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玄学日常》明上三里

28、先进科室（五）

　　孙始海也看到了不远处的“人”，他“嘶”了一声，越过杭络槐走了过去。

　　“你怎么下床了？”孙始海的语气有些急切：“你昨天才做了手术，快回你床上躺着去。”

　　那灵体没说话，杭络槐感受到对方看了自己一眼，接着转身就走。

　　它向楼道的尽头走去，推开了最后一扇门。

　　那是普外科唯一一个单人病房，49号床的房间。

　　杭络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如果它是目标灵体，为什么会听孙始海的话？而且它的身份到现在还没有确定，能证明它身份的估计只有那个住院号了。

　　896933。

　　“同学。”孙始海目送着那灵体回了房间，又转头笑眯眯道：“还有三个人，咱们接着来吧，老师给你好好讲讲。”

　　还来！

　　杭络槐扯出一个无语的微笑，说道：“老师，我带教给我发信息了，叫我回去干活呢。”

　　孙始海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

　　真有意思，使唤别人的学生觉得理所当然，不给他干活就跨起了脸。哪怕是人家带教老师叫，学生也得优先给他干活。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学生呢。

　　孙始海盯着他的手机看，他盯着漆黑的屏幕看，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去吧。”

　　杭络槐很有礼貌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等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孙始海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孙始海不对劲。

　　他表现的完全不像一个房间内的NPC，反而像个活人一样，有着很执着的目的。

　　难不成他才是……

　　杭络槐进办公室后，王成正坐在电脑前玩手机，见他进门，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就又低下了头。

　　杭络槐也没说话，坐在了他对面的电脑前。在查信息前，他拿出了那个小如意，挂在了自己的胸牌上。

　　之前那个灵体一直躺在床上，杭络槐对它唯一的印象就是那一床头发。刚刚看它站起来的高度，目测有180以上。

　　大概率是个男人。

　　根据令寂提供的信息，她的哥哥是个道士，所以蓄发是很有可能的。

　　想到这，杭络槐“啧”了一声。

　　真是让人羡慕的发量。

　　【请问您是否使用“占卜铜钱”道具，使用将扣除10点灵气值。】

　　杭络槐：“确定使用，请告诉我那个长发灵体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人？”

　　五枚铜钱在半空中出现，这次杭络槐早有准备，在铜钱落地前就将它们抓到了手中。

　　【滴——铜钱的答案为：是。】

　　杭络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在电脑上输入住院号后，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信息。

　　这个房间的时间为5月，那一批的病历早就被送走了，杭络槐直捣老巢的想法也不可行。

　　想到这，杭络槐的眼神瞟向了一旁空白的住院证。

　　作为一个医生什么都查不到，那要是作为一个病人呢？

　　而且那一摞的住院证很有意思，杭络槐草草翻了一下，上面其他的信息都没有填，除了医师姓名那一栏。

　　写满了孙始海。

　　杭络槐只觉得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腰就更疼了些。

　　这个孙始海，绝对有问题。

　　杭络槐又拿着住院证看了看，思考一番后，决定给自己开一张。

　　只不过他还没落笔，他就觉得身后一阵阴风飘过，接着后背一凉，一层阴影笼罩了下来。

　　那人似乎发出了很轻的一声，接着又凑近了一些。

　　丝丝缕缕的头发落在杭络槐的肩上，杭络槐瞬间冒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这个。”它的手绕过杭络槐的脖颈，指着他的胸牌说道：“是从哪里来的？”

　　杭络槐：“……”

　　杭络槐飞速将搭在自己身上的丝丝绕绕甩开，直接从椅子上弹起还蹦跶了几下，接着还打了个寒战。

　　“你说这个？”好不容易缓过来，杭络槐假装听不懂，说道：“胸牌啊，我是实习生，当然是医院发的了。”

　　这次离得近，杭络槐听清了。

　　这非常低沉的声音，绝对是个男的。

　　那灵体摇摇头，头发像海草一样跟着晃悠：“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的那个挂坠。”

　　说着，它默不作声地附上桌上的住院证，那一摞纸瞬间掩藏在了黑雾中。

　　哦豁，看来这个家伙对住院证的怨气相当大。

　　“这位病人。”杭络槐义正言辞道：“你应该回病房待着，这个东西是我姐姐给我的。啊对了，您怎么称呼？”

　　那灵体沉默了几秒，凑近他吐出了三个字：“令安荒。”

　　然后又立即与他拉开了距离。

　　杭络槐定定地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但他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说道：“令先生，听说您才做完手术，还是不要乱跑比较好。”

