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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暂离开谢家 ...

  •   庭院中众人赶忙迎上前来询问发生何事,大老爷摆摆手,半晌道:“老二老三留下,各房人且先回去罢。”

      打发了小辈们以及众仆人丫鬟,老夫人压着心头不快,“到底发生了何事?你父亲他……”

      “母亲,进屋说话。”

      屋里躺着一具尸体,老夫人瞧见丈夫惨样,哀叫一声晕死过去。

      几人心知暗室不能叫其余人知晓,他们也不想不通自己父亲怎会死于自己所建暗室中。

      谢族长道:“对外宣布,六老太爷修习道术,昨日坐化。”

      六房三人点头,面上皆有沉痛。

      次日,府中挂起白幡,亲朋便都知此噩耗。

      谢族长将此事告知其余兄弟,几个精通推演占卜于相面的纷纷发挥自己所长,可怎么也闹不明白老六到底为何遭此厄运。

      尤其是相面的两人,二人在相术上造诣极高,更是借着这等本事置办不少家业,最近也未见老六面上有这等祸事。

      “此事古怪。”二太爷捻须,目光精铄,“老六最善营造和写符篆,怎会死在自己建暗室中,莫不是这其中有人做手脚?”

      “今日我特意留心他几个孩儿面色,未见异样。”族长道。

      二太爷皱眉,“莫不是当日喝醉了。”

      “已找仵作查验尸首,未见其饮酒。”

      五太爷试探道:“不若叫常泽看一眼。”

      族长沉默一瞬,提起那些罐子中的物什。

      三人闻言面色各异,老五皱眉道:“不如我去瞧瞧,看是不是暗室中煞气作祟。”

      族长微微颔首,二老爷松口气,主动请缨,“我也去帮忙,若是老六意外亡故,恐有怨念盘旋不散,会影响那些小辈。”

      族长点头。

      谢常泽闻及六老太爷去世时,眉心染上一丝诧异,随即消失。

      他冷雪般的面容带着一丝淡漠,将棋盘上棋子一一放进棋罐中,手指插进棋子中抓捏。

      日暮时分,一暗卫来报,将六太爷府上之事一一告知,谢常泽眼神起了一丝波澜,“恶煞邪气聚积……看来坏事没少做,也难怪有此劫。”

      那暗卫没接话,谢常泽道:“命人盯着四叔母那两小儿,有何异样,及时禀报。”

      “是,属下告退。”

      谢四老爷得知王氏带着两儿离开,心头越发不忿,在妾室屋里发了通火,这般张狂着实不将他放在眼里。

      林姨娘赶紧温言软语劝慰,这才叫他怒气稍散。

      王氏之言,他不是不知情,只是小儿惹下祸事,二哥又格外严厉,他不免心头发憷。

      不是不厌恶这伏低做小的遭遇,但大事未成,只得忍耐。

      这日,他随众人在六太爷府上祭拜,因对六太爷之死感到诧异,所以处处留心,待看到六房大老爷面色苍白,也不免升起几分悲意。

      老太爷曾教他观察星象,他虽寡言少语,却对天文历法格外痴迷,那时懒怠不曾上心,如今见其门徒齐聚一堂郑重叩拜送行,不免有些懊悔。

      不知自己死后,可有这等景象?

      这一下又不免想到向着王氏的两儿,瞧瞧那两崽子被教成了什么模样,忤逆不孝!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祭拜完后,帮忙招待前来吊唁的亲朋,待一切完毕,他遇着几个老仆,不着痕迹地同他们打探六老太爷死因,那几个仆人所言皆一致,未有不妥。

      然而在院中走动时,他分明看到此前好几处院落上了锁,他记得其中一间乃六叔修习之地,这般紧锁住竟是打算让其余后辈进去祭奠麽。

      眼瞧着三哥提着衣摆穿过一排花木,他随即跟了上去,听见三哥在同长随低语,那声音极其轻微,但却瞒不过他耳。

      “赶紧将那女人给我找到,不论死活,东西必须到手。”

      这语气透着阴狠,四老爷微微眯眼,待人走后,回到灵堂,对长随低语几句,那长随点头,“老爷放心。”

      谢族长带众人回府时,天已全黑。

      街上行人极少,几个打更人敲着梆子长吟,“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娘儿巷中,左数第六间屋里,一男人坐在桌前,一仆人手中执鞭。

      桌上烛台上火苗跳跃,照得男人表情狞厉狠辣,角落中一小丫鬟瑟瑟发抖,哭泣不止。

      质问声停后,三老爷没问出什么来,气得抽过长随手中鞭子,朝丫鬟甩去,屋内惨叫声求饶声不断。

      “吴三娘整日同你一处,她若是逃走,你能不知,还不如实道来!”

