为了加快搜寻进程,各路人马分头行动。
萧酌拨开眼前足足半人高的灌木,脚下踩过方才想要偷袭的毒蛇尸体,朝密林深处走去。
衣裾被草木锯齿割破,碎成一绺一绺,松松垮垮地挂在男人腰间,高大繁茂树木遮挡月辉,萧酌面色紧绷,仔仔细细地搜寻着草药。
天色黑暗,植株茂密难以辨认,还有不少植株因天生矮小被压在底下,若不手动拨开上方的草木,根本难以发现。
萧酌半蹲在地,一株株寻过去,忽然,一棵长相雷同青葱,尖端粉色的草吸引了他的注意。
正是他们要寻的草药。
他眼神一凝,走过去将草药摘下,仔细包裹好后塞到胸前。
正当萧酌欲转身离开之时,一直寂静的周围忽而发出声响,声音如同脚踩过细碎的枯叶,萧酌脸色微沉,手扶上腰间短刀,满身警惕。
声响愈发显耳,林间鸟雀振翅四散逃开。
一直绿色发亮的眼睛从繁盛灌木中闪现。
萧酌立刻发现灌木中异样,手持短刀放轻脚步慢慢朝走了过去,他紧紧盯着悉簌的草木,突然,一只身形巨大的狼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短刀扼住恶狼脖颈,一人一兽皆狠狠跌落在地,狼狈地翻滚了一周。
尖锐的狼爪朝萧酌胸口猛然袭来,他手肘发力,硬生生将狼顶出去几丈。
恶狼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地面被利爪挠出几道深深的痕迹。
萧酌迅速抬起手背,擦了擦下巴温热血迹,目光如鹰般盯住恶狼。
眼前这头恶狼身形虽然高大,但瘦削不堪,皮毛染满血迹,腹部一处贯穿致命伤。
应当是争夺狼王之位失败,被狼群赶出来后,捕不到猎,硬生生饿成这般。
萧酌勾起唇角,低低笑了声,眼中尽是嗜血的冷意:“蠢货。”
恶狼像是听懂一般,恶狠狠龇了龇牙,前身微压,抬起一爪慢慢向萧酌靠近。
这是个攻击的姿态。
下一瞬,恶狼如闪电般飞窜至萧酌眼前,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向萧酌大腿咬去,萧酌脚尖轻点,踩住狼头,借力直接跃起,在空中翻身后反身骑在狼背之上,他高高举起短刀,猛地插.进狼眼睛之中。
凄惨尖锐狼嚎响彻山林,四周动物纷纷逃走,剧烈的疼痛让恶狼爆发出全身力气,甩开了背上的萧酌,撤开身体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挣扎间,萧酌猛然抽出刀,又要往狼另一只眼珠插.去。
猛烈的晃动之下,一个干净的小包裹从萧酌胸口落下,在恶狼扭动身躯挣扎的途中,被踢出很远。
包裹里装着给沈鹤治病的草药,萧酌见状,脸色微变,盯着散落在地的草药直直冲去,正当他重新攥住草药之时,身后一道利爪猛然朝他背部袭来。
霎时间,鲜血争先恐后的涌出,伤口深可见骨,痛到麻木,萧酌闷哼一声,脸色发白,一手攥紧草药,一边原地打了个滚,面朝恶狼,用手死死抵住正欲咬向他脖子的狼口。
一瞬间,局势调转。
萧酌浑身用力,脖颈处爆出根根青筋,握住草药那一只手慢慢将手中之物妥善放好,眼前血腥的狼口愈发逼近,就在他另一只手快要抵御不住之时,萧酌突然抽出短刀,猛烈地往狼背上插.去。
一下一下,刀尖几乎快出残影。
很快,恶狼倒在血泊之中。
萧酌眼底嗜血之意渐渐消散,他摇摇晃晃地站起,用满是狼血的手,捡起地上所有草药塞进胸前,跌跌撞撞地转身离去。
黑夜之中山野之路险恶,身负重伤更是难上加难,一路摔倒一路爬起,不知滚过多少个陡坡之后,萧酌终于到达山脚。
暗卫一无所获,但他们在搜寻过程中收到主子的暗号,便早早下山备马等候。
众暗卫见到浑身是血伤痕满身的萧酌之时,眼底皆是隐藏不住的震惊。
其中一暗卫上前:“主子,马已备好。”
萧酌捏紧手中草药,气息粗重:“立刻回平阳县,将那老大夫给我看紧。”
“是!”
