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挂云枝》血之青

15、宠妾

　　宁傲晴昨夜刚和自己的美妾云雨完，当下正懒洋洋地沐浴。

　　隔着屏风她听见脚步声，遂睨着眼问侍女：“外头是谁来了？”

　　宁玉枝在外间听见她的问话，便回道：“是我，来送双面绣。”

　　宁傲晴眼睛一亮：“你在外等着罢，等本宫沐浴过后再出去看。”

　　宁玉枝心下松了口气。

　　绿漾站在屏风后，接过她手里的双面绣摆在桌案上，方便一会儿宁傲晴出来看。

　　宁玉枝不敢坐下，眼神落在了自己身前的那名男子身上。

　　前世宁傲晴学着她大姐，及笄后便在凤仪宫纳下无数美妾，但其中她最喜爱的应当是一个叫作白姬的男子。

　　但她也只听说过十之一二，在吴国皇室覆灭后，她被囚在明珠苑，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

　　也不知后来这白姬如何了。

　　男人似是注意到她的打量，他鼻翼微动眼神落在宁玉枝的袖口上，便对绿漾说道：“昨日同公主在郊外放风筝，脚踝略有伤处，劳烦绿漾姑娘去拿些红花油来。”

　　话音刚落，屏风内沐浴的宁傲晴声音就传来：“脚踝伤了？我怎么不知道？绿漾，你快去拿红花油和伤药。”

　　绿漾如获圣旨般急急忙忙退出殿外。

　　自此殿内屏风后只有白姬和宁玉枝两人。

　　宁玉枝还从未见过宁傲晴这般情态，想来是真心喜欢这白姬，只是让她诧异的是，这杀人如麻的三公主，竟也有喜欢上人的时候么？

　　正这般想着，白姬转过身来，视线一直落在她袖口处。

　　宁玉枝心里一紧，下意识将袖口藏到身后，这袖子里藏着她制成的牵机毒药，按理来说旁人不会察觉。

　　男人迈着步子走到身前的梳妆台，用一只眉黛在纸上迅速写着什么。

　　宁玉枝紧张地看着屏风内沐浴的宁傲晴，不知这白姬想要搞什么幺蛾子。

　　很快，白姬似是写完了什么，递给她那张纸。

　　宁玉枝结果那纸，待看清纸上的字迹后，瞳孔狠狠一缩。

　　上面写的是：我能助你。

　　她赫然抬头，警惕地看着男人。后者表情淡淡，似是在等着她的决定。

　　宁玉枝沉默半晌。

　　事实上，她不信白姬，如果事情败露，白姬供出自己怎么办？

　　于是她缓缓摇头。

　　白姬忽地靠近她，钳住她手腕的瞬间从宁玉枝袖口里面拿出了一包药粉。

　　药粉在拿出的瞬间就被他藏到了怀中，他冷冷看着宁玉枝，虚声道：“我会报仇。”

　　宁玉枝心下一惊，不知事情怎么演变成这样。

　　白姬和三公主有什么仇怨？

　　这时候绿漾的脚步声响起，宁玉枝后背上渗出冷汗，她立刻回到原位，避免让绿漾看出异样。

　　绿漾拿来了红花油，白姬恢复成温和的面貌，对着绿漾微微一笑：“多谢。”

　　绿漾不由得面上一红，但咳了咳就进到屏风内给宁傲晴通报，宁傲晴的声音懒散传出来：“若是难受就叫太医，不要忍着。”

　　白姬：“公主放心，奴一切安好。”

　　“那便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远远超出了宁玉枝的预料，她盯着白姬去看，不觉间眉头皱起。

　　牵机被他抢去，就算自己想要下手也没了武器，更何况，下次离宁傲晴这般近距离，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去。

　　她抿紧唇，不知道白姬想要干什么。

　　不一会儿，宁傲晴沐浴完，披着深红色的深衣从屏风后出现，看到那幅双面绣颇为满意。

　　宁玉枝从凤仪宫脱身后，快步回了永宁宫。

　　因着今日是三公主生辰，一大早就有不少世家贵女进宫庆贺，宁玉枝快步在宫道上走着，后背出了一片冷汗。

　　进了永宁宫的小巷子，却见胡氏忧心忡忡地在宫门处徘徊。

　　宁玉枝加快脚步，到最后竟然要跑起来，跑到胡氏跟前时腿都有些软：“嬷嬷，”

　　见她气喘吁吁，面色不太好看，胡氏心里咯噔一声：“玉枝，怎么样了？”

　　今早看见她拿着双面绣出门，后院又多了些残存的药渣，胡氏就知道她是去凤仪宫了。

　　宁玉枝紧咬着下唇，低声道：“有些出乎我意料，那包药被宁傲晴的宠妾抢了去，他说要助我。”

　　胡氏面色登时煞白：“傻孩子！若是他不成事，反将你供了出去，你哪有活路！”

　　宁玉枝也有些后怕，遂强自镇定：“倒也不是，那宠妾先支开了殿中伺候的丫头，他似乎是知晓我身上带了毒药，竟然从我身上将药抢了去，看那样子，是对宁傲晴恨极了。”

