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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 7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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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理美雪对于安理佳实和京野久井几人之间的关系问题总是说一半隐瞒一半，即使被麻生三墓戳破她“无法说出口”，她也依旧是一副做着艰难心理斗争的模样。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深谙问话技巧，他们知道继续纠结于此只会让安理美雪对他们产生抵触的心理，所以他们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略过了这个话题，继而问起了其他的问题。
安理美雪在回答中透露了她和姐姐的生活状况。
与他们所猜测的相反，即使背负着巨额贷款、即使没有可以依靠的长辈，她们姐妹二人依旧坚韧地怀揣着对生活的希望。至少安理美雪是这样的，她一丝一毫也没有放弃的打算。
“一亿日元，乍一看似乎很多、多到让人无法想象，但是仔细计算起来，其实也不是不能还清。”似乎已经计算过许多遍了，安理美雪非常顺畅地说出了好几个数字，“我们现在一个星期打工五十多个小时，两个人加在一起一个月就能有将近五十万的收入。平时的生活要用二十万，再算上各种保险以及学杂费之类的，一年也能攒下三百万。特别是我们距离毕业不远，我正在寻找好的就业机会。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欠款的压力就能一下子减轻许多，说不定再过二十年就足够还清所有欠款了。”
她说得十分轻松，但在保持学业的同时还要打五十个小时的零时工、在繁华的东京控制一个月十万的消费、保持二十几年甚至三十几年这样艰苦的生活，这不是谁都可以做得到的事。
“我有学习的机会，可以找到体面的工作，能够有姐姐陪伴着我。就算生活比起其他同学来说更艰苦一点，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的梦想并不远大，即使是这样被其他人所看不起的日常，这里面也能够找到属于我们自己的快乐。”——这样子说着的安理美雪表情非常平静，一点也没有表露出对生活的愤懑或者沮丧，不用麻生三墓判断也可以得出“她在说真心话”的结论。
告诉死者亲属“自杀”这一结论已经非常困难了，在安理美雪这般剖白之后，秋川胜则甚至庆幸他不用现在就把“自杀骗保”的怀疑告诉她，不然也不知道会给安理美雪带去怎样的心理创伤。
在他们约定见面之前，麻生三墓说过：“有为了逃避欠款而自杀的父母在先，安理小姐可能会对自杀的姐姐产生我们所不希望见到的感情。”
特别是在安理美雪还在为了未来而奋斗。
“即便明白这已经是仅剩的知晓真相的机会了，安理小姐却依旧将许多事情隐瞒了下来。”麻生三墓对着书架上的书，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谁听，“很难理解呢，总是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他们正在安理佳实的房间里调查线索。安理美雪方才接到了殡仪馆打来的电话，似乎是有什么手续需要她处理，透过墙壁可以听见她在外边通电话的声音。
诸伏景光正在寻找有关安理佳实中学时候的线索，想了想后回答他：“看安理的样子，其实并没有信任我们呢。‘只是一群滥好心的闲散人士而已，那告诉他们也没有用’，她大概是这样想的。”
秋川胜则不知道该做什么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什么也不敢碰，就怕打乱了他们的调查顺序。听见诸伏景光的话后他感慨：“看起来很相信我们的样子，表情很诚恳，说拜托的时候也一副郑重的模样，甚至还同意让我们随意调查……”
“这也算得上是一种‘职业病’了。”降谷零竖着一根手指，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在认真解释，“经常在不同地方打工的安理，应该非常懂得怎样的话术和怎样的表情才能向客人推销新品。要把一分的真诚表现成十分，在需要和客人打交道的工作中，这是非常关键的技巧。”
把一分表现成十分……麻生三墓觉得这句话似乎有些耳熟。
他面前的书架上面摆放了许多书以外的物品，即使布置地非常有规律但也因为过多而看起来有些杂乱，就像这个小小的房间一样，整齐却拥挤。左手边叠着的是教科书，有一些甚至旧得没有了书封，能看到不同的字迹在书页上写的笔记。
因为经济水平有限，她们用的大部分都是中古，挂在门背后的西服的领子的内侧绣着上一任所有者的名字，外面套着一个塑料袋，似乎是刚从干洗店里拿回来，干洗店的纸条上签的是“安理美雪”四个字。
