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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番外三 岭南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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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如此,我早已不是什么王爷了。”施篱扶起了商七。
商七跟在施篱身边多年,怎会不明白施篱话中的意思,他略微停顿了片刻,对着施篱唤了一声“公子”。
苏子贤此时也在打量着这半路遇到的旧相识。商七是施篱的侍卫,他曾经见过好几次。记忆里这人比较沉默寡言,但是对施篱很是忠心。
商七感受到苏子贤的目光,但是他不知该如何称呼苏子贤。苏子贤的身份过于特殊,背后牵涉的东西极多。
“叫我秋彬吧。”苏子贤颇为善解人意地开口了,“秋天的秋,彬彬有礼的彬。”
“秋公子。”
商七恭敬行了一礼。从前在京城时,他作为侍卫一直跟在施篱左右,对王爷和“先帝”苏子贤之间的纠缠有些了解。
“商七,你怎么会在这里?”施篱询问道。
“回王……回公子,自从五年前和您分别后我就离开了京城,这些年来担心被京城那边发现,于是我改了姓到这岭南的桂川生活。在桂川我进了一家镖局,这次是护送商队,结果路上偏离了地图方向,刚要折返结果遇到了山贼。”
“原来是这样。”施篱望着昔日的下属,递了一瓶伤药,“把你手臂上的伤处理一些。”
“谢谢公子!”商七双手接过了施篱递来的药瓶。
待商七上好药后,施篱问道:“这些年来你过得怎么样?
听到施篱这句关怀的话语,商七很是动容,他如实回道:“公子,我这五年来过得很好。和您分别后,我就来了岭南桂川,桂川风俗比较淳朴,我很喜欢这里。”
讲完自己的事后,商七看向施篱,“公子,这一带山高路险,而且经常有山匪猛兽,您和秋公子怎么会来这里?”
“我们要去岭南,这是为数不多的路。”
商七本想问去岭南的什么地方,他可以给带路。但是想到公子和秋公子的身份,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公子和秋公子此行岭南,应是打算避世隐居,那么他们要去的地方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公子。”商七指着前方的山路,“您和秋公子沿着这条山路走,大概要走七八里路,然后是一个岔路口,在岔路口左拐望西走,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菡萏镇了。”
“好,我们知道了。”施篱看着曾经的下属,“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商七恭敬回道:“我打算追上商队。”
“那你快去罢,路上当心。”施篱叮嘱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商七的眼眶有些红,“公子您不必担心,那路上的山匪已经被除了,后面的路商队走过,不会再出事的。”
“也不必感伤,有缘的话我们会见的。”施篱注意到了商七低落的神色。
苏子贤被晾在旁边半天了,他百无聊赖去揪手边的野草。
商七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耽搁公子时间,他深深看了眼施篱,“公子,时候不早了,我去追商队了。”
“好,你去罢,我和秋彬也该走了。”
听到终于可以走了,苏子贤收起了摧残野草的爪子,连忙跟上施篱。
商七没有立刻去追商队,他静静望着施篱和苏子贤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那两道身影完全被山木遮住……
……
“是谁惹你了,这么不高兴?”施篱见苏子贤不怎么说话,便打趣道。
心事被戳穿了,苏子贤面上有些挂不住,“哪有?我这是走的有点累了,菡萏镇怎么还不到啊。”
“昨天走了一整天不见你喊累,今天才走了多久就累了?”
“好吧,我其实不是很累。”苏子贤略作停顿,“修凌,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我不太想住在岭南。”
“早上的时候你还跟我聊岭南的风土人情,当时我看你兴致很高,怎么突然间改变主意了?”
面对施篱的问题,苏子贤敛起轻松的神态,正色道:“岭南确实挺好的,但是刚才的事让我有些担忧。”
“担忧什么?”
“刚才我们被人认出来了。我知道商七对你绝对忠心,但是他性子木讷,万一被有心之人套话,我们的行踪或许会暴露,到时若是被人告知京城那边,怕是要起一番风波。”
五年亲政的经历让苏子贤多了几分老练,平时倒没什么,但当他认真讲一件事时,会让听者觉得这事非常严重。
施篱看着苏子贤,眼里流露着几分笑意,“不错,颇有威严。”
苏子贤下意识觉得不对,但是他还是维持着方才的姿态。
“你刚才的话哄哄别人或许可以,但是子贤……”施篱的声音多了几分玩味,“你骗不过我。”
苏子贤脸色有细微的改变。
施篱将苏子贤所有的反映都收进了眼里,随后他笑了笑,“你不想待在岭南不是因为那些复杂的考虑,而是单纯觉得商七碍了你的眼罢。”
“没有,怎么可能!”苏子贤慌忙错开眼神。
他确实是因为商七的缘故才想离开岭南,商七是施篱的贴身侍卫,两人关系自然不一般。刚刚施篱和商七讲话时他根本就插不进去。要是以后在岭南定居后,商七三天两头来找,到时他该如何自处?
可是这话是万万不能对施篱讲的,他怕讲了后施篱怪他心胸狭隘,连个侍卫都容不下。
“子贤,你不必这样。”施篱拉起了苏子贤的手,将它牵引到他的心口处,“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你怎么还低估自己在我心里的份量。”
苏子贤的瞳孔微微收缩。
“修凌,你……”
施篱微微俯身,将苏子贤的声音封在了一枚吻里。
……
到达菡萏镇的时候太阳正烈,苏子贤和施篱寻了家客栈。
在客栈洗去一身风尘后两人打算出去走走。
如今正是夏日,菡萏镇的荷花开的正好,整个阵子都被荷花淡淡的清香所笼罩。
街道两旁十分热闹,摆摊的商贩有的正拖着长长腔调吆喝着自己的货物,有的忙着跟买家商量价钱。
苏子贤在一个买莲蓬的摊子前停了下来,“修凌,这莲蓬不错,我们要不买点儿?”