　　胡氏握住她的手，手心一片冰凉，宁玉枝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胡氏又问：“那宠妾姓甚名谁？”

　　胡氏常年行走宫中，因着这两年宁玉枝刚刚成长起来，原先都是她和各部门的人打好关系。

　　宁玉枝立刻道：“应是白姬没错，那宠妾身穿青袍，眉尾有道疤痕，且宁傲晴对他极为关心。”

　　清风拂过，胡氏心下骤然一松。

　　她松开宁玉枝的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如释重负：“若是白姬，那事情便好办许多。”

　　宁玉枝不解其意。

　　胡氏则低声说：“你不知道，这白姬入宫前，全家都被宁傲晴杀了，只有他因为貌美留下一命，入宫两年后委身宁傲晴，因为家中世代从医，他也是医官出身，对于这些毒药的炮制应当十分熟练，只是被宁傲晴看得紧，一直没有机会。”

　　“你今日去凤仪宫，身上应当是沾了药材的味道，他这才抢走了你的药。”

　　胡氏叹了口气，“可怜人哟。”

　　宁玉枝万万没想到白姬身后竟藏着这般血海深仇，一时间语塞。

　　两人害怕说话被别人听了去，遂快步进了永宁宫。

　　永宁宫中，刚进屋，萍儿就蹦蹦跳跳找到宁玉枝，拽着她胳膊撒娇：“公主，双面绣绣完了，我的香囊也开始吧，过两天御膳房要新进一批宫女，我要带着香囊去和她们跳皮筋。”

　　“行啦，我给你绣一个就是。”

　　萍儿一连催了好几天，宁玉枝笑着拿起针线，准备给她绣一个。

　　屋外的春红和秋菊收拾完院子，就坐在外头待着。

　　春红奇怪道：“总感觉这几日公主行事都避着咱们。”

　　秋菊默然：“她本就疑心重，你看见那后院倒掉的药渣没，我捡了一部分送到裴管家那儿，他说里面还有马钱子。”

　　马钱子是制作毒药的主要材料，加以炮制也能缓解关节疼痛等症状，但是最近宫中无人生病，这四公主却买回来一堆药材，只怕是别有用心。

　　春红皱眉：“应当不能吧，她到底年纪小，就算是下毒，还能给谁下？”

　　两人讨论不出个所以然，就只好继续观察着永宁宫众人的一举一动。

　　但剩下的几天，宁玉枝突然没了动作。

　　她偶尔会看看文太傅赠送的那些医书，偶尔会给萍儿绣个香囊，有时候会去后院喂喂野猫野狗，但就是不像前段时间有特别大的动作。

　　尚医局和尚衣局她再没去过一回。

　　太书房上学那日，她也告假没有去。

　　春红和秋菊隐隐感觉宁玉枝是在等什么东西，因为胡氏时常忧心忡忡地看向凤仪宫所在的方向。

　　两人便将所观察到的一一写回裴府。

　　裴衍之上次放了狠话，也是被气狠了，他看着永宁宫的传信，靠在太师椅上沉思良久。

　　裴真提到：“上次春红和秋菊将四公主剩下的药渣送了回来，府内的医官说这些方子中的药材都完好无损，只有马钱子和一些制作毒药的辅料被拿了去。”

　　裴衍之眸色幽冷：“让永宁宫的那两个丫鬟继续监视，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就连五日一去的太书房她都告了假。

　　裴衍之记起那日捡起她的医书，她曾标注过对宁傲晴动手的想法，难不成她真的要动手？

　　想起前世的宁玉枝，他心里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他做过很多错事，所以让她好端端的一个柔弱女子走上了那条路，可今生呢？

　　宁玉枝为何要做违背自己本心的事？

　　裴真见他脸色不好，便从书房里退了出去。

　　.

　　宁玉枝这几日给萍儿绣了不少小饰品，香囊给她绣了出来，萍儿还嫌不好看。

　　“我想要一个海棠花的，公主！”

　　她撅着嘴，看着上面的向日葵，跺着脚说道。

　　胡氏从厨房里端出菜，呵斥道：“瞧你个没脸没皮的，公主都给你绣多少个了，还挑三拣四的。”

　　萍儿便去缠胡氏，不乐意道：“可是上面都没有我的名字，我想要公主在上面绣上我的名字。”

　　宁玉枝生怕一老一少又吵起来，连忙起身摸了摸萍儿的头：“好了好了，我再给你绣，这回将你的名字也绣上。”

　　萍儿立刻开心地笑了：“公主对我最好了！”

　　“也就你宠她。”

　　胡氏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出屋去叫春红和秋菊进屋吃饭，由于这两个月春红和秋菊的优异表现，萍儿已经允许她们多吃一碗饭了。

　　两人听到声音就进了屋。

　　春红今日去尚宫局找了躺白姑姑，上桌时擦擦手，拿起饭碗时说：“听说三公主的那个宠妾死了。”

　　“嗯？”

　　宁玉枝和胡氏双双顿住手中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