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玄学日常》明上三里

40、黑与金（一）

　　普外科现在的主任看到一地狼藉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很平静的亲自将碎片全部打扫干净，并给紧急通道和之前的保洁室亲手更换了新的门。

　　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就像松了一口气一样。

　　杭络槐因为看起来个子高的缘故被主任抓去帮忙抬门，他看到在那个主任拧紧最后一个螺丝后，就半跪在地上低着头，过了好一会才起来。

　　他推开了杭络槐试图去扶他的手，就像是在默哀着什么。

　　其他的医生就沉默地站在周围，只有王成小声说了一句:“应该都结束了，昨晚我没有梦到孙始海。”
　　主任还接了一句:“是啊，我也没有。”

　　杭络槐默默退到了人群后面，离开了他们。等他走到了特意给他俩开的空病房门口后，那群人才慢慢散开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他看完那四个人详细的回访记录，太阳早已经西斜，大片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病房内。张韬早就在一旁的椅子上瘫了好一会儿，肚子已经咕噜噜叫了老半天。

　　但他一直直勾勾地看着杭络槐，杭络槐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主动承包了张韬的晚饭。
　　是熟悉的麻婆豆腐盖饭！

　　在离开科室前，杭络槐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下楼的脚步一停，转身回去看时，普外科门口的医师介绍已经没有了孙始海的名片。

　　晚饭后的两人面对面坐着，自从杭络槐中午被乾坤背刺之后，除了刚才杭络槐说了一句“晚饭我订吧”，两人一直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杭络槐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有哪里不对。

　　张韬，他今天居然没有吐槽麻婆豆腐盖饭。

　　一般情况下，张韬会出现这样的症状多半是因为心虚。所以他到底背着自己干了什么，能吓成这样。

　　张韬跟某些犯罪嫌疑人不一样，他从来不会回头看自己的杰作，甚至排斥重回搞破坏的地方。所以杭络槐决定等他破房之后，就带着张韬到各处好好溜溜。

　　真是太让人好奇了，但张韬又看起来去哪都可以。

　　不会跟灵宫有关吧？

　　杭络槐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惊到了。

　　两人一个做手工，一个沉默地翻书。

　　杭络槐将手中的金纸叠成元宝，不管那个房间跟他想的是不是不一样，他都觉得是时候见见这位老朋友了。

　　每叠好一个元宝，杭络槐都会把它夹进张韬的书里。这算是个人习惯，他很喜欢把纸元宝夹在书里。

　　这都是给那个老朋友的见面礼。

　　至于张韬嘛，他已经习惯了。
　　现在他还在用杭络槐很早以前剪的小纸人当书签呢，胆子比以前大多了。

　　——

　　也许是即将见到老朋友，并且为它准备了充足的礼物，杭络槐在这个夜晚意外无梦，倒是极大的缓解了他的某种紧张情绪。

　　昨晚他就与令寂沟通了乾坤关注他的情况，鉴于他已经被盯上的缘故，令寂决定今天她要在直播间高调出场。

　　不是喜欢看热闹吗？那就给他来一场姐友弟恭。

　　杭络槐觉得令寂似乎对乾坤相当有意见，但他并不好奇这个。

　　他按部就班地在签到表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在普外科又安安稳稳度过了一个早上。还不到十二点的时候，他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换下白大褂后，杭络槐特意将口罩换成了黑色。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卫衣和普通的黑色运动裤，手上还拿着夹满元宝的书本，看起来特别老实巴交。

　　再配上他那还有些清澈愚蠢的目光，在他走进脾胃科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目的性。

　　脾胃科很忙。

　　杭络槐先去护士站那里逛了一圈，随便报了个床号，得到答复后就离开了。

　　这里的护士忙得很针灸科差不多，每个人走路的速度都很快，见到杭络槐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就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滴——距离开播还有10分钟，直播间已开启，请主播尽快就位。】

　　【欢迎各位观众进场！喜欢本直播间的话，可以打赏主播哦！】

　　脾胃病科看起来真的十分正常，正常的有些过头了。

　　根据陈娟的介绍，脾胃病科的忙碌程度仅次于他们针灸科。而且因为是内科科室，所以病人的死亡率要比他们针灸科高很多。

　　这里有不少癌症病人。

　　还有因为消化道大出血好几天，却还在服用阿司匹林导致出血加重，晕倒在家中才被子女送来的重度贫血病人。

　　还有因为重度厌食瘦成麻杆的病人。

　　但杭络槐在这里一点怨气都没有感受到，甚至说一点多余的阴气都没有。这里阴阳平衡，仿佛在一处风水极好的地方，并不是处在阴阳两界边缘的医院。

　　杭络槐居然觉得自己很喜欢这里。

　　但也有几处可疑的地方，脾胃病科有很多的关怀病房，但有其中有两间病房，门外的负责医师写着“郑乾”。

　　郑乾作为一个科室主任，居然管病人了。

　　而且这两间病房有种说不出的奇怪，里面应该住着人，但杭络槐没有在里面感受到活人的气息。

　　应该说，好久都没有活人的那种。

　　正当他站在门外思考的时候，一个外卖小哥突然出现。他看了杭络槐一眼，将手中的外卖放在了其中一间的门口。

　　他正要离开，又折返回去跟杭络槐说话。

　　“你是这的病人？”外卖小哥的口气有些疑惑:“还是家属？”