      丫鬟满地打滚,哭叫,“三老爷,婢子真不知,真不知,奴婢发誓,若有隐瞒,就婢子不得好死!三老爷饶命!饶命!”

      谢三老爷气怒交加,朝丫鬟猛地一甩鞭子,然而下一刻,屋内传来男人惨叫之声。

      那甩出去的鞭子不知为何竟落在了他自己身上,因力道极大,他疼得倒在地上,勾着身子,额角青筋暴露,眼前一阵阵发黑,捂着那处惨叫不已.

      “三老爷!”一旁长随骇地脸色大变,赶紧将人接住,“老爷!您没事罢!老爷!”

      一守门之人推门而入,“老爷这是怎的了?”

      “快,去街上找郎中,许以重金也得将人带来,快去!”长随将谢三老爷放在地上,伸手解开其裤腰,见着那处竟鲜血淋漓,心头发凉。

      他急得团团转,看向角落中瑟瑟发抖之人,迁怒道:“若是老爷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用活了。”

      丫鬟缩成一团,抽泣不已。

      约莫两炷香的功夫,郎中总算请来,那老郎中到时眼见人在地上,赶紧询问伤处。

      得知伤在下身,掀起对方袍子一瞅,余光扫见鞭子,角落一丫鬟身上也有血迹,他皱皱眉,却也没多问。

      老郎中上了止血药粉,长随忍不住问,“郎中,我家老爷可有大碍。”

      听明白他暗含之意,老郎中哼道,“伤得如此重,日后需将养,至于是否有碍,要看天意。”

      长随眼前发黑,“……郎中莫同我玩笑……”

      “玩笑?你自己个儿试试。”他一瞅鞭子,“但愿你家老爷莫要发热,先去准备井水,若是有冰最好,免得溃脓。”

      仆人忙去准备,老郎中道:“莫要随意移动,免得再伤到,你去找床被褥铺在地上,将你家老爷移上去。”

      “是,是。”

      见老郎中在丫鬟面前放一药瓶,不由脸上浮上愠色:“老郎中,此女害我家老爷遭此厄运,不必再浪费这药材。”

      老郎中道:“难道此伤是那女子所为?”

      长随不直接回答,反道:“总归要与她有关。”

      这语气狠厉,老郎中微微一叹,眼中同情一闪而逝。

      长随怕真如郎中所言,央求其留下,答应银钱涨一倍。

      夜半,三老爷果然发起高热来,折腾一夜,待到天明随从即刻赶往府中,禀告此事。

      庄中,谢常泊被太阳照得犯困,昨晚他可出了大力了。

      谁能想到夜半醒来,他竟变成了一条鞭子,唔,想到昨日情形,他便嗤嗤一笑。

      昨夜他做的好麽?

      二老爷得知老三那混账审问下人竟将自己打伤,还伤在那处,气得大骂,“去禀告你们三夫人,叫她驱车人去娘儿巷。”

      “是。”

      二老爷又派人到衙门老三告假,下朝后,他请了太医一同回府。

      屋中三夫人默默垂泪,几个小辈守在一边,见太医赶来,三夫人赶紧起身迎接,伤处尴尬,三夫人侧身擦拭完眼泪,道:“我家老爷便拜托太医与二哥了。”

      太医诊脉后,眉头打皱,又看了伤处,一叹,“伤处见血,近来天热,未免伤势严重,勿遮盖伤处,勿随意走动,屋内多摆些冰盆好生将养。”

      说着提笔写下药方,递去一瓶伤药,二老爷送太医出门时,忍不住问,“我三弟……日后……”

      “怕是不好说。”太医委婉道。

      二老爷心头一凉,好在他已有子嗣,不至绝后。

      送走太医,他叮嘱众人此事不得外传,等折返回院中,便听见屋内有小辈在说话。

      进屋一瞧,人已醒,口中不时抽痛,叫嚷要打杀人,他脸上给夜枭啄伤之处,青紫未消,此刻面容扭曲越发滑稽。

      二老爷扬声训斥,几个小辈缩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你多大了,还分不清轻重缓急?教训婢子还用你自己亲自动手?此事传出去我看你如何做人!”

