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屎运》小鬼儿

3、3

　　“姐姐怎么这么晚？让我好等。”小男生的声线不要太有磁性。

　　章小池以静制动。

　　“我们上楼，姐姐我好饿。”小男生二连。

　　“姐姐，他哪位？”小男生三连。

　　邵白的意外“虽迟但到”。他不意外章小池知道了他是个有妇之夫，但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个极品小男生？

　　章小池提上一口气来，回答小男生的问题：“他？问路的。”

　　邵白一双眼睛会说话：章小池，你劈腿？？？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章小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对小男生道：“我们上楼。”

　　邵白一把握住章小池的手腕。下一秒，今天和章小池只是第一面之缘的小男生握住了邵白的手腕：“放开她。”

　　章小池阴暗了一把：打起来！邵白，你快和他打起来！多少代表你还在乎我……

　　可惜，邵白只留下一个“走着瞧”的眼神，走人。

　　章小池一抹讥笑送给邵白，也送给自己。他此举在她意料之中。这半年，他来她住所的楼下接送她，从不开乍眼的车，甚至不下车，不与左邻右舍打照面。亏她以为他是低调……

　　低调他大爷。

　　他只是越路人甲，越安全。

　　“姐姐再见！”小男生微微一颔首。

　　“再……”章小池措手不及，“再见？这就走了……”

　　章小池话音未落，小男生渐行渐远。

　　章小池大开眼界。从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差点儿大打出手，到她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转瞬间？比女人善变的果然只有男人。

　　不得不说，今天这个“工具人”也没白来，再一次让章小池从身心两方面摆脱了邵白。

　　这一晚，章小池免不了等曹栖的消息。

　　她有把握无框眼镜是曹栖的朋友，是代表曹栖来的。在和邵白交手后，无框眼镜怎么不得跟曹栖汇报一声？曹栖怎么不得找她算算账？结果，并没有。

　　不仅限于这一晚。

　　当初曹栖死乞白赖加她的微信时，还让她把他置顶？还说什么查岗的时候，让她不要不理他？但至今，二人的对话仅限于她去Q大找他之前。

　　照这么看，她是得把他置顶，不然他咕咚咕咚地都要沉底了。

　　周末，章小池回父母家吃饭。

　　章小池和父母的关系并不亲厚。小时候，她被人说她妈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父亲的前妻时不时来闹一场，持续好几年。若是没有后来的事，她的父母待她倒是没得挑，他们或许也能做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但后来，父亲又在外面有了人。

　　她妈被人看笑话，说风水轮流转，转啊转，转回来了吧？活该！

　　但她妈是有两下子的，做第三者的时候赢了，做妻子的时候也赢了，他们这个家……没散。

　　父母一副重归于好的样子，反倒只有章小池“记仇”。

　　独立后，她每隔一两个礼拜回去吃个饭，坐一坐就走。

　　章小池的母亲宋馨爱吃清蒸鱼。

　　章小池从菜市场杀了条鲈鱼回去，母女二人在厨房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直到章小池的父亲章立业回来。章立业有个小门脸房，做装修，累是累，钱真不少赚。

　　当即，宋馨放下切姜丝的菜刀，去迎章立业：“让工头盯一盯还不行？你也五十好几的人了，累死累活。”

　　厨房里，章小池看菜刀被宋馨匆匆忙忙这一撂，有一半悬在案台外面，险险没掉下来，真叫人后怕。

　　“爸。”

　　“来了。”

　　章立业去卫生间洗手。章小池看宋馨拿着章立业的夹克对着光检查，不是看脏没脏，旧没旧，是检查上面有没有女人留下的头发或者口红印。

　　一家三口在饭桌上的聊天，还没有一条清蒸鱼有营养，无非是章立业问章小池忙不忙，章小池问宋馨有没有按时吃降压药，宋馨问章立业下午还出不出去……

　　答案都是问之前就知晓的：还行，吃了，还得出去一趟……

　　直到宋馨问章小池：“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章小池这也是实话实话。

　　良久，章小池反问宋馨：“好端端地问这个？”

　　在此之前，宋馨没“八卦”过，也没催过婚。

　　“看你像。”宋馨又打量了章小池两眼。

　　这该不该说知女莫若母？问题是章小池和邵白如胶似漆的时候，宋馨没看出来，章小池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的时候，宋馨倒看出来了。只能说知女莫若母也有局限性。

　　二月明明只有二十八天。

　　这一年，章小池却觉得是一步一步捱到三月的。

　　三月初，她苦中作乐好过了一点点。

　　所谓“乐”，是邵白一出现在她上班或下班的必经之路上，必然会有一个喊她姐姐的极品小男生出现。还不带重样儿的。

　　第一回是无框眼镜。

　　第二回是个穿篮球背心的运动boy。

　　第三回是个剃着小圆寸，一句话不多于五个字的酷盖。

　　第四回是个长发飘飘的文艺男青年。

　　第五回是个褒义的搞笑男。

　　章小池一次比一次憋不住笑，在邵白看来，她就是一次比一次春风满面。久而久之，章小池有两个疑问。其一是，曹栖在帮她“集邮”吗？一套是多少张啊？其二是，弟弟们都是埋伏在哪啊？

