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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秦王母子 ...

  •   深夜,一批快马穿过寂静无人的街道,停在了还亮着的雁门药馆面前。

      王守打开门,看到来人,有些稀罕:“这不是李将军么,李将军何故深夜造访啊?”

      语气非常熟稔,显然两人极为相熟。

      “王先生!”李牧抱拳一礼,也不拐弯抹角,从一袖里拿出一物。

      “王先生,可识得这是何药?”

      王守打开那抱起来的翠绿树叶,里面是干草细细磨成的粉,他放在鼻子边嗅了嗅,摇了摇头:“许是老朽才疏学浅,竟是不知这是何物,将军说这是药?不是治何症之药。”

      李牧没有说什么,而是掏出腰间匕首,径直在手臂上划了两刀。

      “将军,你……你这……”王守惊讶。

      李牧将那药粉倒在其中一个伤口上,之间倒了药粉的伤口渐渐不在流血,而未用药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往下滴着血。此药何种药效,依然不言而喻。

      “此药是何人所配?” 王守激动道。

      “此人先生见过,正是前两日来你这卖草药的女子。”

      “竟是她……果然是她。”王守喃喃道。这几日他苦心研究那日女子的扎针之法,每每只觉所扎穴位当真精妙不已。

      只是想不到此女子年纪轻轻不仅精通针灸之术,对医药研究也颇深,此止血之药一旦问世,不知道能挽救多少将士的姓名。

      “将军可知道这位女子是何出身,师承何处?”

      李牧将这女子不明的来历和在雁门山上以炮烙之法止血的事情叙来。

      “炮烙创口以止血……”王守心中不由赞叹,竟是何等奇才能想到用炮烙伤口以止血此等大胆想法。

      可叹自己行医半生,竟不过井底之蛙。

      李牧面色冷静:“先生可觉得此药能用?”

      王守抚须,他与这女子虽不过短短一面之缘,然其眼神明净温和、淡泊无争、且颇有医者仁心,想必不是包藏祸心之人。

      “能不能用,老朽以为将军心中不是已经有了决断。”

      否则李牧一贯的谨慎刚刚又怎么会亲自试药。

      李牧良久无言。

      秦莳玥倒是没有想到事情如此顺利。

      不过第四日下午便有一名自称郡守下仆的人驾车前来,称奉郡守令带她前去拜谒郡守。李信想和她一起去,却被告知李牧仅见传唤她一人。

      无奈秦莳玥只得一人乘车前往郡守府。

      世人及后世多称李牧为将军,赞其战功赫赫。

      然后殊不知其时任雁门郡守,亦掌一郡之政事。劝农赈贫,决讼断辟,兴利除害,检察郡奸,举善黜恶,诛讨暴残。

      雁门在他的治下,这些年吏治清明、社会井然有序、民风淳朴。

      足可见李牧之才武可安邦,文可定国。

      郡府简朴却不失厚重,和秦莳玥想象中的一致。秦莳玥在婢仆的引路下,来到李牧的书房。

      此次李牧未着甲衣,仅着一深青色袍服,坐在书案前,看着手里的竹简,神情异常凝重。

      秦莳玥没有做声,立在原地静静的等待。

      李牧阅毕,良久,才似回神一般,看向秦莳玥:“让姑娘久等了。”

      秦莳玥轻轻摇摇头,看了一眼他仍攥在手中的竹简:“将军政务繁忙,是我打扰将军。”

      李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书简上并非政务,而是刚刚快马送过来的一件书信。

      曰:长信侯毐叛乱,败。秦王车裂毐,夷其三族。

      短短数字,杀戮铁血之气扑面而来。不过弱冠之年,便从华阳太后、吕不韦、嫪毐三方势力的压制制约中找到破局之法,以雷霆之势掌握权。此等手腕,此等心智,这位秦王绝非池中之物。

      秦莳玥见他看着手中的书简似是再次陷入沉思,终是忍不住出言提醒:“李将军?”

      李牧压下翻涌的心绪,看着秦莳玥:“本将给你十金,买药的药方,如何?”

      秦莳玥微愣,片刻这才才反应过来。

      这位李将军要出十金买她的药方!

      十金也就是一万钱。

      秦莳玥深知在这个时代,此药所能带来的价值绝非仅仅十金。

      但秦莳玥本就不是打算用它奇居获利。她的本意不过是能用它换些钱,杨氏、李信和生活不至于如此清苦。

      十金已经是超出她的预期了。这是普通百姓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因此,秦莳玥并不犹豫,说道:“将军厚赏,感激不尽。”

      面前的女子双眸依旧澄澈,仿若稚子尚未沾染这世事污浊。

      在李牧看来这个药方又何止十金,若是商贾之人好好运作,获利又何止千金、万金。

      这个女子想必更是深谙此药方的价值的。

      可是她却懂到审时度势,并不贪得无厌,倒是非常聪慧的女子。

      秦莳玥从郡守府出来的时候,天色不过刚刚暗了下来。

      宽阔的黄土路上已经不见车马行人,静谧的街道上只有秦莳玥所乘的马车发出哒哒声音。

      这里早已不是秦莳玥熟悉的繁华璀璨、车水马龙的世界。然而纵使如此,在找到回去的办法之前,她也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

      巍峨连绵的秦宫背倚骊山,北构而西折,亭台宫阙座落重重,宫阙内碧霭春烟,珠树琼枝。太后所居甘泉宫,富丽堂皇尤为最甚,檀木为梁,夜光之璧以饰,犀象之器,鼎铛玉石,极尽奢华。