      三老爷气得起身,嗷呦一声叫,二老爷赶紧将人按在床上,“别动,你长点心罢!”

      三老爷急问,“二哥,我日后,我日后……”

      “好生将养,应还有转机。”二老爷道。

      三老爷闻言,身上力气顿时散尽,气道:“都是那贱人!”

      他一动伤处便痛得他眼前发黑。

      二老爷斥道,“你若不顾惜身子,便随意折腾罢。”

      三老爷有气无力道:“二哥,那贱人将醉红楼的……”

      二老爷目光骇人他顿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将小辈们驱走,同二老爷说起那事。

      他于娘儿巷养一外室,那外室本是他自醉红楼中所得,却不料那小贱人将他近日从醉红楼得来的分红盗走了。

      若仅仅是银钱还不至于此,关键是那盒中还有他与晋王来往信件。

      此事若是捅到陛下那儿,他官位难保不说,只怕还会连累常泽。

      他立时将事情道明。

      二老爷也知道其中利害,“那女人来历你可知晓,会不会是一出美人计,专门针对你或者针对谢家而来?”

      “我也怕有人故意设计。”

      二老爷眼神晦暗,“若是连累常泽,你便自裁。”

      三老爷脸上血色尽失,唇瓣颤抖,“我是常泽亲叔父……”

      “那他亲爹呢?”

      三老爷骇得再次昏死过去。

      二老爷冷哼一声,一甩袖子离去。

      傍晚,四老爷听闻老三伤及要害,心底冷笑,命人继续去娘儿巷监视。

      城外庄子中。

      谢常淮将谢常泊拽于背上,指指前面潺潺流水,“里面有小鱼,常泊,咱们去抓鱼。”

      谢常泊口中发出小小叹息,谢常淮年纪一点点人却执拗无比。

      王氏吩咐他牵紧弟弟,他便整日看着他,教他认字认野菜认花鸟,像教一个懵懂顽童。

      其实这小孩脾气不错,换成是他,早便不耐烦了,得亏这小孩脾性好。

      王氏对他也格外溺爱,要么将他团在怀里,要么将他放在床上不许他随意走动。

      起初几日,实是乏味,要不是脑袋上伤口未好,他早就在庄子上野去。

      不过这身体实在虚弱,走不了几步便气喘吁吁,不仅如此,还总是犯困。

      谢常淮将他放在地上,抄起一边木棍,拿出一柄雕花小刀,将其一端削尖,卷起裤腿,淌进水中,高举木棒随时准备。

      他目光炯炯,眼神专注,只见他猛地朝水中一插,口中发出“嘿”一声,顾不得面上被溅水渍,他举起木棍给谢常泊看,“小九!瞅瞅!”

      “吙!”谢常泊发出惊讶和赞许声,“可以啊你小子。”

      “小子是你能叫你的?”他弯腰朝他泼一把溪水。

      谢常泊被溅一身,赶紧躲开。

      谢常淮更来劲儿了,阳光下,他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眼睛盛满碎光,灿然明亮。

      他心头一震,这小孩像他老弟,既阳光也有点傻劲儿。

      想到那个梦,他不由皱眉。

      在他逃出黑暗前,那小孩曾握住他手腕让他看,当时心口一痛,便见熊熊火光。

      楼宇烧成一条火龙,他看到一年轻人砍杀着地上匍匐逃走的人,惨叫声、哭声一片,他满脸满手都是鲜血,笑容冷酷又狞厉。

      几支长箭射来,正中他背心!

