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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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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溪拿着温瑞庭的信来找岑旭商量时,他正在帮郑序换着喉间的棉布。
“再有半个月,就可以拆去丝线了。”岳祁看了眼伤口,不愧是他的手艺,缝得和郑序脸蛋一样周正。
“谢岳师傅。”郑序轻声道谢,这些人待他是真的挺好。常言道,人以群分,那太子殿下也是这般宅心仁厚吗?
不,郑序浅笑摇头,南云舟未必真是清风霁月,但他容得下光,也愿意让那光去照亮阴影。
一个不受皇恩厚待的人,究竟是如何生得出这样的心胸。
连他都认几分,南云舟是真有天子的风范。
“看下吧。”岑溪对郑序做不到知无不言,胳膊撞了下岑旭,让他自己看信。
“只怕是不行,三皇子盯得紧,还是不要随意冒险的好。”岑旭话里否了温瑞庭让岑溪易容替下南云舟的主意,心下则是盘算着可行性。
再冒险都没有让殿下染上疫症冒险。
必要时,还是得岑溪上。
岑旭把信扣回岑溪手上,“但你得去一趟。”
岑溪瞬时就明白了岑旭的意思,点点头,就去准备了。
郑序垂眸,他有时候很不喜欢自己的过分机灵。仅是宫学内的零星几语,他就把南云舟现下的处境摸了个透。
如今,太子是明面上的靶子,简三小姐就是三皇子要动的另一个尚无人注意到的靶子。
而且,一定是不能轻易逃脱的那种算计。
摸了下喉间的缠裹良好的棉布,郑序犹豫再三,说了句:“灯下黑。”
“啊?”郑序的声音太轻了,还在思考要不要一道去南海子的岑旭,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
“没什么。”看到岑旭过于清亮的眸子,郑序慌张了几分。他并不能完全保证自己的猜想就是对的。
万一简三小姐没有出事,而岑旭因为分心没能全力保护好太子殿下,便是大失职。岑旭对他的好,来得毫无缘由却也毫无算计,他的心没能视而不见,自是会替他多想几分。
“你有什么事和岳师傅说一声就好,我先出去些时日。”岑溪若要替太子接近疫者,他必须守好太子身边的间隙,免得让三皇子找到机会做文章。
“嗯,你小心些。”郑序知道自己不能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后目送岑旭离开。
还没收到回信的温瑞庭,待在皇榜对面小茶楼的雅间里心不在焉的灌着茶水。
“几个了?”沈从心信步而入,半点没有不请自来的尴尬。
温瑞庭满眼不解,抬首看着沈从心,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意味。
“你这位置,不是正好可以看到。”沈从心手里的扇子指了下窗子,自坐在温瑞庭对面,将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三个。”温瑞庭摸不清沈从心的来意,坐正了身子,有些防备的看着他。对,和聪明人打交道,没有提前演习的情况下,就不如拙诚。虚虚实实的,才更能迷惑人心。这个,是他从南云舟身上学的,还挺好用的。
“你不觉得太巧了吗?”沈从心从茶盘里翻了个新杯子出来,青绿色的茶水倒映着他俊逸的眉眼。
“什么?”温瑞庭是真没反应过来,沈从心和他说这个干嘛?
“揽月楼那一出,你不是也在场。”沈从心把话题拐到两人都出现过的地方。
“所以呢?”舒宁蒗能从岭南那样的小地方爬到南海子,有这种安排,不意外啊。
“疫情在大军出城后爆发,太巧了。”沈从心呷了口茶,看向温瑞庭。果然,温瑞庭脸色骤变,转换了好几种模样。怪有趣的,沈从心默默想着。
“是故意的?”那会是谁?三皇子?这个局,从明面上看,对三皇子来说是最有利。另一层面呢?
鹬蚌相争,哪个渔翁最得利?长宁殿?
是有道理的,三皇子顺势丢了石头的仇,岑旭他们绝对记在心里了。若太子出了什么事,他们豁出命去,也要拉下三皇子垫背。这隐在背后的长宁殿,则是可以完美避开。
可是,这疫情素来难控,眼下所有猜测皆去不了一个“若”字。为着不确定的争斗,长宁殿布这么大一个局,是不是太冒险了?
