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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日头渐高,花晨等夜洛收拾好随行的包袱,便准备告辞离开了。

      其实出行以来,夜洛也没太多行李,只是收着收着,适才因华藤术话语焦急的心逐渐稳定下来,看着住了几晚的房间,阒无一人。想起刚刚花晨开口向几人辞行时,坐在一旁毫无反应的人,直到现下也没有任何表示,心里不禁突然觉得烦闷。

      “不去告个别吗?”林游早早便察觉到古静的不对劲,平时对待这些事,这丫头总是一副好奇探寻的模样写在脸上,今天倒好,安安静静的乖乖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

      古静摇着头,倚着廊柱看了眼不远处华朝歌身旁的三名女子,努了努嘴说:“本就是萍水相逢,如今我安全到了药王谷,他也顺利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江湖那么大,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见了。”

      “正是因为不知何时才能相逢,若是期待再遇,当下更应该好好告别不留遗憾才是啊。”舒冉轻抚古静的手臂,靠近她温言细语。

      好好告别不留遗憾么?古静耷拉着脑袋默默沉思。林游站在一旁,舒冉抬眸正好对上她若有所思的双眸,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有些怕她多想,可林游下一秒却偏头过来,对她盈盈一笑。

      夜洛提着包袱走到前院,视线一下子便捕捉到廊下站着的古静,见她侧着身子正和身前的两人说话,步伐下意思逐渐放慢,犹豫片刻还是准备过去道个别。可好巧不巧,此时花晨也看见了缓步走来的男子,没有注意到他的肢体语言,对着他朗声唤到:“五师弟,快些过来,我们还得赶路回花都。”

      “知道了。”夜洛的步伐被花晨打断,收回视线,向花晨她们大步而去。

      立于廊下的三人也被叫唤声吸去注意,古静看着大步流星走向几人的夜洛没有丝毫犹豫,心中难免不舒服。舒冉看在眼里有些无奈,轻声建议:“那我们也过去道个别吧。”

      “武林大会日渐临近,我们也得赶回去将药给到师父抓紧调息。此次实在太过匆忙,以后若有机会,必定再次登门道谢。”花晨见夜洛过来,便领着师弟师妹首先向华朝歌行礼再次道谢。

      华朝歌连忙扶起花晨,开颜一笑:“晨姐姐无须多礼的,父亲既已赠药,那便收着就好。我们药王谷向来也是不讲那些繁文缛节的,搞不好过些日子我还要去趟花都附近呢。”

      “哦?华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嗐,没什么大事,就是在配的药缺一味药材,我去找找看。”

      看着眼前明媚的女子,花晨回之一笑没再多问,接着才看向缓步走来的三人。之前在厅内听华朝歌介绍便有所留意,结合之前在江湖的传闻,药王谷里姓古的女子可不难猜,只是旁边那两位倒令花晨有些疑惑。

      一位眉目清秀气质卓然,另一位倾城之姿却面露苍色,可现下并没有多余时间让她关心眼前的两名女子,仅仅抱拳颔首向三人示意,对着面前几人说:“不论如何,还是感谢各位。不多叨唠,我们几个先行告辞了。”

      看着花晨和两个师妹转身离开,夜洛紧了紧手中的包袱,盯着一言不发的古静,但自始至终,那人也没有再看向自己。想到早前向华谷主吐露接近她的事实,内心有些难耐。直到身后的花晨开口再次催促,夜洛双眸暗淡,看向面前的几人,沉声道:“告辞。”

      这时古静才将视线聚焦到那人离去的背影上,刻意放缓的呼吸得到释放,华朝歌看着有些赌气的人,在她耳侧说:“还没出谷,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哦。”

      古静轻咬着自己的下唇,负气地转身,边说边往内院走去:“一个人的遗憾有什么好遗憾的。”

      舒冉拉住欲往回走的林游,摇摇头道:“让她自个待会儿吧,现下安慰和讲道理她可都听不太进去的。”

      林游蹙眉,面上有些不放心道:“我本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可这样看下来……”

      华朝歌听到后笑出了声,“怎么的,林姐姐你自己没有心上人还不许静儿春心萌动呀?”

