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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哎呀呀,公子啊,你快醒醒啊,出人命啦!”

      褚九殷拼尽全力,在眼皮上开了条缝儿,隐约看见眼前有道儿人影在晃。

      只是这会儿外头下着大雨,霹雳震天,他听不清这人冲着自己嚷嚷着什么,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于是口中“咕咚”了一下,将脸往锦被里埋了埋,翻身就要继续睡去。

      贾龙见他这样,吵吵的更急:“公子!褚九殷!快醒醒啊!要出大事啦啊!”

      褚九殷发顶乱如蓬草,一只手将贾龙甩的老远,还不满地咕哝着:“刚眯瞪着,身子骨还没松泛松泛,你在我耳朵根上嚎什么丧?!”

      “对,就是嚎丧呐!”

      事出紧急,贾龙也没空跟他解释。他急惶惶地给褚九殷披上外袍,也不等他将鞋穿好,拉着人就要往外跑。

      褚九殷被这么一折腾,睡意立时烟消云散。他觉出这话的不对来,边急走边问:“你这话什么意思?谁要死啦?”

      他一清醒过来,才见贾龙须发,连带袍褂靴子,都让大雨淋了个透湿,红毯上尽是他留下的泥脚印。

      “这么大雨,你这是上哪儿去了,大晚上不睡觉,滚了一身泥回来?”

      贾龙走慢了些,好不容易将气儿喘匀了,说道:“我方才上了颜子俊的小院儿一趟,发现他快不行了,事出紧急,我急着向您回禀,飞回时连个遮雨的结界都忘了开……”

      后边儿的话褚九殷没大听的进去,只听明白了一句:颜子俊要死了!

      这是怎么个事儿,他刚才不还牛轰轰的跟他抬杠来着吗?把自己贬低的一钱儿不值的,怎么这么快就要死啦?

      褚九殷本以为仇人将死,大仇得报,心里岂不是要快活的上天?但等事情真的摆在了眼前,且这个恶人还是被自己着人打死的,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他并不觉得痛快,反而觉得紧张,甚至有点悔恨,或者说是手足无措……

      褚九殷将袍袖一挥,将贾龙的手一把甩开,立在当场,问道:“你先别着急走呢,把话给我说清楚喽!”

      贾龙咽了口唾沫,又开口说道:“您不是给邓桐他们吩咐下去了嘛,他们兄弟几个,依您的命令,当场就压着颜子俊到了堂下,扯了条凳子,就将人摁住了,往死里头打……”

      褚九殷擦了擦额上的汗,道:“没错,我是说过这话!”

      “他们几个只听您一人的话,我们纵使去拦,也根本没用。我怕出事,便在一旁守着,那小哥儿后来被打的不行了,连叫唤都没了声儿,我心道坏了,赶紧用传音海棠找了胡冰清来,那丫头带了不少人过来,将那哥儿几个绑了,我才从他们手里把人救了出来。”

      褚九殷知道这回事儿大了,贾龙如此公然违抗他的命令,若搁到从前,他定不会轻纵,但今夜之事,他碍于面子不能亲口说出,心里却赞贾龙做的好。

      “公子,颜子俊再是可恨,您怎么磋磨他都成,只是不能死在咱们手上!眼下天劫将至,我怕您熬不过去……唉,什么也别说了,咱们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

      褚九殷点头应下,连忙与贾龙化作黑黄两道烟尘,迅疾地向着西北方向飘散而去。

      待褚贾二人到了地方,当即就化出原身,褚九殷也不等贾龙,只自己便踹开了门,闯了进去。

      小院儿里因下了大雨,地面很是泥泞,屋檐下的雨水“哗啦啦”地往地上浇个不停,那间小矮房的门大敞着,屋子里地方不大,却挤满了人,有几个站不进去的,就躲在房檐下挨淋,只伸长了脑袋往里看,也不知道披件蓑衣。

      众人听见动静,扭头一见,竟是褚九殷亲自来了,便自动让出一条小道儿,先让主子进来。

      这里的人,都是府里三等以下的仆役,褚九殷大半都不认识,只在人群里找到了眼睛哭成了桃子的胡冰清。

      褚九殷拿眼神儿往胡冰清那儿递了一眼,她即刻会意,往褚九殷的身边挤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难不成真就不行了?”