“即使生活拮据到只能一日三餐地吃纳豆拌饭，精神食粮果然也不可或缺呢。”秋川胜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精神食粮？”麻生三墓疑惑。
“是这个，安理同学在租赁店租的DVD，是最近很火的动画片呢。”
“DVD？”降谷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头来。
秋川胜则急忙将装着碟片的盒子递给他。“看起来是很普通的碟片罢了……难道说里面的内容会被修改过吗？”
“不，这是不可擦写的碟片。”
“那么……”
“无关于里面的内容，这个DVD本身就是线索。”
光盘的外包装盒上贴着便利贴，上面写着归还的日期，就在三天之后。降谷零看了眼门背后挂着的那套正装，然后飞快地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从房间的布置以及死者手写的笔记和日历可以看出来，死者的生活很有规划，有条不紊。按照之前的推理，她应该是做好了充足的自杀计划，甚至是在好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开始考虑这件事了。与之相反，DVD是一个星期前从租赁店里租赁的，西服是也是在她死亡之后才由安理美雪取回，这不是很不合理吗？”
麻生三墓也赞同地补充说：“一个有自杀计划的人会下意识地避免去做徒增麻烦的事。大部分计划性自杀者会提前整理好房间，他们会整理好想被看到的东西和不想被看到的东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所有的东西都按照平时的习惯摆放，就好像主人第二天就会回来一般。”
“啊，难道说是和安理同学报名大学院选拔一样，这也是误导性线索？”秋川胜则询问地看向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不一定，从警方调查的角度来说，‘房间布置得不像是要自杀的人’这一点根本就不能当作证据，最多只能算作辅助线索，他们如果想要误导，不会在这种细节上下大功夫。”
“开始有些搞不明白了，感觉不管向哪个方向考虑都有能够支撑的线索，好像一直在矛盾着……”
“或许，并不是矛盾，而是缺少了某一个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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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他们一直不知道那位组织成员在这起案件中参与了多少。
“既然那里的成员可以借由安理来将手机交给麻生，又为什么不能借由其他手段来杀掉他们想要杀掉的人呢？”他们往住宅区外走着，诸伏景光提出了这个不用过多思考就可以得出答案的疑问，“我怀疑，那里的人或许没有插手，但是却做出了一些能让事情向着他们预期的方向发展的行为。就像之前在炸弹犯的住所附近投放新闻一样。”
秋川胜则不知道“那里的成员”指的是什么，但他大概也明白了，这起案件表面来看只是计划性自杀，但事实可能更加复杂。
安理佳实确实有自杀的计划、也确实是死于自杀，那些不合理的地方或许是因为她自杀的时间并不是她计划中的时间。
秋川胜则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调查出自杀的手法就已经是结束了，没想到那竟然只是开始而已……接下来是要调查安理同学的中学同学吗？”
降谷零在安理佳实的房间里找到了联络本，用手机拍了照片。
“主要目的是通过她的中学同学调查她和京野之间的关系。”降谷零转头看向麻生三墓，一副非常了解他的样子问道，“刚才，在和安理美雪对话的时候麻生应该是看出什么了吧？”
“唔。”
“是安理美雪隐瞒的原因吗？”
“是。”麻生三墓点头，“安理小姐在提到night club的兼职时，嘴角下撇，露出了厌恶、羞愧的表情。这是她唯一一次感到‘羞愧’。没有因为负债而羞愧，没有因为简陋的住所羞愧，没有因为能力不足而羞愧，没有因为借不到钱而羞愧，安理小姐唯独因为在night club打工这件事而感到了羞愧。”
“所以是因为类似的原因才会有说不出口的心理挣扎？”
“或许。”
路边一位穿着粉色运动衫的学生飞快地骑着自行车，她一只手还拿着手机打电话，正用极不标准的日语连连道歉，说着“对不起，刚才，就是车和车子撞到了……是的是的发生了撞车，没有骗你，我马上到店里去”的话。
“真是风风火火的啊，自行车轮胎都变形了。”秋川胜则忍不住频频望向她，“感觉看到了自己留学时候的样子，每天放学之后还要找机会赚点钱，忙碌但是非常充实呢。”
“他们或许和秋川老师想象得不太一样。”降谷零眼神很平淡地瞥过周围的住宅和零星几位路人，然后那双极具穿透力的眼睛又看向了秋川胜则，好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从这里可以直接乘坐巴士去旁边的语言学校，所以有很多正在读语言学校的留学生在这里居住，基本上都是经济非常困难的学生，大概比秋川老师想象得还要困难。”