      林游有些解释不清,舒冉轻咳了两声,正好打断了二人的谈笑。有些担心的看向舒冉,林游伸手半环着她,轻顺着她的背脊,关切说:“外面风大,站这么久还是先回去歇息会儿吧。早饭过后应该喝药的,这一耽搁又忘了。”

      舒冉抬手搭在林游的胳膊上,将自身重力大半放到那人身上,微微一笑,忍着咳道:“也没有那么虚弱的,华谷主开的药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过两天就该好了。”

      看着眼前靠的极近行为亲昵的两名女子,华朝歌之前的怪异感又冒了出来,但没顾及那感觉,上前关心说:“舒姐姐的身子现在还是少吹些冷风才是,之前你们赶路估摸还没缓过来呢,好生歇息,你们先回房,我去看下药怎么样了,待会儿差人给你们送去。”

      林游点了点头,感激的回答:“麻烦了。”

      “林姐姐见外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药。”华朝歌摆了摆手,说完便向后院过去。

      下午,在林游再三要求下,舒冉还是乖乖躺下,原本没有困意的人,也不知道是药的原因还是真的累了,睡了竟有一个多时辰。

      期间林游一直守在屋内,看着床上呼吸逐渐平稳的人,这才离开床边,坐在了桌前,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笔墨,着笔在宣纸上写上心里盘算的事情。

      纸上,武林大会和洛安镇分列两边。按照她原先的计划,本就是想甩开宇文府的人马,来药王谷接上古静,三人便一起北上回到洛安。如今只待舒冉养好身子便可以启程,但不知为何,林游总是想起这一路上的小心翼翼和初到药王谷时,众人在得知舒冉是宇文承权的夫人后那诧异的表情。看着床上那沉睡的身影,林游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她舍不得她再受到一点儿委屈了。

      目光从洛安移到了一旁的武林大会,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从药王谷过去,时间绰绰有余,倒是赶得上那一场热闹。而那里等待她的,不止一个宇文承权,还有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人士,那些杀害玄信的凶手们。

      当年是自己没有本事,没办法替玄信报仇,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尽管古深教导过她,习武并不是为了杀人,仇恨并不是生命的全部,可一想到玄信被那几人逼迫跳崖时发生的事情,林游心中的愤怒还是那般难以消除。

      她还是恨的,只是压抑的太深太深了。

      在过去的十年间,前几年几乎都是仇恨支撑她活下去的,她就像是捡了一条命似的,不要命般习练武功,日以继夜,鲜少休息。古深倒是也知晓她内心的执念,也明白那时不管是什么,能让她有活下去的念头才是最重要的,便也没有过多阻止,任由她那般,只是总会在她即将走歪时引导入正轨。

      林游能在十年内武功精进如此之多,除了古深倾囊传授外,还要多亏雪山上有一天然的冰室和药王谷相赠的各类利于吸收跟增进修为的神丹妙药。前四年里,林游几乎都没和除古深外的人有过交流,哪怕是天天跟着仆人一起来送饭的古静。对于还是个小孩的古静,林游内心也只是当作恩人的女儿罢了,没有其余任何多余情感。

      直到五年前,刚过十二岁生辰的古静偷偷摸摸地避开仆人跑到冰室里,冻红着小脸哈着气一脸邀功的笑着,将药王谷给她准备的生辰礼递到正在打坐修习的林游面前,睁眼看着眼前因为寒冷原地跺着小步子的人,和她脸上洋溢着的不同于环境下带有温度的笑,林游承认有些动摇了。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小孩子的好奇心,自打她上山以来,古静对于她的态度一直是善意和友好的,只是自己不想接受罢了。那年离开长锡后,已经没有人再这么没有目的性的对她好了。

      有时候接受一个人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自那之后,对于古静的偶尔到访,林游已经从无视变成慢慢接受,性子也不像原来那般孤僻自持。古深将她的改变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禁有些欣慰。