“不是没有可能。”也许并不仅仅是为了明面上能看到的东西,沈从心不方便出手,他在期待温瑞庭的本事。
“那就更不能掺和了。”温瑞庭立马起身关了窗,万一背后的人正盯着他呢。
“大人您也别掺和了。”温瑞庭记得沈从心的出身,像他门这样没什么稳固根基的人,最好不要和那些大人物正面交锋。
“你不好奇?”年轻人连这点锐气都没?沈从心知道温瑞庭是在为他担忧,可胸口还是憋着一口气。
温瑞庭不想查,他就完全没机会知道南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摇头喝茶的温瑞庭心里“嘁”了一声,他当然好奇了。可越是这种混乱的局面,就最好眼盲心盲,才能站到最后。何况,太子殿下已经去了南海子,有什么特殊情况,自然会告知他。
一刻时后,沈从心和温瑞庭心思各异的离开了小茶楼,并且短时间内再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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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如安拿着相府的通牒一路无阻地到了南海子,给南云舟递了相府的荐帖。
“让人过来吧。”南云舟远远看过那些试药的疫者,还没回到县官雅邸就接到帖子。他先去换了身衣衫,又熏了艾,才让帖子上的曲如安过来。
“可有经验?”南云舟是有些讶异的,一介女流孤身而至,这份胆气就比过许多男子。
“曾在扬州治过当地的疫症,官府有嘉赏,免了戴罪之身。”第一回见着南云舟这样身份的人,曲如安是带着慌张的。就是心里的那口气撑着,不叫她失态,将去罪文书呈给南云舟。
“先去看下医案吧。”南云舟翻看了下,记起扬州那场控制得当的疫情,竟是眼前这位女子的功劳。
“谢殿下。”没想到南云舟丝毫不过问自己因何戴罪,就让她参与此事。曲如安略颤抖的声线,透露着她的心潮澎湃。这一切,比她想象中的顺利许多。她原来以为,得费不少唇舌,才能得到这个机会。
事实证明,曲如安欢喜得早了些。
南云舟不因她的女子之身,有所质疑,那群太医却是对她的方子指手画脚,毫不认可。
“小家气,没出息。”南云舟接到舒宁蒗的消息时,摇了摇头。这些在宫里吃皇粮的人啊,心气可高,绝不会服一个“来路不明”的乡野村医。
“许太医,这方子真的如他们所说的这般,一无是处吗?”南云舟款款而来,踏上首座,撑腮看着底下说的面红耳赤的几个人。
“也不是。”许本华贬低的话都到嘴边了,看到南云舟那好整以暇的眼神,愣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磕巴着把实话说出来。
“左不过是瞧不上人家是个女子,又是江湖路数,非正统背景。”南云舟靠在交椅上,睨着众人,话语直接,语气里更是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把底下那群比他年长的男人说得都有些羞愧。
“孤只看结果。”南云舟一句话压下争议,“曲大夫有什么要求尽可提,不必客气。”
“奴想去看看那些疫者。”曲如安没有多大难过,她料得到有这出,才没有去应榜,而是要了相府的通牒。只是,南云舟的所言所行,实有大胸怀。想来,三姑娘在留园的日子也是还好的。
曲如安的一个“奴”字让场的几人脸色又是一变,什么意思,一个奴也可以在县官医所里指手画脚吗?
“带曲大夫去。”南云舟一个眼神扫了过去,镇住了要开口的人。
他摆摆手,意思直接得很,“其他人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逞口舌之快,是没有意义的。”
正烦着,严蔺来报,说是有个叫岑言的宦官求见。
南云舟的眉头才逐渐松快些,“是孤的近侍,让他过来吧。”
“殿下,这些都是简三小姐做的。”岑言兴冲冲的跑过来,一路上他都拿温水保着,就想让殿下吃上热乎的。
结果,就看到南云舟满面的疲惫。
“殿下,奴帮你揉揉额吧。”殿下也就在他们面前还能露出这样的神情,岑言利索把小食摆了出来,不想打开食盒底层,竟是别有乾坤。
“怎么了?”岑言骤然失声,南云舟懒懒睁开眼,看到他指着食盒。
南云舟眼神审视,轻推开压回去的食盒,看到了里边的锦帕。
花开并蒂,是宝意吗?
南云舟看向岑言,岑言用力点头,自退了出去,给南云舟赏看帕子的时间。
南云舟小心取出帕子,里头滚落出一个锦黄色三角护身符。
疫情来得急,他走得匆忙,那这个护身符是宝意给她哥哥求的时候,就一起带回来的。
“这傻丫头。”什么都不说,懂事得让人心生无限欢喜。
细细把护身符放进下心口的位置,南云舟展开那个帕子。
他送她一个花开并蒂的灯,她就送他一方花开并蒂的帕子,有些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浆的意思了。
总之,她的心意很好。
心口泛蜜似的荡了一刻时,南云舟看到面前的三道小食。就那么点时间,她会不会伤着手?
“岑言,进来。”想着,南云舟把岑言叫进来问情况。
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浆。--这个应该不用解释吧?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四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