      他痛叫一声,喉间发出嗬嗬声,身子一摇,半跪于地,口中涌出鲜血。

      谢常泊告诉他,要记住这面孔,那是他兄长谢常淮……

      谢常淮又抓了几条小鱼和十几只虾,意犹未尽,跑到更远处。

      仆人扬声劝道:“公子,够哩,上岸罢,水凉。”

      “这有什么。”谢常淮不以为意,到底听话乖乖上岸,晾了晾脚,穿上鞋。

      仆人给他放下裤腿,建议道:“咱庄子上种了许多果树,这个时节,李子、频婆、葡萄、桃子结满,不如去采些来。”

      谢常淮立刻来了兴致,“先将这东西送去厨房,今儿让娘尝尝咱们抓的鱼。”

      仆人夸道:“公子孝顺。”

      谢常淮喜滋滋冲到院里,人未到声先至,“娘,娘!我和小九儿抓到鱼虾哩。”

      王氏闻言掀开珠帘出来,细眉紧蹙,“你带常泊去河边?”

      “小河,不宽不深,有仆人呢。”

      “再带你弟弟去那危险处我抽你。”

      谢常淮努嘴,脸上不开心。

      王氏缓缓神色,“既抓了鱼虾,今晚便做成菜,我瞧瞧你们抓的鱼大不大。”

      王氏往鱼篓里瞧了一眼,见那鱼儿小小一点,口中却赞道:“唷,这鱼没点能耐可不好抓,莫不是有仆人助你?”

      “当然不是,不信,不信你问小九!”

      谢常泊连连点头,王氏掩嘴笑,用帕子给两小儿擦擦汗,“那你倒说说,怎么抓着的?”

      谢常淮立刻将整个过程详细道来。

      王氏眼中这回便是真心赞叹了,“我儿竟有这本事,莫不是家中要出个将军来。”

      谢常淮赧然,“我这微末技能,庄子上那些佃户的小儿都会。”

      “那也了不得。”

      谢常淮心中欢喜,便带了几分在脸上,语气带了一丝试探,“娘,武师傅还能找一个来麽?”

      王氏眼中有怅然,挑眉斜睨他,谢常淮打蛇上棍,摇摇她袖子,“娘,娘——”

      “还需筹谋,谢家不出武将,强身健体则可,武官是不能做的。”

      “便是不能做武官,有武艺傍身也是好的,都说常泽堂兄自小体弱,但他武艺……”

      他偷偷瞧一眼母亲不敢再说下。

      王氏哼道,“武艺如何?莫要拿你堂兄说事,你堂兄乃家中全才,还需要他费那般气力?”

      “娘说的是。”谢常淮赶忙道,“我带小九儿去摘果子给娘吃。”

      “带个斗笠,莫要晒着。”

      “好嘞。”谢常淮拉着谢常泊就跑,王氏在后面喊道:“慢点儿,看着你弟弟!”

      “知道呀娘!”

      见二人离去,王氏微微叹气,眼中有纠结矛盾。

      谢常淮提着篮子,摘一个果子啃一口,挑着果子问谢常泊哪个好。

      他于林间胡窜,说着说着,发现谢常泊没了音儿,叼着果子扭头一瞧,小九儿脑袋趴在仆人肩头睡得正香,“这是瞌睡虫上身不成?”

      仆人小声道:“小孩便是这样。”

      “是吗?我四岁便开始读书了,小九儿这般吃吃睡睡,娘也惯着他。”他眉毛一皱,颇有些忧愁,“如此,日后可如何是好?”

      仆人掩去眼底笑意,认真道:“九公子这回遭了罪,夫人便有些心疼,莫说夫人,我瞧着公子对九公子也极疼爱,这般手足情深,委实难得。”

      谢常淮嘴角一勾,“那是。”

      见他开怀,仆人垂眸一笑。

      谢府。

      谢常泽正看密信,上面写着王氏母子这几日在庄子上日常,其中着重记了谢常泊行状。

      根据这些文字,看不出其任何异样,一切行迹皆如孩童一般。

      摘花拔草看蛐蛐,啃果子斗嘴贪睡,就是一正常孩童。

      谢常泽勾唇,对他越发好奇,他竟看不清他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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