披星戴月,萧酌背上的血迹洇满了马背,他脸色愈发苍白,完全失去血色,脸色几乎与死人无二。
马匹停在齐府门前,萧酌大步翻身下马,径直走向药房。
药房内老大夫正擦着汗煮药,忙前忙后被热出了一头汗,他刚一转身,恰对上像从血池里捞出来的萧酌,他连连向后踉跄几步,被吓得浑身发凉。
萧酌表情阴沉,递出草药:“可是这种。”
老大夫被吓得刚缓过神,看了眼萧酌手掌中被精心保护的草株,连话都说不利索:“是,没错。”
他欲哭无泪:“殿下,你这也太吓人了,我还以为是——”鬼呢。
最后两个字他咽回了肚子里,萧酌阴冷地盯着他,像地狱的阎罗。
老大夫识趣闭嘴,接过草药继续开始按照药方制作,小火慢慢熬制,整屋飘散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但也掩盖不住萧酌身上的血腥之气。
老大夫将药材全部下好,抹了把汗转身看向萧酌,耷拉地眼皮下满是欲言又止,萧酌满心满眼地盯着那罐药。
终于,老大夫忍不住说:“殿下,草民瞧您这伤也极其严重,您得早点处理啊。”
若是当朝九殿下死在这里,那包括他在内的整个齐府,难保不会被牵连九族。
萧酌冷冷瞥他一眼:“不要多管闲事。”
老大夫简直想哭,这沈鹤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当朝皇子哪怕身受重伤还要替他守着药。
早知如此,他就算被齐武打骂,也不给沈鹤下药。
突然,他灵光一现,试探着对萧酌道:“殿下,这药还要煮两个时辰,草民守着就行,反倒是沈公子那边,此刻药性正是最重的时候,需要人安抚啊。”
话落,萧酌果然表情松动,声音沙哑地问:“如何安抚。”
老大夫一下卡了壳,目光避闪:“这、这,那便是满足中药之人。”
萧酌眉心微蹙,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沈鹤高风劲节,他如何能私自做主,替他安排这种事。
何况,他一定也不会愿意。
萧酌捏紧拳心,伤口破裂鲜血直淋,老大夫见状,几乎快要哭出声,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索性他破罐子破摔道:“殿下,中药之人也可能会有自戕倾向,沈公子也难免……”
萧酌闻言,眼睫微动,这时,屋外一位眉眼含笑的高挑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在老大夫震惊的目光中,缓缓走向萧酌,甚至极其无礼地直呼其名,语气调侃,尾音上扬:“萧酌,听说你快死了?”
老大夫眼睛瞪圆看向这一幕,恨不得以头抢地,老天啊,今晚遇到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难办,这是非逼的他晚节不保么。
更令他震惊的是,九皇子居然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只是不悦地皱了皱眉,反问过去:“你来作甚。”
宋云竹目光掠过萧酌满身背伤,忍俊不禁:“你也有今天。”
他合起骨扇,挑了挑眉:“你打算这样,去见你那宝贝?你的宝贝怕是还未被药毒死,倒先被你满身血腥味给熏死了。”
萧酌沉默片刻,转身朝外走去:“你帮我看好沈鹤,我洗净再来。”
宋云竹望着他远去的明显无力的背影,目光逐渐阴沉下来。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缓缓浮起,西凉有人已经对萧酌下手,这无疑是冲着他来的。若是从前的萧酌,处理此事当然不在话下。
此刻却为了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副狼狈模样。
沈鹤此人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亲手弑母天煞孤星的萧酌付出至此。
乌云散去,月色皎洁,幽静的齐府,宋云竹毫不避讳地直接推开沈鹤屋门,径直走了进去。
下一刻,他微微挑眉,目光落至跪在塌边,满手是血的清隽虚弱的男人身上。
沈鹤倒在塌边,右手持茶盏碎片,左手臂鲜血直流,在地上汇聚成一滩。
他听到声音,抬眼看向门口,语气虚弱,但却全是戒备:“你……是谁?”
宋云竹勾唇一笑,淡淡道:“萧酌让我来盯着你防止自戕。”他望向沈鹤,眼神上下扫过,全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玩味道,“不过我瞧着你这样,倒不用自己动手,很快便会被情毒折磨致死吧。”
沈鹤唇色苍白,强撑起身体,想扶着塌直起身,但直到手指骨节泛白,他也没有成功,只能虚弱地喘着气:“不必,还请公子出去。”
宋云竹瞧着他挣扎的模样,觉着有些好笑,懒洋洋道:“这么快就赶人,你怎么不问问,为何萧酌没来?”
沈鹤敛眸,长睫微微颤抖:“九殿下行踪,与我无关。”
宋云竹哈哈笑了出来。
有趣,实在是有趣,想不到尊贵无比的九皇子,也会被一介平民嫌弃。
收敛笑容,他恶意道:“萧酌为你受了重伤,现在快死了。”
说完,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对方,明晃晃的打量之下,沈鹤身形微僵,手中瓷片叮当落地,滚到了血泊里。
宋云竹恶劣一笑,怂恿轻道:“你要不要去殉情?”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