      胡冰清见褚九殷这样问,便知他大约是知道了情况,她抽泣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只从口中硬挤出了几个字,“当真,俊哥儿快不成了!”

      众人见贾龙朝他们挥手,便纷纷从褚九殷身后退了出去,只留他和胡冰清两人在场。

      “子俊犯了多大的错,主人就要这么打他?”眼见四下无人,胡冰清才敢这么直接问他。

      褚九殷并不答话,而是越过胡冰清,将目光投在了正趴在小床上的颜子俊身上。

      若只是贾龙说他伤重,褚九殷并没有什么体会,眼下亲自见了,让他心里也是陡然一惊。

      只见颜子俊上身只着了件小衣,因上了药的缘故,将腰以下的皮肉都露在了外面。不看被子下面的,就见露出来的那块儿,那白皙的肤色早已变成青紫,连带那些破的,烂的连成一片,一直蔓延到被子下,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褚九殷上前几步,到了床边,索性将颜子俊身上盖着的一床薄被撩开,见那□□上的伤,应比之腰上的瘀伤更甚,只是被人用纱布缠着,看不真切,但上面渗出的汩汩鲜红,还是刺的褚九殷眼睛一痛。

      “真是胡闹,这人伤成这样,能这么包扎吗?”斥着底下人无能,褚九殷一着急,自己上手,将凝结在伤口上的纱布小心揭开,“这么弄,血都不流通了,气血瘀堵,人不死才怪!”

      褚九殷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但于性命垂危的颜子俊而言,就方才那一下,直疼的像是尖刀先刺入胸腔再扎进脑袋,直接将昏迷中的颜子俊疼醒了。

      他神志已然崩溃,并不知眼前之人是谁,只凭直觉以为是有人在救他。于是他将牙关咬紧,攥紧拳头,身子像是畏寒一样猛烈地收缩着,似乎只要将自己蜷缩起来,就能抵御那食人心肺的切肤之痛。

      褚九殷见他如此狼狈,第一次面对昔日仇敌,竟也觉得不忍起来。

      他回头见胡冰清仍紧张地杵在原地,不禁骂道:“蠢丫头,一会儿全露出来了,你睁着眼在这儿杵着,不臊死你?”

      胡冰清这才反过味儿来,立马伸手捂住了眼睛。

      褚九殷长吁一声,接着骂道:“怎么就蠢成这样,干看着有个屁用,还不赶紧去打热水来,再给我捎条干净的帕子过来!”

      胡冰清嘴里连着“哦哦”了两声,即刻像股旋风一样,刮出了门去。

      不过片刻工夫,褚九殷要的东西就一并找齐了,等东西放到手边,褚九殷再不听胡冰清唠叨,直接将人撵了出去。

      等闭紧了门,褚九殷将那些染血的纱布除净,用干净的帕子,沾了清水,将臀上的污血擦净,又往自己的乾坤袋里一摸,掏出一只碧色玉瓶。

      他用食指小心蘸了些里面的膏脂,一寸寸的给颜子俊臀肉上抹匀,待全都弄完,两人头上皆下了一层汗。

      颜子俊惨白的脸色早已变成蜡黄,大颗的汗珠在他额上凝结,再滚到了脸上。褚九殷则是见了这一片血肉模糊的场面,心里一阵阵发紧,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可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平日里打打杀杀,早就见怪不怪。可不知为何,今日见了这臀上的伤,心里竟一阵阵的发起虚来。

      “该死的,这府里这么些人,怎么连个蒙古大夫都没有?”褚九殷忍不住抱怨着,可仔细一想,又觉不对。

      这阖府上下,大约是无需求医问药的,若谁有个头疼脑热,只到贾龙处求颗丹药即可,如今再怨旁人,也的确没有道理。

      他看着颜子俊昏睡的侧颜,虽在病中也难掩清秀俊雅的容貌,忽然就想起那日在后山的小池潭附近,见他在沐浴时,赤身露体地被朱天罡肆意轻薄,那身皮肉雪白莹润,与如今这副皮开肉绽的样子,实在是云泥之别。