      人生有了新的寄托,仇恨便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不那么至关重要。现在也依旧这般,即使还是有恨,但相比自己身边的两个人,复仇就显得没有那么迫在眉睫了。带着两个不会武功的人,林游也知道没有可能在武林大会上跟众人为敌,报了仇还全身而退确实是痴人说梦了些。

      起笔又在武林大会下写上了宇文承权四个字,最后收笔没控制好,导致权字最后一捺延得过长。这人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也是舒冉心中的一根刺,一根必须拔除掉的刺。

      林游仍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可相逢后的画面在脑中一幕幕滑过,舒冉对宇文承权的反感,对宇文书霖的漠然,她自己整个人的转变,无疑都是在告诉林游,当年的那场婚礼确实不是她的本意。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再责备埋怨当年舒冉所说所做的一切,剩下的只是对自己的懊恼和对她的心疼。时间改变了自己,何曾没有改变了她呢?

      拿起桌上的宣纸递到烛前,火舌迅速地吞噬掉了纸张,待快要燃烧殆尽,林游才松开了捏着宣纸的手指,看着它消失成灰。

      将飘落在地的灰烬踩在脚下,林游放轻脚步走到床前,注视着床上那人毫无血色的面容,眼里的疼惜不言而喻。

      在她的记忆力,舒冉是勇敢的,肆意的。可相逢以来,在她看到的,却多是克制的,彷徨的。哪怕在她面前,也仍是会不安。对于她所展现的情绪,林游可以理解并包容,只是每当看到那样的舒冉,心里难免不受控制感到心疼和一丝迫切。

      她们本不应该如此的。

      林游坐在榻沿,伸手摸着搭在床边的被子,缓缓地,有些踌躇地向上移去,好一会儿才摸到手腕处的凸起。控制好力度,五指弯曲,她感受着被子下的形状。纤细的手腕隔着厚厚的被子也能被轻松的握住,不敢用力,在握住的那瞬间便泄力放开了。

      看着不为所动的人,双眸中的珍惜夹杂着眷恋,让林游有些不自主地俯身向前,放在被子上的手顺着手臂向上,另一只手肘撑在枕头旁,就这样静静看着眼前沉睡的女子。

      不是没有这么近的看过她,前几日在客栈,醒来时她的呼吸就轻轻打在自己的下颚处,温暖,让人心生缠绵。游弋的手指顺着舒冉盖至脖颈处的被沿横向滑到了另一侧,隔着一层空气,拇指缓缓地擦过舒冉眼下的淡青,目光顺着手指的路线,又移到了她的眉间,沿着挺翘的鼻梁向下,停在了小巧圆润的鼻尖上。

      眸色渐深,林游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控,移开了目光,起身离开了床边。

      依旧轻声走向门口,放在门框上的手顿了下,还是拉开了门。

      “林姐姐,我正好要来找你呢。”华朝歌看着出来的林游,笑脸盈盈,挥了挥手里提着的药包,解释说:“这是我爹给舒姐姐配的药,等会儿睡前泡半个时辰有助于她身子更快恢复。”

      林游接过那提药包,一下有些木讷,掂了下手上的药,迟疑的说:“药浴?”

      “对啊,怎么了?”华朝歌被问的有些疑惑,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地看下四周,轻声问“是舒姐姐身子不方便么,月事来了?”

      “不是,”林游被这一个乌龙闹得也没了之前的僵硬,仔细询问:“泡半个时辰,是直接在屋内么?”

      “这个随意咯,我们谷里有专门做药浴的地方,但是夜晚天寒露重的,距离不算近。我还是建议在自己房间比较好,泡完正好上床休息。晚上可以在旁边的小厨房烧水,我让人隔一段时间便提水来,就是得有个人在房内帮忙照看。”华朝歌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厨房,又对着林游不经意的说:“林姐姐,你晚上有时间吧?”

      林游捏紧了手中药包的那根绳子,她想,她应该是有间时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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