　　杭络槐暂时并不想使用道具，因为目前看来，令安荒貌似是在保护自己。

　　他看起来并不想让自己成为“病人”。

　　那就先顺着他吧。

　　到了这一步，杭络槐的心算是放下了半颗。他知道令寂也在看，如果令安荒大开杀戒，那杭络槐势必要灭了他。

　　但这样会让他无法面对令寂。

　　这样正好。

　　令安荒轻轻“嗯”了一声，收起了自己的黑雾，桌上的住院证随之消失不见。

　　杭络槐轻叹一声，接着走上前，伸手在那一团黑雾中找了找，将还没被销毁的住院证掏了出来。

　　令安荒的身体明显僵硬了起来。

　　“令先生。”杭络槐坐回电脑前：“这里是我的办公室，也是我的战场，请您不要捣乱。”

　　说着，他在患者姓名那一栏中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孙始海适时出现在了门口。

　　姓名：杭络槐
　　性别：男
　　初步诊断：腹痛待查
　　床号：49

　　住院号自动生成，与令安荒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王成依旧坐在那里玩手机，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哪怕是自己的学生住了院，他也没反应。

　　孙始海也像重置了一样，他拿着住院病人的手环，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冲着杭络槐说道：“我是你的主治大夫。”

　　他的态度很好，但杭络槐可没打算扮演一个和善的患者。

　　“我就肚子疼，开什么住院证！”他的口气有些冲：“是不是因为你有什么私心，所以坑我的？”

　　孙始海听后并没有生气，反而耐心解释道：“你有点像阑尾炎，需要先去做个检查完善一下。你先回病房，等会儿我来找你。”

　　杭络槐瞟了一眼电脑。

　　他的信息已经出现在了上面，做检查的临嘱自动生成一般，状态已经是审核完毕。

　　真速度啊。

　　“哼。”杭络槐轻哼一声，说道：“你敢坑我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他把头一扬，大步流星走出了办公室。令安荒飘在他的身边，手腕上的手环没变，依旧是住院家属的样子。

　　哦，杭络槐突然懂了。

　　他猛然停住，疑惑道：“大令哥，所以现在你是我的家属吗？”

　　令安荒轻轻“嗯”了一声。

　　逻辑，貌似闭环了。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等他回到病房后不久，孙始海就会带着“新鲜出炉”的检查报告，来跟他讨论做手术的事情了。

　　那么，他会是肠梗阻，还是急性阑尾炎呢？

　　回到病房后，令安荒酝酿许久，说道：“你那个小如意能给我看看吗？跟我妹妹的很像。”

　　杭络槐轻笑一声，轻声说道：“我说的姐姐，就是令寂。”

　　说着，他不顾令安荒的震惊，接着说道：“她是我们地区排名第五的主播，也是这家医院最厉害的护士。”

　　令安荒的震惊杭络槐懂，自己死后妹妹却蹚了这趟浑水。甚至放着家业不去打理，来到了这家医院做护士。

　　只要是有点脑子，都知道令寂的目的是什么。

　　杭络槐看向令安荒，用最小的声音说道：“大令哥，我的任务不是破房，而是带你回去见她。”

　　杭络槐有些佩服令安荒。

　　根据上次的经历，在杭络槐他们破房后，李安德的账号就从“已死亡”变成了“账号已注销”，失去了存在于世上最后的痕迹。

　　等到杭络槐他们全忘了，没人会知道李安德。

　　灵宫回收后，账号会变。

　　一年了，令安荒还没被灵宫回收。甚至这里已经变成了房间很长时间，他都没有暴露。

　　联想到之前照片都不会被留下，令安荒没有被灵宫识别到，会不会跟他没有露脸有关？

　　灵宫的识别主要是靠脸吗？

　　一人一鬼相顾无言，杭络槐知道现在令安荒的内心有些复杂。但没关系，很快他就可以跟令寂当面聊了。

　　杭络槐大概猜到了这个房间的逻辑。

　　他的检查报告很快便出来了，孙始海拿着报告单降临病房，脸上的表情比之前还严肃。

　　“你是急性阑尾炎。”他说道：“得赶紧手术，这位家属，最好尽快签字同意手术。”

　　这孙始海真是混乱啊。

　　一会儿病人，一会儿家属。

　　杭络槐都要被他绕晕了。

　　普外科的收入全院最低，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是到了孙始海这里，普外科反而成了一个忙碌的地方。

　　几乎为零的绩效让他产生了幻想。

　　他幻想着，普外科变成了米平市中心医院最受欢迎的科室。

　　甚至最尽头的房间都有人住。

　　每天是换不完的药，接不完的诊，开不完的住院证。

　　令安荒作为病人家属，在他的幻想里，都是做完手术需要卧床休息的病人。直到49床有了真正的病人，他才将令安荒称作家属。

　　不，产生了幻想的他，会做出什么。

　　令安荒的伤口貌似有了答案。

　　令安荒在他的眼里，是1床，是3床……

　　是数不尽的，需要他来做手术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