　　邵白不露面，弟弟们也不露面。

　　以至于章小池每每停了车，都跟神经病似的，时不时猛一回头。她突袭过墙角、电线杆子和花丛，甚至开过小区里垃圾桶的盖子，也仰头找过郁郁葱葱的树冠。

　　她就差去扒井盖儿了。

　　一无所获。

　　弟弟们没有一个人提过曹栖的名字，但大家心照不宣，幕后大boss非曹栖莫属。

　　另外，曹栖至今也没有发来只言片语，占着章小池的置顶，像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天中午，孙喜人一边吃着章小池给她带来的“能量碗”，一边和宋馨不谋而合了：“池大美人，你是不是……恋爱了？”

　　章小池吃着一个两只手都要掐不过来的汉堡包，被噎了一下：“怎么说？”

　　“你气场和原来不一样了。”

　　“气场？原来什么样？”

　　“原来动不动就沉思。”

　　“现在什么样？”

　　“现在动不动就傻乐。”

　　“沉思不比傻乐走心？”

　　孙喜人一语道破：“脱离了傻乐的沉思，不叫走心，叫走眼。”

　　章小池手里还抱着个汉堡包：“孙大哲人，请受我一拜！”

　　孙喜人不咬白不咬，吭哧一口。

　　三月中，邵白先后交手了章小池的五个好弟弟，认栽了。面对面行不通，他又退回了“远程”。这晚，他给章小池连发了三条自编、自导、自演的微信。

　　邵白：【你上哪找来的一群小鸭子？打包价？】

　　邵白：【我喝多了……】

　　邵白：【兔兔，求你了，至少给我一次说话的机会。】

　　好一出一波三折的独角戏。

　　兔兔，这是邵白对章小池的爱称。当章小池总是被人和狐狸精挂钩时，邵白说她是小白兔。怪她，好好的人不做，贪图做小白兔，被曹家的姐弟二人扒了皮，还是狐狸精。

　　章小池看着邵白的最后一条微信，破口大骂：“你说啊！我是捂你的嘴了，还是剁你的手了？你倒是说你没结婚啊！”

　　她只是对着手机骂一骂而已。

　　没发给邵白。

　　章小池再看回到邵白的第一条微信。小鸭子？她真就呵呵了……

　　不瞒他说，五个好弟弟她是一个没碰着。有一次，她想和好弟弟勾一勾手臂，想给邵白来一剂猛药。结果，好弟弟跟她玩儿守身如玉？

　　他躲开她的魔爪，只扯了扯她的包带：“姐姐，我们上楼再来嘛！”

　　当时，邵白一副要吃人不吐骨头的样子，但终究不会在章小池的小区惹是生非，用食指隔空点了点章小池，走人。

　　但章小池心如明镜，好弟弟的这个行为叫画饼。

　　比全天下的老板还会画饼！

　　上楼再来？来什么来？这帮好弟弟有一个算一个，哪个跟她上楼了？一个都没有。躲她的身手还一个赛一个地矫健，她连他们的一根汗毛都没碰着过。

　　章小池真想问问：怎么着？曹栖让你们来“拆散”我和邵白，免费。但我哪怕只摸摸你们的小手儿，都是另外的价钱？

　　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想着，章小池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轻轻松松便让邵白的三条微信有来无回。

　　凌晨两点，邵白来敲章小池的门。

　　章小池从睡梦中惊醒，听邵白在门外说：“兔兔，开门，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家。”

　　这怎么还像个歌谣呢？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章小池仓皇失措地下地，上床，再下地，再上床，最后将自己蒙进被子，捋了捋思路——曹栖的封锁线百密一疏，让邵白钻了空子。

　　才掀开被子，章小池又听邵白在门外说：“我就在这儿等你，你躲我一天，我等一天，你躲我一年，我等一年，你躲我一辈子……”

　　盛怒却奄奄一息的章小池颤巍巍地拿上手机，戳了好几下，终于戳中曹栖的语音通话。

　　接通后，曹栖一声没吭。

　　“快来……我坚持不了多久。”

　　曹栖像是翻了个身，醒都没醒。

　　章小池直挺挺地靠在墙角，不能让自己功亏一篑：“邵白在我门口，我是真的爱……爱过他。”

　　人心从来不是水龙头，说开就开，说关就关。人心是肉长的。章小池真心实意地爱过邵白，如今更真心实意地恨，爱过也好，恨也罢，这道门，她不敢说守得住……

　　曹栖像是腾地一坐，不知道撞了哪里，砰地一声。

　　章小池又苦中作乐了。这家人的姐夫把她惊醒，她再把这家人的小舅子惊醒，她就像个中间人，不亏。

　　“姐姐坚持住。”曹栖总算开了口。

　　章小池吸了吸鼻子：“对了，你来不行吧？你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这一滩浑水，没必要因为姐夫和小舅子的面对面，再节外生枝。

　　曹栖那边一阵叮叮咣咣，没说话。

　　章小池也不拿他当外人了：“我有个不情之请……”

　　“姐姐尽管说。”

　　“能让三号过来吗？”

　　“什么三号？”

　　“就是第三个来管我喊姐姐的那个小圆寸。”

　　都说了，苦中作乐。爱情和声誉一股脑儿地没了，连日来，傅天城也在工作中对她前所未有地施压，她借机追求一下视觉上的享受，也是情理之中。弟弟们各有各的长处，但小圆寸最是她的菜……

　　“姐姐这就挑上了？”曹栖那边传来了摩托车发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