施篱顺着苏子贤的目光望去,那摊上的莲蓬个个肥大,上面还带着晶莹的水珠,看起来水灵灵的。
“这位爷眼光真不赖!我这莲蓬才从塘里摘来的,正新鲜着呢!”那摊主态度十分热情。
“刚摘的,这附近是有莲池?”施篱问道。
“有的有的!”那摊主指着街道尽头方向说:“那边就是莲湖,这些莲蓬就是在哪儿摘的。”
“我们过去看看。”
眼看施篱和修凌就要走,摊主连忙道:“两位郎君还是别过去了,我这莲蓬跟湖里是一个味儿的。虽说那边摘的话要便宜一点,但也便宜不了多少。而且莲湖里淤泥多,两位郎君还是别去了,到时弄脏了衣裳也麻烦,不如就在我这儿买了省事!”
施篱看出了摊主的意思,他正准备买几根莲蓬了事,这时旁边的苏子贤已经从钱袋里取出一小块碎银子。
“这钱买你一捆莲蓬够不够?”
看着面前的银子,那摊主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够够!当然够!只是……”
“只是什么?”
“这……郎君你看有没有铜钱,我这就一小摊,你给这银子我也找不开啊。”
“不用找了。”苏子贤道。
“这怎么行?”那摊主没接苏子贤递过来的钱,
“郎君,您给的太多了,我这摊上的全部莲蓬加在一起都不值这个钱。”
见摊主执意不收,苏子贤只好将银子放进钱袋,转而取出十枚铜钱。
这回那摊主收了。
“两位郎君,你们的莲蓬!”
摊主挑了一捆个头大的正要递过来,却被苏子贤拦住了。
“我们有点其他事,这莲蓬先放你这里,一会儿回来时我们再来取。”
“我天黑前都在这儿,你们天黑前来取就行!”那摊主答应地很爽快。
离开小摊后,苏子贤和施篱沿着先前摊主说的方向一直走,果然在街市的尽头看到了一大片莲花。
粉嫩的莲花与碧色的荷叶堆叠在一起,将整个水面围的严严实实。微风不时拂过,满池清香荡漾开来。
施篱负手而立,他的目光尽数落在那满湖的菡萏上。秀樾横塘十里香,水花晚色静年芳。从前读过的诗句与真实的情景相融,这种感觉着实奇妙。
莲湖边的浅水区域停着几艘渔舟,那是供采莲的人用的。
苏子贤看了眼沉醉于莲景的施篱,然后悄悄过去和管渔船的人交谈了几句,很快便买来了一条船。
“修凌,快上船,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苏子贤的声音将施篱从景色中拉了回来。
“你这是……”施篱看着站在船上的苏子贤,神色微怔。
苏子贤把船划到岸边,然后朝岸上的玄衣男子伸手,“你快上来。”
施篱看着眉眼含笑的苏子贤,下意识握住了那伸来的手。
满湖莲花在苏子贤背后摇曳,但此刻在施篱眼中,花色再丽,也不及苏子贤半分。
苏子贤的划船技术很好,木浆划开清澈的湖水,白色的水花沿着船身缓缓盛开……
这湖里的莲花比人还要高上几分,小舟穿过莲叶时,就仿佛误入了另一个世界。
硕大的荷叶将空间挤得有些狭窄,苏子贤感受着身侧施篱的气息,面色开始微微发烫。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施篱看出了苏子贤的不对劲。
苏子贤慌忙解释:“没……可能是太阳有点大了。”
天上太阳确实高高挂着,晒红个脸没什么问题,但是这躲闪的眼神、颤抖的声音是什么鬼?
“子贤,你该不是动情了?”施篱轻笑了一声
施篱这话就像一道雷,将苏子贤劈得无地自容。
自从相逢后,苏子贤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欲,跟施篱相处时他也只敢亲亲抱抱,别的就不敢做了。他真的是怕了,当年自己报复施篱时下手过狠,一边同施篱假意缠绵,一边计划着怎么让施篱万劫不复。
每每回想起施篱倒在平肃台上满身是血的样子,他的心总是一阵阵刺痛。
“你怎么了?”看着苏子贤默不作声的样子,施篱收起了笑意。
“我……”苏子贤低着头,“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原来是这事。”施篱神色松了些许。这些年来,从前的恨与误会都已经淡了,他现在已经不在意了。
看苏子贤还低着头,施篱便伸手抬起苏子贤的下巴,这一抬起来,施篱怔住了。
苏子贤那双明亮的眼眸里噙满了泪水。
“对不起,我那时不该骗你的。”
“没事的。”施篱抬起手,极轻地擦去了苏子贤眼里的泪。“都过去了,我不怪你。”
“真的?”
苏子贤明明做了这么多年皇帝,此刻面对感情却还是如当年那个少年一样。
“真的。”施篱望着眼前的青年,“曾经的事我也有错,而且……若是我站在你当年的立场上,依我的性子怕是比你做的还要绝。”
“不,你起码不会像我那么恶劣欺骗人的感情,还做出那等事来。”
“你怎知我不会?”
“……”这下轮到苏子贤愣住了。
金色的太阳洒在施篱俊逸的脸上,施篱笑了笑,然后扯下了苏子贤的腰带。
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后,苏子贤瞬间不镇定了,他用力挣扎起来,然后俯身朝施篱压下来。
施篱轻轻一笑,顺着苏子贤的动作缓缓倒下……
玉盘般的荷叶将二人围住,除了那微微摇晃的莲花,这处与莲湖的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