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小寒笙

12、第 12 章

　　我的恋人哭着对我说不要死。

　　可我没有能力让我们两个人都活下来。
　　甚至自己好好活着都做不到。

　　我坐在壁炉前思考着这些事情。
　　春夏季收集来的那些苔藓已经快燃尽了，到那时我就连再升起火都做不到。

　　也许只能靠点燃身上这些皮毛来当引子了。
　　但这无疑是件蠢事情。

　　即将到来的永夜似乎先一步带来了它的阴影，压在我头上有些喘不过气来。
　　像我这样的家伙除了带着我的恋人一起等死还能做什么呢？

　　火堆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着。
　　菲尼在一旁抱着碗开开心心的吃着因为风干太久，即使水煮过也十分坚硬的鳕鱼肉。

　　我嫌咬得吃力，只割了一小块含在嘴里试图等它软化下来。
　　一边看着菲尼腮帮子使劲的模样。

　　他生的真可爱。

　　菲尼打翻了汤碗，一身狼藉的接着与嘴巴中的食物奋斗着。

　　“……”
　　这下就一点也不可爱了。

　　我伸手敲了一下这个傻子的脑袋。
　　“又把衣服弄脏了。”

　　天啊这就是养孩子的日常，天天得追在对方屁股后面各种收拾烂摊子吗？
　　感谢我两任母亲都没掐死我这个麻烦精，而是都好好的将我抚养长大了……

　　心底一边郁郁着，一边给菲尼擦着身上的汤渍。
　　冰原清洗衣服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我甚至都想他干脆就这样穿着脏衣服到处跑算了，反正都会弄脏的。
　　要知道上一件我花了好久才拧干净的。

　　再抬头时看到菲尼依旧咬着鱼肉，口水都滑下来。
　　长得再好看我也好嫌弃哦……

　　小傻子咧开嘴对我笑了，含糊不清喊着，“娜娜！”

　　算了，总比一个劲只会哭的真婴儿好多了。

　　我泄气的咽下口中的鱼肉，伸手拿着刚刚清理他身上的抹布随手擦了擦他的口水。
　　“吃你的，不许笑，不许流口水！”
　　“不许~”

　　还是好想打他一顿。
　　我在这这么苦恼，他却无忧无虑的，真可恶啊。

　　我薅了一把他头发，把他柔顺的短发搓成了爆炸头，丢开手里的东西去给他翻新衣服。
　　转过头来时菲尼捏着满是他口水的鱼肉识图塞到我嘴里。

　　“……”
　　“吃鱼！”
　　我嫌弃的避开，“不吃。”
　　菲尼再接再厉，“吃——”

　　我脸都皱起来了，“不要，我吃饱了。”

　　菲尼伸手摸着我并没有满足的胃。
　　“要吃。”

　　“不要吃。”
　　我拍开他的手，抖了抖衣服，“来换衣服。”

　　但菲尼却不依不挠，他依旧试图触摸我的胃，一边给我喂食，“要吃，空的——”

　　我这次拍他的时候可能没控制好力气，菲尼咬烂的鱼肉块飞了出去，他愣愣的看着空掉的手。
　　品出他有些不开心的我顿住，有些僵硬道，“我们先换衣服……”

　　菲尼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就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我耐心哄他，“我等下再给你煮一份哦，我们先来换衣服好不好——”

　　但是显然不懂我在说什么的菲尼转身得快的捡起掉在地上的鱼肉重新塞到了嘴里。

　　“别吃了…乖哦，我给你煮新的……”
　　虽然我一天到晚在地上拖行算是擦干净了地板，但也……

　　生气的菲尼扭过头去不理我。
　　我盯着他鼓鼓的腮帮子，丢下手里的衣服躺会床上。
　　“哼，我还懒得管你呢。”

　　但实际上也没有多生气。
　　他生气起来的小表情真有点可爱。

　　脑子重复播放着他刚刚那死死憋着嘴巴的委屈表情，我悠哉悠哉的躺在床上给那件准备了好久的皮草收尾。

　　永夜啊……
　　这个冬天继续待在这里也会死掉吧。

　　带祂离开这里吧。

　　奇怪的想法冒了出来。
　　我的手指一顿。

　　……我带他离开能去哪里啊？

　　可我不带他离开也只是等死而已。
　　区别只是死在路上还是死在这个有着我们过去记忆的小屋里而已。

　　毕竟无法自由行动的我注定是这个原始冰原的囚徒而已。
　　我能做的只有在我的囚牢里紧紧拽住唯一的爱一起去死去……

　　囚牢……

　　我抬头看向厚实的阻挡了绝大部分寒意的墙壁，有些茫然的想到。
　　那我现在是被锁进了囚牢里吗？

　　过去十几年的压抑着的坐在屋内静候着的回忆纠缠了过来，一时间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对啊。
　　我这一生就活在牢笼里。
　　也只能活在牢笼里。

　　毫无意义的一生……
　　还要抓着爱着我的恋人一起在牢笼中死去……

　　好恶心的一生。
　　许久没有感觉到的低落感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

　　但似乎感情的感知能力都一起变得钝感了，只感觉到密密麻麻似乎从心底浮出的小泡沫。

　　它们打着转，伴随着我加快的心跳渐渐演变成了一句话。
　　——那就一起逃走吧。
　　——一起逃向自由的死亡之旅。

　　没可能的。
　　只会死得更惨。

　　我试图让自己忘掉这个诱人到可怕的想法。

　　让我拖着这样的身体能去哪里呢？
　　可你留下来也只能等死啊。
　　至少这样我能死得舒服一点。
　　一起在这样寂寞的冰原里相拥死去不也是一个美好的结局吗？

　　我们会在这个寒冷中闭上眼睛，渐渐散去最后一丝体温，心跳不再运转，血液不再流通。
　　霜雪覆盖上我们的躯体，渐渐化成一冰原的白色之中的一员……

　　温热的手覆盖上我停在空中不知多久的手。
　　菲尼这个小傻子被我手中的骨头制成的“针”狠狠扎到。

　　我回过神收回针，“痛吗？”

　　但菲尼就像没有感觉一样继续握着我的双手。
　　他金色的眸子专注的盯着我。

　　“娜娜……”
　　他努力从现在自己贫瘠的语言库组织着语言，但显然有些过于吃力。

　　我静静等着他思考。
　　最终等到的确是一段断断续续的哼歌声。

　　“……”

　　菲尼继续哼着我哄他时不成调的曲子。

　　我瞬间懂得了他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意思。
　　眼泪几乎是难以控制的涌了出来。

　　我将脸埋进菲尼的胸前，感受到他笨拙的拍着我的后背。
　　“娜娜……”他费了点劲才想起来，重复着我的话道，“乖，别哭了……”

　　一直以来。
　　他都是笨蛋……

　　他这五年来费劲力气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是想和我一起活下去啊。
　　那一遍遍重复的约定是想拉着我的手努力活下去。

　　可我注定了只能带着他死去。

　　对不起。

　　睡醒再修修，写得有点不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