　　杭络槐犹豫了一下，答道:“家属。”

　　那外卖小哥眼睛一亮，里面拿起地上的外卖塞进他的手里:“你快送进去吧，你家这病人只让家属送进去，你们送得晚了饭凉了，他就给我差评。你跟他说说，别给差评了。”

　　说完，那外卖小哥就火急火燎地离开了，独留杭络槐在原地懵圈。

　　【滴——距离开播还有5分钟，主播可入场。】

　　杭络槐看了一眼手上的外卖，想了想，决定变身外卖小哥。

　　他尝试着敲敲门，但门内没有任何动静。

　　等吧，等到房间开启就知道了。

　　【直播间“黑与金”已经开启，请保持存活状态，祝您好运。】

　　杭络槐只是眨了下眼睛，等到他再睁开眼睛时，原本紧紧闭着的房门现在却是大大敞开的样子。

　　里面坐着一个特别瘦的人影，杭络槐向前走了两步，那个女孩就将头扭了过来，勉强冲着杭络槐扯出一个笑容。

　　“哥哥！”她的声音有气无力:“都说了别送饭了，我吃不下的。”

　　杭络槐缓缓走到了女孩的床边，除了病气，他到现在都没有感受到女孩的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面前的这个……是活人吗？

　　但那女孩的目光又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杭络槐盯着她看，那女孩的眼中只有无尽的温柔和无奈，但杭络槐就是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竖起，像是被某种冷血动物盯上了一样。

　　“怎么了哥哥？”那女孩又说到:“不要伤心，我会乖乖吃一些的，哥哥不要伤心。”

　　说着，她伸手来拿杭络槐手上的外卖，但她又没有什么力气，别说拿外卖了，就连起身屙瞬间就软软倒了下去。

　　杭络槐连忙去扶她，手下的触感是温软的，是活人皮肤该有的样子。

　　这真的是活人吗？能在房间里自由活动的能是正常人？

　　杭络槐心中疑惑。

　　但这里是S级的房间，一切的安逸都不能沉浸其中，所有的温水最后都有可能变成那致命的100℃。

　　就在这时，久违的弹幕声突然响起:

　　【范思思:哥哥不要相信绿茶！你的眼神这么蠢，要被骗了吧嘤嘤嘤！】

　　女声机械音那字正腔圈的“嘤嘤嘤”让杭络槐瞬间僵在原地。

　　【明白宇:嘻～小哥哥你要不要留在那个房间里呀，反正这个房间对你来说等级太高了捏，倒不如等我过去收了你！】

　　【张三:别听他的，你一定可以破房，到时候我们倒霉蛋联盟里你就是最帅的那一个。】

　　【李盼:不会吧，你怎么愣在那里了？还缩手缩脚的，这次没有伙伴帮你了，不会刚开播就要变成骨灰吧？强捧会被反噬哦！】

　　这是几道男声机械音，杭络槐将手中的饭放在桌子上后，迅速将女孩扶着靠好，有些无语。

　　弹幕能不能来点正常人？

　　就在这时:

　　【感谢主播令寂送来的弹幕爱心包场！感谢金主爸爸令寂！本直播间弹幕区已经清场，令寂的弹幕将通过官方发帖的方式在论坛滚动呈现！】

　　【令寂:杭络槐！我的好弟弟！姐姐已经在金多多大酒店给你定了40万一桌的庆功宴，不管怎样，令氏都是你坚强的后盾！那些阻碍你破房的障碍，哪怕你在银河系之外，令氏都会架着宇宙飞船去讨伐你们！】

　　杭络槐:我的姐！别说了！

　　【令寂:尔等凡人，都不能阻止络槐成神的步伐！络槐，即使全世界都与你为敌，我也会助你维护世界和平的初心！】

　　杭络槐沉默。

　　有的人看着还在喘气，实际已经被尬死了。

　　他的衣角被人拽了拽，小女孩担忧的眼神拉回了杭络槐的思绪，终于让杭络槐烧起来的脸颊凉了几分。

　　杭络槐竟觉得有些热泪盈眶。

　　在这个远离凡人的S级房间内，居然能有这样的让他觉得温馨之“人”。就好像外界的疯狂与他无关，这里是他畸形的世外桃源。

　　杭络槐注视着面前的女孩，握紧了手中的书，柔声道:“妹妹，即使这个房间扭曲了你，我也会记住你的脸，努力去真实的世界寻找你。”

　　弹幕沉默了几秒后:

　　【令寂:杭络槐你是不是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