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想让我以身祭六界》拨雪

4、六界石

　　自那日与玄女一番交谈之后，我便离开大雪纷飞的人间，去寻一块不知踪迹的六界石。

　　我在昆仑山附近打转，心里暗骂九重天那群老阴逼挺能藏的，后土娘娘要是知道她用来补天的石头现如今这般用处，不得气活过来。

　　算了，让我躺平一会。
　　我要回一趟碧落谷。

　　其实回过头来想想，六界石可能在早已消逝的神界，那我就要仰天长笑了，我的命保住了，九重天可就不一定了。

　　好吧好吧，我拍拍脸清醒了，六界石肯定是被九重天的人重重包围守卫着。照帝君那发疯的程度，要是真没人拦他的话，估计就和我不死不休了。

　　我隐隐约约触摸到真相，却不愿意再想了。

　　我回了碧落谷，我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倒是我养的花草都干巴了，她坟前都是干巴枯萎的草，我替她委屈，也替自己委屈。
　　怎么死了坟头草也不长。
　　怎么活着的天天被死亡威胁。
　　苍了个天，留我条命吧。

　　在碧落谷呆了十来天我就走了，太久会被九重天守在碧落泉的人发觉。
　　哀吾生之须臾，小仙子混到我这份上是真不容易，有家不敢回，晚上不敢睡太死，生怕第二天睡醒就在白玉京的牢里，也不对，应该是九重天的牢里，白玉京已经不打算掺合这事了。

　　好事多磨，而祸不单行。

　　第二天我睡醒，睁眼就是九天玄女在九重天的宫殿，真真是想到什么是什么，所以我现在想在九重天踢人头蹴鞠这是可以想的吗？

　　脑子里刚闪过一点想法，就看见一角紫衣露出，我看着那片紫色逐渐放大，随意晃了晃身上的链子，给高高在上的帝君登场一个叮叮当当的伴奏。

　　他进来，坐在我旁边，眼神像是在看情人。
　　而我心里默念，玩犊子了，这哥们走火入魔了，小满啊小满，和谁谈恋爱不好，非要和这么一个人谈，多费我。

　　我打破僵局，“谷笛？小乖？帝君。”好吧，他脸色更差了，眼神倒是清明了不少，就是故意气他的。

　　“我该如何称呼你，或者说，我要不要改个名？”看到他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我就更开心了呢。

　　他咬牙切齿：“你——”他看着我又突然冷静了一会进而改了语气：“不愧是她教的。”

　　他这语气里掺杂的情感恕我无法描述，但既然捅破了窗户纸，就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质问他：“帝君最近修炼有什么岔子吗？或者说，你的道途在这几百年里就没往前走过吧？”

　　因为设咒屏蔽了所有人，谈话的内容只有我和他知道，他毫无顾虑地点了点头，说对。

　　“是因为她吧？几百年了，她的魂魄没有进入轮回道吧？我在人间没有找到她，她是后土娘娘的后人对吧？她的魂魄和六界石在一起是吧，你想用我的命来换她的命对吧。”

　　我认真地说，而他却笑出了声。

　　“小谷姑娘，你可真聪明。”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鄙夷他这种人。

　　“可我就奇怪了，为何非得是我。”

　　帝君大发慈悲地回答：“因为只有你才能接近她。”

　　他沉默了。
　　我反倒笑了。
　　真是笑死我了。
　　敢情和人家谈恋爱现在摸都摸不到。

　　这年头，我们仨也不知道谁欠谁，这几十年的交情我也抛诸脑后了 ，我恶狠狠地冲着他说：“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送命这事我绝不干，她的魂魄你要么交给我，要么送回轮回道，要么，就让她在六界石里蹉跎，直到她魂飞魄散。”

　　他说：“小谷姑娘，我相信你不忍心。”

　　但凡我手脚能动他那么大一个人也不至于如此干净无暇。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在纠结他在想什么，他以为这是在人间话本里吗？还是我的形象太好人了？还是我当初对他还是太好了？

　　至少在这一刻，我是真的不理解他。

　　我真诚地说：“我不理解你。”

　　他说没关系，不需要。

　　我颤抖着想，这是仙界之首，这是九重天的领袖，仙界要完了，六界也要完了，哦不，神界其实早就完了。

　　大家都要玩完。

　　最后，我问他：“为什么呢？”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了，“我不知道，轮回道不容她。”

　　我感觉我真的要被这两个人耗尽精力，几百年来如此认真地动脑。

　　等我在一堆书里终于有点头绪的时候，我头发终于白了，我算了算日子，没算错的话现在应该是我离开人间第二年的春日了。

　　不出意外我要死了。

　　真的无力，只是想好好活着，这难吗？
　　好吧，真的好难，我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