      是夜,向来歌台暖响、春光柔柔,侍女穿梭往来与其间的甘泉宫,此时却一片冷清,殿内灯火未燃,燃香的鹤形云纹炉鼎中的沉香也早已冷寂。

      唯有一丝女人的啼泣声,在空旷的殿内显得尤为突兀。

      东海之珠莹莹散发着幽幽的微光,纱屏之后,一着素衣的妇人坐在象牙玉榻上掩面而泣,细看之妇人如乌云般的头发凌乱披散,一双妩媚的美目也已是红肿不堪,煞是憔悴可怜。

      却正是这甘泉宫的主人,大秦的王太后,赵姬。

      几日前长信侯嫪毐假王太后玺欲起兵谋反,被秦王嬴政以雷霆手段迅速平叛。事后长信侯被五马分尸,而太后因知情纵容,也被幽禁在甘泉宫内。

      突然,紧闭的宫门伴随着吱呀一声,被从外缓缓推开。

      赵姬身体一僵,扭头向外看去。

      只见一高大俊拔的身影携着身后寒寂的月光自殿外缓缓走了进来。

      长身玉立,龙姿凤章。

      “阿政……”赵姬喃喃道,立时起身走上前。又震慑于男人冷峻阴鸷的眼神,停下了脚步,泪眼婆娑。

      眼前这个儿子熟悉却又无比陌生。

      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将她护在身后,说娘你要不要怕的稚子。

      这些年秦宫的种种纷繁靡乱、权谋倾轧、尔虞我诈,让他们母子早已相向而行。

      而这个儿子也在她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一个铁血无情、深沉莫测的君王。

      她已经失去了这个儿子。

      那她不能……她不能再失去其他两个孩子。

      想到这赵姬心中涌上一股勇气,她扑上前去,苦苦哀求:“阿政,娘求你了,放过那两个孩子好不好,她们都是娘身下掉下来的肉,他们是娘的孩子啊。”

      嬴政看着哀泣哭求毫无仪态的太后—他的母亲,神色复杂,晦暗难明。

      年幼时在邯郸的相依爱护,早已烟消云散。她的眼里早已没有他这个儿子,只有她的情夫以及和情夫生下的孩子。

      赵姬忽热想到小时候阿政对一个捡来的孤女,都爱护有加,甚至为了救她差点死在赵军手里,不由瞬间满怀希冀的看着他:“阿政,你小时候对那个捡来的孤女,都爱护有加。而他们……他们却都是你是亲弟弟,你更会爱护他们,不会杀他们是不是?”

      孤女,母后竟然还敢提孤女,若不是嫪毐……

      嬴政闭了闭眼,室内一片沉寂。良久,宛若金玉相击的声音在大殿内缓缓响起,却带着凉凉的嘲弄。

      “弟弟妹妹?不过是奸生之子,两个孽种。寡人前日已经命人将其扑杀。母后如今再怎么求情都没有用了。”

      “你……你已经杀了他们?啊……”赵姬听闻两个孩子已经被杀,尖叫一声,终是失去了最后的理智,疯了一般扑上前去捶打嬴政。“你………你这个冤孽,你这个冤孽。”

      嬴政纹丝不动,深邃的眉眼中戾气丛生,太阳穴隐隐抽动,他大掌一把扯开赵姬。

      赵姬一下子摔倒在地面。

      嬴政居高临下,目光沉沉,冷喝道:“够了,母后!今嫪毐已经伏诛,若还留着那两个孽子,天下人如何看我秦国,如果看待寡人?”

      “母后身为我秦国王太后,□□宫廷、耽溺情欲、生下孽子,纵容一介阴人干涉朝政,以至如今酿成大祸。母后可有一刻有身为一国王太后的自觉?”

      “王太后……”赵姬嗤嗤笑了。这王太后她赵姬何曾稀罕?她所求不过一个爱她的男人。

      可是她遇到的两个男人一个为了权势轻易地像货物一般将她送给别人,一个为了秦王之位可以无情将她孤儿寡母抛弃在赵国。

      只有嫪毐,那个被世人唾弃鄙薄的阴人,对她呵护疼爱,事事依顺,让她觉得她还是个女人,而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被置换被遗弃的货物。

      可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却杀了这个男人,甚至还杀了他们的孩子。她抬头看向嬴政,眼睛满是凄婉的恨意。

      “我情愿不是这秦国的王太后,也情愿没有你这样当王的儿子。”

      嬴政的身体一僵,眼里有一瞬难以察觉的悲凉,握剑的大掌青筋凸起、隐隐发白。

      很好,这就是他的母后!

      “来人!”嬴政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即刻将太后迁居雍城,无诏不得出。”

      随即拂袖离去。

      寂寂长空只有一轮孤月挂在中天。

      风吹玉树,雾霭沉沉。

      依稀中,仿佛有一道尚显稚嫩的童声响起,满是傲娇:“以后,你可以叫我哥哥。”

      “不行……我已经有哥哥了,不能再叫你哥哥了。”没成想却被面前玉雪可爱的小女孩毫不留情的的拒绝了,男孩脸上有些挂不住,正要生气,却见女孩又粲然一笑,软糯道:“不过我可以叫你阿政哥哥。”

      “哼,不稀罕。”男孩轻轻哼道,不过耳朵却悄然的红了。

      阿政哥哥……

      “大王,吕相邦求见!”

      身后的传来寺臣急匆匆的脚步声。

      嬴政回神,握了握手中剑,面上已是一片森然。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秦王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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