“我知道日本留学价格便宜，但既然选择了留学，应该也不会困难到超乎我的想象吧……”
“他们实际并不是过来学习的。在他们的国家，他们有着生活困难的家人，也许是父母，但大部分都是弟弟妹妹。为了给他们的弟弟妹妹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他们用留学的方式来到日本，过着最艰苦的生活、做着最大的努力，为的就是能够在被驱逐出境之前多赚一些打工的钱带回去给家里人。”
秋川胜则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他惊讶地睁大了眼问：“这样子也可以吗？”
“很难想象吗？不只如此，事实上，很多的语言学校都是为了这样的‘留学生’而服务的。那些留学生对于他们来说不是生源，而是廉价的劳动力资源。他们将学生‘售卖’给一些合作的公司，压榨着那些本就没什么价值了的学生，想尽办法从他们身上赚钱。”
“比如说刚才那位，她是来自越南的留学生。”降谷零好像对这里人有着非同一般的了解，“她每天晚上都要去便利店打工，凌晨才回来。八点钟去学校学习，下午一点钟又要去寿司店，寿司店的工作结束后又急匆匆地赶往便利店。现在就是她要去便利店工作的时间。”
“已经忙碌到没有学习的时间了……”
“他们的学校也根本不需要他们学习。”
“竟然还会有这种情况……”秋川胜则在很真实地感到难过，“但是，都非常有活力，不管是安理姐妹二人还是这些留学生。虽然生活并不美好，但有着一股令人钦佩的冲劲呢。”
“安室先生为什么要说这些？”麻生三墓突然问。
降谷零摸了摸脑后的头发，抱歉地笑着说：“知道了想要感慨的事情后，就是忍不住会想要分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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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一片的住宅区没有停车场，所以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把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商场旁边，麻生三墓和秋川胜则在路边等着他们两个把车开过来。
秋川胜则用手掩住嘴，多余地做着掩饰的动作。他压低了声音对麻生三墓说：“麻生老师，你就和我透露一些吧。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麻生三墓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好像在问“为什么这么说”。
“绿川先生说话像是猜谜一样，安室先生总是时不时露出很让人在意的表情。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对劲啊，那两个人。真的没关系吗，和他们打交道？”他说着，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补充道，“而且我总觉得他们也不太信任我，就像安理同学的妹妹一样，表现得十分友好，但在对我时的态度和对安理妹妹的态度基本没什么差别。”
“唔，秋川有这种感觉吗？”
“也许是我的错觉……只是因为麻生老师一向都很注意‘直觉’这种东西，所以才想着告诉麻生老师一声。”
麻生三墓反而说起了毫不相关的一件事：“秋川之前在资料室里看到了一只虫子，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要看到棕黑色的不明物体，秋川就会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
秋川胜则尴尬地说：“也没有很害怕啦。”
“秋川的表情就是在害怕。”
“好吧好吧。麻生老师是想说什么？”
“在有过一次经历之后，秋川就会下意识地把其他东西也当作虫子，这是无关于自我意识的条件反射。但是莱特曼导师不会，因为他知道在资料室里看到虫子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麻生三墓看着远处的道路，等待着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开车出现。他说，“安室先生和绿川先生，他们现在正是这样的状态中。不是过度警惕也不是捕风捉影，他们是刚在资料室里见到过虫子的秋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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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