      不想这些还好,一想起这个,褚九殷就恨的想抽自己大耳刮子。

      他从幻为人身,又修行了近千年,其实早已得道,若非十二年前被这个天杀的颜子俊诓骗,让他险些散尽修为,以他的能力,说是早已得道成仙也不算托大。

      为能一心修道,不为男女私情影响,也为保自身元阳不失,他其实是一直独身的,他的手下曾偷偷诟病,说他不通人情世故,不知男女情爱,其实也并非全是胡说。

      只是自打知道朱天罡对颜子俊动了那种心思,他不知为何,竟也觉得这个冒坏水儿的歹人,其实是长了一张极俊秀的面容的,眉目疏朗,极是面善,连说话也和和气气的……不似他一般,只要给点火星子,就能冒烟,还把人家炸上天。

      还有,那个该死的朱天罡,竟让他那日看了半幅的“活春宫”,他那个色眯眯的样子,想起来就辣眼睛,只是他怀里的那个“心肝儿”,着实不难看。

      甚至可以说是极诱人,魅惑,秀色可餐,娇艳欲滴……

      褚九殷那日偷看了半晌,等他夹带着颜子俊的绿袍子跑回了后山,闻着那沾着颜子俊体味的衣裳,才发觉了自己身上有一处最紧要的地方,不对劲儿了!

      他念那清心寡欲咒一千年,今日竟然破功了!这怎能让他不气,让他不恨?

      他这么矜贵清高的一个人,竟叫色坯子朱天罡,不要脸颜子俊,俩淫贼拐带成了这样?

      于是乎,那后山半亩的菊园……

      反正让他一气之下,毁去了不少。

      其实他知道贾龙那天在胡编,只是自己有错在先,那就,此事就此揭过吧!

      褚九殷自责之下,有些不敢看颜子俊,只搭了半个屁股坐在床边,他斜觑了病人一眼,见他并无好转迹象,又不放心,便仔细搭了他的脉。

      少顷,褚九殷方觉出不对来。上药之后,颜子俊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脉息更加虚滑,几要摸不出来,再看他脸色,竟无一丝红晕,反而与死人面目无异。

      饶是褚九殷迟钝,也看出了颜子俊病情已十分凶险,几乎已是弥留之际了。

      他大惊之下,心里难免愧疚。想自己从来都是救人,从未如今日这般,竟要害人死于自己面前。

      颜子俊纵然有千般过错,可正如他所言,若他二人当年真有误会,又当如何?

      此时情况危急,来不及让褚九殷细想,他忙将颜子俊抱进了怀里,又想起他身后有伤,便只能将他身子又翻转过来,压到了自己身上,以这种难受且尴尬的姿势,将自身的灵力一点点输进他的体内。

      真气在褚九殷体内游走了一个小周天,他自觉已为他耗损了不少,便准备将人扶起来看看,不想两人将面贴的近了,褚九殷竟发觉他的鼻息之下,已是进气儿少,出气儿多了。

      这老多的灵力入了他的体内,怎如泥牛入海一般?这可如何是好?

      褚九殷真恨自己不该饮酒,糊涂之下睡去,醒来就惹了这场大祸。耗损灵力不说,如此下去,就算把自己榨干,也未必能将人救回来。

      无奈之下,他将颜子俊覆在自己肩上,忽深吸了口气,似要将什么从肚子里呕出,如此搜肠抖肺了一会儿,便见一颗血红宝珠从他口中吐出,连带着璀璨夺目的红光,一并让他用口哺喂到了颜子俊口中。

      又过了一会儿,等那红珠回到褚九殷口中,他苍白的面色,才恢复如常。

      正巧贾龙此时进了门,眼前所见,令他惊诧不已。

      原本一见颜子俊便暴跳如雷,喊打喊杀的褚九殷,这会儿却将他极恨的人牢牢地抱进了怀里,俩人面贴着面,鼻尖还轻轻碰在了一起。

      更奇怪的是,褚公子原本苍白的脸色,在看向怀里光着身子的小哥儿时,竟渐渐红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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